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王鳳珍

李罡以前的照片

李罡一家四口早年全家福

　　核心提示

　　1999年4月26日，西安一所重點高校的大學生李罡因盜竊一輛自行車受到學校處分並且被勞教，得知李罡被勞教的消息後，家裏炸開了鍋。2000年3月18日，一年的勞教結束了，但李罡出來後卻一直沒有回家，多年過去了，他到底去了哪？現在是生是死？到目前都毫無音訊。

　　從2002年開始，李罡的母親開始來到西安尋子，10年時間裏，她先後8次來到陜西找兒子。期間她了解到，在兒子到底因為什麼被勞教的問題上，前後説法存在分歧。而且，她還懷疑，兒子當年被抓其實是被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事發

　　“李罡在西安出事了”

　　王鳳珍家在遼寧省阜新市，是當地一所中學很出名的數學老師，丈夫從部隊轉業後，在阜新市新邱區檢察院工作，家中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李罡1994年參加高考後，以537分的優異成績考入到西北工業大學飛機係飛行器設計專業。

　　1999年5月8日這天，王鳳珍的妹妹衝進屋子，連續喊了兩遍“姐，李罡在西安出事了”。“咋回事？”王鳳珍急切地問妹妹。“我也不知道，就是聽説李罡在學校被抓了，讓趕緊去趟西安的學校。”

　　第二天淩晨，王鳳珍的丈夫就坐上火車趕往兒子所在的學校。5月10日上午，李罡的父親趕到學校後，才知道李罡是因為偷了自行車被學校的保衛處抓了。

　　在聽了這些事情後，感到恥辱的父親一肚子怒火，在繳納了500元罰款後給李罡辦了肄業手續。5月18日，李罡的父親離開西安，返回東北老家。而這期間，李罡父親因為生氣，始終沒有見兒子一面。

　　意外

　　兒子涉嫌盜竊被勞教

　　5月18日晚上，王鳳珍還在為兒子發生了什麼事情著急時，家中的電話響了。“李罡被勞教了，給娃送點東西來。”電話是西安市蓮湖區看守所打來的，這個消息讓王鳳珍徹底“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王鳳珍趕忙問對方，對方只説：“涉嫌盜竊。”

　　5月20日，李罡的父親回來了，王鳳珍見到丈夫的第一句話就是“兒子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勞教？”“勞教？我不知道，我只是聽學校保衛處的老師説，李罡偷了自行車。”“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沒見到兒子嗎？”“沒有見到他，他不配做我的兒子，他把父母的臉丟盡了。”

　　回憶

　　收到求助信未理會

　　1999年5月27日，王鳳珍收到李罡寫的一封信，信是從三爻勞教所寄來的，信中説，“我被關進了看守所……我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衣服，希望家裏能夠來一個人到西安，給我送點衣服和錢……”落款是“不孝兒，罡”。

　　王鳳珍回憶當時的情景説，收到第一封信後，她給兒子回了信，只説讓他好好改造。當時還在氣頭上的他們，沒有理會兒子的要求，更沒有去西安的三爻勞教所看望兒子。李罡被勞教的一年時間裏，一共給家裏寫了5封信，從第二封信開始，李罡不再對父親提出來西安看望他的要求，只是在信中説在勞教所的情況。

　　2000年3月18日，王鳳珍在家裏突然接到看守所的電話，説李罡出來了，讓家人來接他。王鳳珍很激動，趕忙向丈夫提出去接兒子的想法，但是丈夫生氣地説：“不接，讓他自己回來。”

　　猜測

　　難道兒子失蹤了？

　　接到勞教所的電話後，父母雖然恨兒子不爭氣，即便這樣，放心不下的王鳳珍和丈夫還是天天去火車站，等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卻一直沒能等到兒子。

　　兒子沒回來，王鳳珍和丈夫雖然著急，但也猜測李罡會不會覺得父母不會原諒他，選擇留在西安闖蕩謀生。

　　自從徹底打消了期待兒子回家的心願後，王鳳珍的心態平和了許多，但逢年過節、兒子生日和寒暑假時，王鳳珍總會非常思念兒子。2002年，李罡勞教期滿已經2年多的時間，2年來沒有一點關於兒子的任何消息，李鳳珍開始猜測：難道兒子失蹤了？

　　疑問

　　到底為啥被勞教

　　2002年6月5日，王鳳珍實在是想兒子，便向學校請了假，登上了去西安的火車。來到西安後，王鳳珍急忙趕到三爻勞教所，見到了兒子當時所在大隊的指導員。

　　王鳳珍問他李罡究竟什麼原因勞教，指導員説，“其實也沒什麼事，是賣假文憑。”王鳳珍很吃驚地説：“他還會賣假文憑？”指導員説：“幫別人聯絡過，當時你家沒人來，如果來人就讓領回去了。”

