接受了第一次換臉手術的何付榮希望能告別殘疾證上這張“蛤蟆臉”

　　四面山橫亙在重慶與貴州交界處。在貴州那面的山腳下，住著一個身份普通、相貌卻跟常人迥異的村民———臉上長著“怪東西”、人稱“蛤蟆人”的何付榮。

　　最近，何付榮來到重慶，要醫生替他換臉！預計明年春節前，他將擁有新面孔。

　　何付榮今年45歲。一個已過中年的男人咋如此在意自己的臉？

　　原來，他換臉跟他女兒有關。

　　何付榮是貴州省遵義市習水縣大坡鄉小羅村人。上月底，他被家人送來新橋醫院做換臉手術。

　　“他説，他不想讓女兒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他要讓她在別人面前有臉面。”昨日，接診醫生講，何付榮的女兒叫小紅（化名），今年10歲，因營養不良，個頭僅七八歲孩子般高，卻很懂事。當她安慰父親“住院要聽醫生的話”時，在場醫護人員無不心酸。

　　其實，小紅跟何付榮沒血緣關係———10年前的冬天，何付榮在距家不遠的茅廁邊跟女兒結緣。當時，女兒被破衣包裹，哭聲弱似小貓。何付榮將女嬰抱回家，在當地打聽三四天后沒有結果，就把她當女兒撫養。

　　“他經常對人説，女兒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昨下午，小羅村村委會主任何勇向重慶晚報記者證實，何付榮把小紅當個寶，幹農活或趕場都把女兒帶一塊，小紅十分依賴他，“爸爸”前“爸爸”後地叫。

　　“女兒7歲時，何付榮有了‘蛤蟆人’的外號。”何勇講，3年前，何付榮臉上的紅色胎記，莫名其妙腫起來長出肉瘤，“村裏有些人開始歧視這對父女……”

　　“別人躲我、背地裏説我是怪物的時候，我幺兒始終在我身邊。她鼓勵我，讓我相信臉上的‘怪東西’會消失。”在病房裏，何付榮説。

　　何付榮自豪地説，在他眼裏，女兒就像天亮不久照進他家破屋的第一樓太陽光，使他生命不時涌出感動。

　　他強調，他感謝女兒，讓他有幸成為父親，使他體會到親情在生命中的分量。

　　受人歧視，他也要給女兒掙學費和嫁粧錢

　　何付榮在當地是貧困戶，村委會給予了力所能及的幫扶———每月，他、女兒和老父的低保費共計200元。

　　何付榮記事起，就知道臉上有塊很大的紅色胎記。為此，取笑的小夥伴不少。上小學時，同學叫他“紅臉”或“怪物”。

　　昨日，何付榮的弟弟何富貴説，哥哥讀到小學二年級時，再不願去上學。父親安慰他，胎記不礙事，長大了就會慢慢消失。然而，所謂的胎記並沒隨年齡增長變淡或變淺，反而慢慢擴散。

　　何付榮説，他家在海拔約1000米的山上，他幹農活總是獨來獨往，別人不願跟他一起幹活或結伴出村賣農作物。

　　何付榮20歲時，曾到雲南打工，還是因為臉上的胎記，不到1個月他失望回家。

　　“我賣鴨蛋供女兒讀書。”他説，原本20個鴨蛋可以賣10元，他只賣8元。“權當補償別人的驚嚇費！”他説這話時很樂觀。他説，只要能替女兒多掙一分學費，被人歧視也沒啥。

　　何富貴講，大哥常説，女兒總有一天會出嫁，作為父親，他不能拿不出嫁粧錢。

　　“等我掙夠了錢，女兒出嫁時，我要把大夥都請來，不收一分禮錢。”他説。

　　何富貴説，哥哥做夢都想替女兒掙學費和嫁粧錢。

　　女兒替他挖草藥摔傷沒哭，他哭得稀裏嘩啦

　　昨日，重慶晚報記者幾經週折，打聽到小紅目前在習水縣城所在地東皇鎮第三小學讀三年級，暫住叔叔家。除了爸爸何付榮，小紅最好的朋友是讀初中的姐姐何葉。

　　“妹妹很懂事，還挖草藥給他爸爸治病哩。”何葉説，現在，小紅的腿上仍有一塊疤，那是有一次她進深山，去挖一種聽説能治爸爸臉上怪病的草藥時摔傷的。

　　電話那頭，小紅紅的聲音怯怯的。重慶晚報記者還未開口，她便很禮貌地叫“叔叔”。她回憶，爸爸臉上最初長出“怪東西”時，她剛上學不久，她聽説四面山的深山裏有很多可以救命的草藥，其中有種叫白花蛇舌草的藥能洗好爸爸的臉。

