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村山上一個塌方的採石場 羊城晚報特派記者 何奔 攝

　　11日早上7時許，雨霧籠罩著觀山村。這個位於大雲山半腰的小村落，曾經有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10日淩晨，一場突然而至的泥石流，將它推成了一片廢墟。觀山村毛家組30多戶，有24戶的房子被洶湧的泥石流吞噬。

　　悲傷裏的觀山村，有些許的僥倖，也有堅韌的搜救，以及痛苦的反思與追問。是什麼，讓泥石流如此肆虐？

　　羊城晚報特派記者 孫朝方

　　（發自湖南臨湘）

　　已成記憶的山清水秀

　　自賀畈鄉進觀山村，有五六公里路程。一路上，隨處可見滑坡、滾石、橫亙路中的樹木、沒膝的淤泥……越近村子，受災情景越慘重。

　　一條沿著山坳流經村子的小溪，在山洪和泥石流的肆虐下，變成了七八米寬、數米深的“河流”，河床上巨石縱橫。中午時分，山雨漸大，轟隆隆的雨水混著泥漿傾瀉而下。十多戶曾經可以憑窗臨溪的房屋，被夷為平地，沒有留下絲毫蹤跡。

　　一幢殘存的樓房門樑上，貼著“喜氣盈門”四個紅彤彤的大字。屋內的擺設與裝飾，顯示著這個家庭曾有的幸福生活。如今，衝進屋子的淤泥還有半米多深。幾塊一米多高的大石，撞爛鐵門，衝進廳堂，與東倒西歪的傢具混雜在一起。主人房裏疊放整齊的絲綢被子，見證了剛剛過去的那個不眠之夜。

　　房屋的主人還好嗎？幾個被問的村民都搖搖頭。

　　39歲的村民李新中，愛用“山清水秀”來描繪家鄉，然而秀美已成記憶。這裡，甚至已經看不出曾有一個村落的樣子。災後的第二天，觀山村裏依舊無路可走，稍有不慎，便會陷入沒膝的淤泥，或摔進滾石成堆的“泥石流河”。村民李垂林指著幾乎消失殆盡的村莊，説著説著，便有些哽咽———他已不能對外人清楚地描述村莊的舊貌，他在生活了四十多年的村子裏，迷路了。

　　河岸邊，一條黑狗孤獨而忠實地徘徊在殘缺的屋前，不時回望深處的村莊，偶爾朝往來村口的行人“汪汪”幾聲。村民毛造明告訴記者，觀山村毛家組在此次泥石流中傷亡最慘重，截止到目前，已有25人遇難，兩人重傷。這個有110多人的小村落，近半年輕人外出務工了，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們也成了泥石流中最主要的傷亡者。“還好是週四發生泥石流”，儘管有9位親友遇難，毛造明和他的族人們還是一個勁慶倖：因為每逢週五，在外讀書的孩子們都會回村裏過週末。

　　11日上午，記者在觀山村沒有看到政府派遣的救援隊或救援器械。隨著有幾批當地領導進村視察，進出災區路口的管制也逐漸加強。傍晚，在觀山村執勤的民警封鎖了進村口，沒有特別證明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悲痛難禁的祭奠場地

　　臨湘市賀畈鄉政府舊址，是供村民祭奠死難親人的地方，擺放的棺木旁，不時交織著哭喊聲和祭奠的鞭炮聲。一份現場村民提供的名單顯示，僅觀山村毛家組就有25人遇難，其中20人遺體已找到，截至發稿時，村民們仍在自發尋找其他遇難者遺體。

　　在災民安置點臨湘市賀畈鄉中心完全小學，13歲的徐成説，他家就住在觀山村，父母均在外打工，家裏整棟房子都被泥石流衝垮了。“我和奶奶寄讀在賀畈中學附近，才逃過此劫，不然後果不敢想。”一臉茫然的小徐小聲嘀咕，“我想回家看看，但他們不讓。” 下午，因為遇難者遺體處置問題，村民與地方政府一度發生摩擦。現場村民告訴記者，當地政府提出給每位遇難者3萬元喪葬費，先將遇難者遺體火化，他們沒有答應。村民李垂林是當時的商談代表之一，他表示理解政府賑災工作，也希望村民們提出的三點要求能得到體諒：發動救援隊伍和器械，找到所有遇難者遺體；安置好災區村民；當地一直沿襲土葬風俗，火化的事要協商。

　　目前，賀畈鄉遭受泥石流災害的百多名村民，基本安置就緒。據安置點負責人介紹，安置點除為災民提供帳篷、被子、餅乾、礦泉水、方便麵等基本生活物資外，還提供一些移動通信設備，方便災民和親戚朋友聯絡。

　　11日，當地防疫部門走上街頭，向路邊店舖發放消毒用品，並對停放遺體的場所進行防疫消毒。記者當晚在現場看到，醫務人員在教室裏搭起了醫療點，緊急開展醫療救助和衛生防疫工作；一批批救災物資陸續被送到安置點，有企業和外地民眾開車為災民送來應急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