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雯雯的父親俯下身去，含淚在女兒臉上深情一吻。 本報記者 董旭明 攝

　　昨天早上，雯雯走了，家人尊重她的遺願，把她全身的器官都捐了

　　臨別，爸爸留給她深情一吻

　　雯雯，來世願你當個女兵，英姿颯爽

　　醫生曾預言她活不到10歲，但她活到了22歲，不到1米的身高，看起來像是個三四歲的孩子，她叫馮夢雯。22年來，雯雯一直在和先天性脊椎裂等多種疾病頑強抗爭，今年7月18日，雯雯堅持不住了，病魔讓她陷入了昏迷。

　　這個夢想著當女兵的女孩，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她做了一個決定，在走之後把自己捐獻出去。她曾經在捐獻器官志願書寫過一段感人至深的話：“我是一個全身癱瘓的殘疾人，從小就有個願望，要對社會做點有價值的事。我決定在我走之後，把自己捐出去，其中我的眼角膜捐給部隊失明的優秀軍人，皮膚捐給因為意外而毀容的人，心臟捐給需要換心的患者，至於身體其他器官，由醫院來支配，只要能夠救人就行，除此之外別無他求。這樣，即使哪一天我突然離去，我也就沒有遺憾了。”

　　昨天早上8點08分，雯雯走了，家人説，她走得很平靜。

　　浙醫一院6號樓9樓，還是那張1號病床，雯雯的父母背對著房門，站在床頭。病床上，雯雯身上的導管已經全部撤掉，一張彩色的小棉被蓋在她身上。她就像睡著了一樣，很安詳。

　　義務勸捐員朱強榮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志願者小紅帽，輕輕地走到了床頭，為雯雯戴上。

　　雯雯的爸爸馮贛明俯下身子為女兒抹平了帽檐，然後把臉頰貼到了女兒的臉上，一滴眼淚從臉頰滑了下來。

　　馮贛明輕輕叫著：“雯雯，雯雯……”像是在和雯雯説話，只是雯雯再也沒有回答。

　　那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

　　上午9點20分左右，幾位白大褂走進病房，他們是來取雯雯眼角膜的醫生。大家向病床上的雯雯深深三鞠躬，然後攙扶雯雯的父母走出病房。

　　就在這時候，馮贛明突然哭著説“我這輩子沒照顧好你……你來世去當個女兵吧……”馮贛明回頭在女兒臉上印下深情一吻。

　　走出病房，雯雯媽媽忍不住泣不成聲……

　　一個多小時後，醫生帶著兩個黑色的塑料袋走出了病房。塑料袋裏面放著兩個冰壺，冰壺裏面保存著雯雯的眼角膜。醫生來到雯雯父母的面前，“雯雯的眼角膜已經放進冰壺，我們等下就送去溫州，謝謝。”

　　雯雯父母眼睛緊盯著黑色塑料袋，仿佛那裏裝著女兒的靈魂，一直送到電梯口。

　　中午11點10分左右，醫院護士走進病房，把雯雯包好，放上了醫院的推床。與此同時，來接雯雯的浙江大學醫學院的專用車子已經停到了樓下。

　　護士打開雯雯病房的房門，對雯雯父母説：“雯雯要走了，你們送一下吧。”

　　記者扶起雯雯母親，走了三步，她突然停了下來放棄了，轉過頭説了一句，“我不忍心。”

　　昨天下午，雯雯的眼角膜被送往浙江溫州眼科醫院，據負責接收眼角膜的陳醫生介紹，雯雯的眼角膜到溫州後還將進行進一步的處理和檢測，隨後醫院在最近兩天安排接收者進行手術。

　　雯雯的遺體則被送往浙江大學醫學院。

　　這個秋天，請記住這個名叫雯雯的女孩，她用不長的世間經歷告訴我們如何面對生與死。馮夢雯，生於1989年10月28日，病卒于2011年9月13日，她來過，很堅強。（錢江晚報記者 李陽陽　錢江晚報通訊員　吳穎珊 丁偉蘭）