　　“我想白天去挖，怕爸爸擔心我，不準我去。”她回憶，那是夏天的一個淩晨四五點鐘，她悄悄帶鐮刀提小竹簍，鑽進黑夜中的大山。

　　草藥長哪？它們啥樣？她不知道，憑感覺專去人跡罕至的地方。天亮後，她説不清楚自己走到了哪，面對參天樹木和灌木，她卻不害怕，見到葉片似舌信子的植物她就割。

　　突然，她一腳踩在一處落葉堆積很厚的地方，身體失控，什麼也不知道了……

　　何付榮是當天下午找到女兒的。早晨醒來不見女兒，他在村內打聽未果，請鄰居協助尋人。家裏少了鐮刀和竹簍，他推斷女兒進了山，他於是滿山尋找。

　　“我醒來時，看到爸爸抱著我。我喊了他一聲，他哭了。”小紅説，當時，她腿很痛，沒哭。

　　“何付榮那次哭得兇，把跟他一起找小紅的鄰居們搞得莫名其妙。”村委會主任何勇説。

　　讓女兒有臉面，他不捨女兒卻送她到縣城讀書

　　何付榮的72歲老父記得，小紅傷癒後，兒子決定送小紅到縣城讀書，寄宿弟弟何富貴家。

　　“我臉上的‘怪東西’越來越多，村裏小娃兒都説我是‘蛤蟆投胎’或‘蛤蟆精’。小紅就是妖怪的女兒！”昨日，何付榮告訴重慶晚報記者，他不止一次看到女兒被小夥伴氣哭，還常常沒小夥伴陪她玩耍。

　　“我很愛我的女兒，但我不得不跟她分開。”他説，送女兒去縣城，主要原因是她身邊的小朋友不會再看到她有個“蛤蟆投胎”的爸爸。

　　“娃兒一天天長大，慢慢地融入社會。我不能給她母愛，已是很內疚的事。唯一有能力做到的是，讓她有臉面像正常娃兒那樣生活下去。”他解釋。

　　小紅到縣城讀書後，何付榮沒日沒夜地在4畝田土上種植玉米等農作物，還養了5頭豬。

　　“他捨不得把錢用來翻修三間2008年就被定為危房的住房，不管是低保費還是賣莊稼的錢，他都送到縣城。”村委會主任何勇説。

　　何勇知道何付榮在渝換臉的事。他説，他和當地人都知道，何付榮換臉的最大初衷是為了女兒。

　　手術後還想擁有一個家庭，讓女兒沐浴母愛

　　上月底，何付榮在弟弟陪同下來到重慶，住進新橋醫院。經診斷，他臉上的“怪東西”並不是胎記，而是草莓狀血管瘤。

　　昨日，新橋醫院整形美容科主任樊東力教授告訴重慶晚報記者，何付榮草莓狀血管瘤覆蓋面廣，很罕見。因反復感染引起向外增生，導致面部畸形。

　　昨日，何付榮的主管醫生告訴重慶晚報記者，目前，何付榮換臉首次手術成功。樂觀估計，明年春節前，他將擁有一張全新、但他女兒不熟悉的臉。

　　昨日，躺在病床上的何付榮頭部、鼻部纏著紗布，眼睛和臉頰部位已不見入院時的肉瘤。

　　據了解，上月23日，何付榮入院；本月7日，他接受長約5小時的首次手術。術後，他眼睛中部以上、鼻部的瘤體被成功摘除。

　　何付榮很欣慰，首次手術前，女兒小紅在何付榮老父的帶領下再來醫院。她鼓勵爸爸：“聽醫生的話，你是世上最堅強的好爸爸！”

　　“以後想找個工作，討個老婆組建家庭。那一天，女兒也能享受母愛。”説起換臉後的憧憬，何付榮信心滿滿地講，他不期望變成帥哥，但討個老婆應該不成問題。醫生告訴他，這樣的手術並非首例，歷次都很成功。

　　何付榮説，組建家庭除為了女兒健康成長外，還和這樣的事有關聯：老父已76歲，目前半邊身體已經癱瘓，病床前若有他和媳婦照料，死也無憾。

　　換臉皮膚從哪來

　　新橋醫院整形美容科主任樊東力教授説，他們將在何付榮大腿上取一塊皮膚，植在他的臉上，將他現有的臉皮全部替換。受手術特性影響，新皮膚顏色短期內較脖子皮膚顏色略深。

　　術後是否有疤痕

　　臉上的新膚會很快適應並得到重生，顏色會慢慢恢復正常，也不會有明顯疤痕，生活不受影響。

　　換臉術有啥難點

　　換臉手術中，最難做的是嘴唇重塑。

　　據了解，何付榮嘴唇表層和黏膜均受血管瘤影響，手術不僅要保留其正常肌肉，還得將黏膜和皮膚表層的血管瘤一起除掉，同時再對嘴部進行重新塑造。

　　手術中，不排除使用類似放大鏡的醫療器材。

　　換臉後變成啥樣

　　換臉結束後，何付榮將擁有什麼樣的五官？

　　樊教授介紹，由於何付榮從小就沒有過正常臉龐，這次醫生會根據他臉部輪廓和骨骼，對面部重塑。現在具體描述時機不成熟，待第二次手術後，才有詳細答案。

　　不過，首次對何付榮額頭手術時，發現他面部較瘦，重塑後臉型應是瘦小偏尖類型；何付榮的鼻子稍偏大，鼻骨直，整形後的鼻梁應該較挺；為跟五官搭配合理，何付榮嘴形將會適當偏大。

　　另外，換臉手術後，他們會對何付榮眉毛重塑———文出眉毛，色調跟真眉盡力吻合。

　　借5萬元來看病 首次手術花4萬

　　何付榮來渝就醫時向親朋借了5萬餘元。首次手術已花掉4萬多元。經濟壓力，使何家陷入舉步維艱的地步。

　　來自醫院的消息表明，首次手術後，有熱心市民來醫院探望何付榮，還給他捐款。其中，有位老太太捐出一袋零鈔，共計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