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嫌犯審訊時疑遭毒打身亡 警方稱突發心臟病

　　家屬稱屍首有電擊和皮帶抽打印記80多處 省檢察院介入兩民警涉刑訊逼供被刑拘

　　早報記者鮑志恒

　　4月1日，甘肅省隴南市西和縣公安局發生一起犯罪嫌疑人在審訊中"突發心臟病"死亡的案件。早報記者昨天了解到，由於案件存在疑點，目前，甘肅省檢察院已介入，涉案的兩名民警因涉嫌刑訊逼供罪被刑拘。

　　警方："突發性心臟病"

　　3月27日，西和縣姜席鎮謝莊村發生一起搶劫強姦殺人案件，年僅16歲的初三學生蘇某遭強姦殺害，引發公憤。

　　4月1日晚9時許，被警方鎖定為"327"搶劫強姦殺人案4名疑犯之一的西和縣農村合作銀行職工何勇，在接受縣公安局民警審訊過程中死亡。

　　4月2日淩晨，縣公安局副局長田某告知連夜趕來的何勇二叔何金庫，何勇1日中午被帶到公安局後"態度強硬"，17時許，"口吐白沫，經問説有心臟病，然後叫法醫給何勇服了兩片藥，後到晚上八九點何勇病情發作且越來越重，送往縣醫院後，經搶救無效死亡，死因是'突發性心臟病'，屍體已停放在縣醫院太平間。"

　　家屬：屍身指甲全變黑

　　4月2日下午，在何金庫的要求下，縣公安局通過洛峪派出所和洛峪鎮鎮政府，告知何勇母親何金蓮、妻子喬紅霞，27歲的何勇在審訊過程中因"突發性心臟病死亡"。

　　這一説法立即遭到家屬的質疑。何金庫透露，何勇年前還在西安西京醫院做過全身檢查，當時並未查出患有心臟病。而4月3日，在第一次見到何勇屍體時，何金庫更加堅信，何勇不是病死而是被打死的。

　　當天，縣檢察院組織法醫對何勇屍體解剖檢查，何金庫現場目睹了侄子的屍身。"遍體鱗傷，全身浮腫，頭部大面積出血，全身受電擊和三角皮帶抽打的印記80多處，慘不忍睹。"

　　在後來寫的申訴材料中，何金庫更詳細地描述了屍檢的情況：大腦背部兩處有出血孔和血凝塊，兩耳部明顯有紅腫隆起之狀，左臉上有一寸多長刀痕，脖頸上有被繩索緊勒的痕跡，下身睪丸已粉碎，外露血色。上身及兩大腿部正面有被用三角皮帶左右抽打的痕跡幾十條，兩手至十指指甲青腫發黑，指甲全部變黑，指甲縫有被刺入的痕跡。

　　刑偵隊長威脅"抄家"

　　何金庫的懷疑很快得到了印證。屍檢的同一天，西和縣檢察院介入調查，以涉嫌刑訊逼供罪的名義將負責審訊何勇的西和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民警康曉峰、李果刑拘，並立案偵查。

　　然而，事件並未就此平息。何家人堅持要等正式屍檢報告出來，事實真相調查清楚後，再處理何勇的屍體，然而，西和縣政府卻屢次提出，要將何勇的屍體立即掩埋。

　　據何金庫介紹，4月5日，西和縣政府出面找家屬談話，要求家屬先將屍體掩埋，稱如果不埋，"政府將按垃圾處理"；4月11日，西和縣委、縣政府召開會議，成立了"何勇屍體處理工作領導小組"，由公安局政委任辦公室主任，屍體的掩埋責任單位為何勇生前的單位，公安局、洛峪鎮鎮政府配合；同日，西和縣檢察院向何勇生前單位西和縣農村合作銀行發出書面通知，稱"屍體鑒定過程已結束，目前正在等待鑒定結論，同時案件也在進一步偵查中，何勇屍體可以掩埋"；4月12日，公安局政委與家屬進行了第一次見面，並進行了座談，要求家屬先將屍體進行掩埋，其餘事情待後處理。

　　何金庫對早報記者表示，何勇死亡的第二天，何金蓮、喬紅霞及其親戚鄰居趕往縣公安局要求"見屍"並"討要説法"時，刑偵隊長楊啟新(被刑拘民警康曉峰、李果的直接領導)動手毆打了何勇的妹妹，將其衣服撕破，並稱"你們洛峪(鎮)的誰要鬧事，你們的家我知道，我把公事放過，我要把你們的家抄了。"

　　"雖然這話我們沒錄音，可當時有幾十個人在，大家都能證明，而且我侄女被撕破的衣服還在。"何金庫説。

　　縣政府被指封鎖消息防記者採訪

　　對於疑犯何勇疑遭刑訊逼供致死案，西和縣方面諱莫如深，甚至被指"封鎖消息"。

　　何金庫稱，何勇屍體的司法鑒定結果至今沒有出來，西和官方也沒有明確何時公佈鑒定結果。此外，警方也未説明是否有何勇接受審訊的監控錄像存在。

　　來自西和的知情人士還透露，該縣在何勇死亡後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縣政府、政法委、公安局、檢察院、宣傳部、法制局及西和縣農村合作銀行等都有人參加。會議的一項主要內容是："封鎖信息，防範記者採訪。"當地政府還在縣城各賓館佈置了"內線"，"嚴控外來人口住宿"，防範記者進入當地採訪何勇案。

　　昨天，早報記者多次電話聯絡西和縣官方，但西和縣政法委書記年高齡、副縣長王衛東、縣公安局長劉曉勇、縣公安局副政委魯智清等人，在獲知記者身份後，均立即挂斷手機。西和縣委宣傳部、縣檢察院的辦公電話也一直無人接聽。

　　疑犯死後縣公安局宣佈偵破姦殺案

　　西和公眾信息網的消息顯示，4月6日，即姦殺少女案發生後第10天，疑犯何勇死亡後第5天，西和縣公安局就此召開了姦殺案的新聞發佈會，當地數家媒體參加。會上，該縣公安局局長劉曉勇親自宣佈："經大量工作，'3.27'搶劫強姦殺人案成功告破，劉某等4名嫌犯于4月1日、2日先後被抓獲，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西和縣對待姦殺少女案和何勇遭刑訊逼供死亡案截然不同的態度，甚至引起甘肅省隴南市外宣辦負責人的不滿。這位周姓主任接受早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通過"網絡輿情"獲悉何勇案後，他特意致電西和縣宣傳部門詢問屍檢進度，並告誡"出了這樣的事情，要儘快給公眾一個説法，才能避免網上炒作。"周姓主任還表示，甘肅省檢察院已介入該案。

　　昨天，何勇屍體的鑒定法醫、蘭州大學第一醫院病理研究所教授孫少華對早報記者表示，由於案件進入司法程序，不便公開何勇的屍檢情況及是否有心臟病史。但他也透露，為何勇屍體做司法鑒定，是受甘肅省人民檢察院委託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