命運折磨她22年 昏迷前她親筆填寫器官捐獻志願書

　　她曾經被醫生判定為活不到10歲，卻活到了22歲。然而，命運再次和她開玩笑，她不幸患上了尿毒症。躺在浙醫一院病床上的她，決定死後把身上所有器官都捐獻出去。這個女孩叫馮夢雯，一個善良的女孩，一個命運多舛的女孩。

　　曾被醫生預言活不過10歲

　　她堅強地活到22歲

　　8月11日，杭州器官捐獻志願者朱強榮特意給本報熱線打電話，他説，“去看看這個孩子吧。”

　　下午，當我走進浙醫一院腎臟病中心的一號病床時，發現床上躺著一名緊閉雙眼的“小女孩”。“難道我走錯房間了？”我正納悶著。隨後才知道，這個“小女孩”就是馮夢雯，大家管她叫雯雯。雯雯自幼患有先天性脊椎裂、骶脊膜膨出，她無法長高，到現在個頭1米不到，體重不過20余公斤。

　　雯雯現在不能開口説話，雯雯爸爸馮先生默默地坐在病床邊，輕輕地説：“我多麼希望她還能再活兩年，能看到她妹妹考上大學。”

　　“她對歷史很熟悉，中國古代歷史上各朝代她都很了解，甚至每一個皇帝活了多少歲，她都知道。”馮先生提起雯雯滿臉自豪。

　　在三個月大時，雯雯就被醫生判定為活不過10歲。然而，她卻堅強地活到22歲。這與父母的愛分不開。

　　打小，爸爸經常抱著雯雯到全國各地求醫，因為先天發育不全，雯雯沒有辦法控制大小便，常常在求醫的路上，拉了爸爸一身，特別是冬天，一泡尿，把爸爸的衣服濕了個透。

　　每次找到一名要給雯雯動手術的醫生，馮先生都會先了解這名醫生的相關資料，還會跑到該醫生所在的醫院，找到病房裏，去詢問手術後病人的情況。

　　“她太脆弱了，我不想有一點閃失。”馮先生説。用雯雯媽媽蘇女士的話來説，大女兒雯雯是馮先生懷裏抱大的。

　　儘管如此，爸爸還堅持送雯雯去唸書。雯雯從小學一直念到了初中。“2004年9月的一天，我接她回家，當天傍晚下雨了，我戴著眼鏡看不清楚前面的路，迎面被人撞了一下，結果孩子被摔成骨折，從此再也不能去上學了。”馮先生對於那次意外，一直耿耿於懷。

　　無法上學後，雯雯卻還是很好學，她在家裏看書，她喜歡天文地理軍事方面的書。“她非常樂觀開朗，記憶力非常強，對中國歷史簡直就是瞭如指掌。”馮先生説。

　　“我在報紙上看到瓦格良航母就要出來了，我真想馬上告訴她，可是……”馮先生轉頭看到躺在病床上插滿管子的女兒，臉上的光彩瞬間消失了。

　　“她雖然殘疾，卻特別喜歡幫助同學，儘自己所能去幫別人，她常常把我們給的零花錢和壓歲錢攢起來，為災區捐款。”馮先生説。

　　偶然一次機會，雯雯發現手機也能捐款後，她的手機話費用得特別快。馮先生一直很奇怪女兒話費用得多，直到有一天才發現女兒通過手機在進行捐款。

　　妹妹專門製作鼓勵視頻

　　稱“你是我的幸福”

　　馮先生還有一個女兒，和雯雯相差6歲。馮先生給了我一個網址和密碼，這是雯雯的妹妹在7月初給姐姐製作的名為“我家小阿寶”的視頻。

　　在視頻中，雯雯的妹妹在開頭寫下了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愛你，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妹妹把全家的合照放在視頻裏，特別是在和姐姐的合照後面，她跟了這樣一句話：“我們懷念和你在一起的每個夏天。”