　　通過和指導員的對話，王鳳珍的心情更加沉重，一連串的自責涌上腦海，在勞教所時為什麼沒人去看孩子？出來也沒來接？為什麼孩子在勞教所打電話只説爸媽，其餘什麼話都沒説，而且每次就是哭？為什麼一次沒問過孩子為什麼判勞教？孩子究竟是因為什麼被勞教的呢？

　　謎團

　　兒子是不是被“冤枉”了？

　　王鳳珍為了把事情弄明白，開始瘋狂地在西安尋找兒子，最後她發現了一條重要的信息，王鳳珍説：“當年在西工大西門外東桃園村住了四個東北人，其中一個叫李剛，和我兒子的名字同音不同字。那個名為李剛的人，個頭長相都和我兒子差不多，如果不十分了解，這兩個人就像是一個人。我找兒子時，拿著相片給別人看，有二十多人都説李剛是我兒子，並説那個人總領著一個女朋友出入遊戲廳，還經常在街上打牌、喝酒、大喊大叫，出入西工大。1999年4月26日，西工大保衛處上午抓了3個偷東西的人，而後那個叫李剛的人沒有抓住。當天上午李罡騎一輛26斜梁自行車進學校，保衛處就將我兒子攔住，讓出示車證，由於沒有車證，就擅自扣押，西工大保衛處的人認為那個李剛就是我兒子李罡，然後在五係教學樓旁求實路的北門口示眾。”

　　是不是真的就如王鳳珍所説的那樣呢？看完所有的材料後，記者6月9日上午來到了西北工業大學，在學校內公安處（當時叫保衛處），記者試圖尋找當年有關李罡的記錄，但是工作人員告訴記者，12年前的事情根本查不到。13時許，記者又來到三爻看守所，因為是下班時間，記者也未能查找有關李罡的記錄。

　　線索

　　“李罡”已經成家

　　長時間得不到兒子的任何消息，李罡父親的身體狀況變得很差，2007年1月，李父去世前一天，他還在病中囈語，“兒子，你咋還沒回來呢，我還沒看見你呢……”處理完丈夫的後事，王鳳珍開始了第4次來西安尋找兒子，但依然沒有結果。

　　隨後王鳳珍通過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先後又展開了多次尋找，10年中8次來西安、到寶雞，王鳳珍帶著希望穿行在每一個有李罡消息的大街小巷，但是8次找兒子無果，讓王鳳珍産生一個念頭：兒子李罡是否還在人世？

　　在尋找李罡的過程中， 王鳳珍得到很多好心人提供的線索幫助。她拿出一個已經破舊的日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電話號碼。王鳳珍翻看著本子説，這上面大概有400多個電話號碼，都是一些人為她提供的關於兒子的信息，這上面的每一個電話她都挨個打過。

　　其中，有一個自稱“傑”的人，給她提供了很多關於兒子的信息。這次是自己第8次來西安，今年春節的時候，這個和她聯絡了很長時間的“傑”説是“李罡”通過自己詢問老人的情況。並説自己知道“李罡”的一些情況，他還想到遼寧看望王鳳珍。

　　雖然見不到李罡，但是聽人説兒子好好的，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對於王鳳珍來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因為兒子還在。昨日上午，再次見到王鳳珍，王鳳珍興奮地告訴記者：通過一個好心人的線索，她這次來西安到渭南見到了這個好心人，得知了一些關於兒子的最新情況：“李罡”已經成家，並有一女。

　　這個消息讓王鳳珍喜憂參半，她不知道這個“李罡”是不是自己尋找了10年的兒子。但是這個消息多少對她來説是個安慰。

　　採訪手記

　　十年尋子，這份執著讓人動容。接受採訪的時候，王鳳珍説，她的愧疚，來源於沒有給予兒子足夠的溫情與關愛。王鳳珍説，兒子從小生活在一個管教特別嚴厲的家庭。丈夫性格暴躁，時常因為一件小事大動干戈，孩子們做事總怕出錯挨打，就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李罡度過了他的少年時光。而事情發生之後，她與丈夫並沒有選擇安慰孩子，而是以嚴厲的姿態將兒子與他們隔離開。

　　一位已經60多歲的母親本應在家裏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而王鳳珍卻苦行僧似的，年復一年地走在尋子之路上。我們哀嘆，但我們更應該祝福，希望這位堅強的母親不會繼續失望。所有認識李罡的人，如果你們看到了一位母親的悲傷，請轉告李罡，他的母親正在等他；李罡，如果你看到了報紙，請見見母親，10年來，她有太多的不容易。

　　文／本報記者 謝斌 實習記者 鄭愛梅 圖／本報記者 趙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