　　視頻裏，還有雯雯病中的照片，她這樣寫道：“淚光照不亮未來的路，我會和你一直走下去，你不是我的累贅，你是我的幸福。”

　　雯雯的妹妹之所以會寫下這樣的話，和雯雯曾經的擔憂不無關係。

　　雯雯從小和妹妹感情非常好，妹妹的功課都是她輔導的，特別是中考的時候，她幫助妹妹溫習歷史課，説起歷史人物如數家珍，讓妹妹敬佩不已。雯雯多麼希望以後能和妹妹生活一輩子。

　　直到前不久，看了一部電視後，她和媽媽説：“媽媽，以後恐怕不能和妹妹一起生活，我以後會成為妹妹的累贅的。”

　　“我剛剛看了一部電視劇，妹妹為了照顧殘疾的哥哥，終身未嫁，我不想妹妹被我拖累。”雯雯的話，讓蘇女士心痛至極。

　　今年7月18日，患了尿毒症的雯雯被當地醫生判定為無救治希望後，被緊急轉院送到浙醫一院搶救，雯雯的妹妹留在老家，遠在嘉興的她特意製作了這個視頻，她想喚醒病中的姐姐，讓她看到她為她製作的視頻，她會和姐姐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

　　捐獻意願上她寫道

　　“眼角膜捐給失明的優秀軍人”

　　8月11日，蘇女士剛剛回到嘉興。不久前，她因縱膈腫瘤動過手術，但是，她仍舊硬撐著身體來照顧雯雯。直到昨天，被丈夫好説歹説勸回了家。

　　在電話那頭，蘇女士説：“我的女兒太樂觀太堅強，我現在很後悔，後悔從小教她堅強，如果她會撒嬌，會在身體有痛時和我們説，或許我們就會早點發現她身體的狀況。”

　　21歲時，雯雯在妹妹的幫助下，偷偷從網絡上下載《捐獻遺體志願書》、《捐獻眼角膜志願書》和《捐獻器官志願書》，並且鄭重其事地填下了自己的名字。

　　蘇女士偶然發現了這些東西，她以為女兒只是寫著玩的，並沒有當回事，現在回想起來，可能女兒當時已經感覺到身體不行了。

　　因為雯雯的體質太弱，現在她只能先用藥物維持，沒有辦法做血透。

　　雯雯還在昏迷之前，曾聯絡過朱強榮，7月底，在朱強榮的幫助下，她簽署了正式的捐獻書。在捐獻意願上，雯雯這樣寫道：“醫生説我活不過10歲，我已經活到了20多歲，賺了10多年，好多好心人幫助過我，可是我沒有能力幫助別人。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無以報答，我決定在我走之後，把自己捐出去，其中我的眼角膜捐給部隊失明的優秀軍人，皮膚捐給因為意外而毀容的人，心臟捐給需要換心的患者，至於身體其他器官，由醫院來支配吧。”

　　“她從小的願望是當兵，因為身體原因，沒有辦法實現，所以想把眼角膜捐獻給軍人，這件事一直讓她很自豪。”馮先生説。

　　“她的病情不是非常好，全身多臟器有病變，又加上患有先天性疾病，身體發育都不是很好，我們正在全力救治，不過愈後可能不是很好。”浙醫一院腎臟病中心副主任醫師王仁定説，雯雯父母的努力，讓人感動，他們會全力幫助雯雯延長生命。

　　馮先生説，女兒的網名叫“默默”，希望默默地做善事，但是他現在要違背女兒意願，“我把這張老臉豁出去了，想求大家幫幫我女兒，雖然我妻子一直反對我向社會求助，但是我多麼希望女兒能在世上再活幾年，看到她心愛的妹妹考上大學。”通訊員戎斌實習生柴萌 記者黃淼君/文 記者徐彥/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