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砭石遭炒作價格如過山車:一塊石頭可換奔馳

泗水砭石價比肉貴

　　這是一份關於“瘋狂石頭”的調查，一個是砭石的，一個是藍寶石的，一個是“石”一個是“寶”，卻都經歷了跌宕起伏的瘋狂。不論是“寶”還是“石”，它們靠什麼激起了資本興趣？它們的未來方向，是否已經為人所辨清？本版文圖 記者 孫珂 張雯雯

　　熱過和田玉、瘋過黃龍玉、漲過藍寶石，但無論如何，此類“石頭”上還沉澱著“寶石”的誘人色彩。然而在濟寧泗水，一股“砭石熱”卻突然襲來。

　　一年前滿山皆是，無人當是寶，搬著費勁蓋房都不用的泗水砭石，在今年一度漲到毛料一萬五六一噸的天價，而就在眾多人士買漲之時，它又慘跌近一半價格，不少人數十萬、上百萬元打了水漂。

　　至今仍無任何行業標準、國家標準的泗水砭石，靠什麼激起了資本興趣，記者趕赴當地進行調查。

　　現象

　　被砭石改變的小城

　　一塊砭石可買輛奔馳

　　12月10日清晨8點，北京至日照的K51次火車駛抵泗水車站，看見客出，數十名出租車司機圍了上來。

　　記者順口問了句砭石，的哥張師傅立馬説，“北京來的吧，你來的有點晚，沒好貨了。”這位的哥説，他拉過的北京商人，沒有一百人也有八十人了。“他們一般都是坐這班火車，只要問砭石的，我就知道往哪拉。”

　　在穿城而過的327國道泗水城區段，“砭石”牌子是數量最多的廣告牌，類型各異、牌名各異，有“泗浮砭石”、“泗濱砭石”甚至“泰山砭石”。泗水縣文化市場綜合執法局副局長顏鯤説，到工商部門辦理工商執照的有十五六家，但至少有同樣數量的商家是“黑戶”。另外，在網上的商家，數量則更為龐大。當地政府，已將砭石作為文化産業開發，取之名為“泗濱砭石”，不少酒店都成了砭石的代銷網點。

　　在當地最好的酒店聖源酒店十樓，一個砭石展正在舉行。一件只有30厘米高的砭石小馬，售價是26000元，一件刮痧板兩個挂件，售價是3600元……記者發現，同樣的砭石刮痧板，有的賣1000元，有的賣2000多元，有的則賣二三百元。價格如此懸殊的原因，被商家解釋為用料質地不一樣。

　　在縣城南郊，記者走進了一家砭石加工銷售公司，院內已經鋪滿了數十噸黃褐色的砭石毛料。記者把腳踏在一塊圓桌大小的砭石上，公司負責人王女士説：“你腳下踩著的這塊砭石，我賣四五十萬，一輛奔馳也就這個價吧。”

　　她拿著水澆了上去，“看看這成色，上面還有手指紋，這是最頂級的砭石。”

　　王女士説，她們存的這些貨裏，上等的毛料每噸一萬元，普通的毛料兩千元。“我自己有礦，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但那塊手指紋的毛料，一噸一萬元我可不賣。”

　　個體老闆張經理則在車庫裏擺放了樣料，“一噸兩千五，不能便宜。”記者曾砸下一塊毛料，交給多位業內人士，被告知這樣的料子毛點太多，做不出好東西。“不過，也就是這個價了。”

　　調查 如坐“過山車”的砭石

　　“現在的價格，相較以前，遠談不上高位。”就在記者驚詫于砭石的高額價格時，當地最大的砭石經銷商之一，山東泗濱砭石開發有限公司負責人韓朝暉説，砭石價格的嬗變，讓諸多業內人士都難以看清。

　　韓朝暉説，在泗水砭石此前是平常物件。“由於砭石的硬度非常低，蓋房子百姓嫌太軟。砭石為地表石，很容易獲得，因此沒人當做是寶貝。”

　　然而從去年開始，砭石價格開始上漲，起初每噸石料也就是三四百元一噸，且質量頗好。但從下半年開始，價格快步上揚，直到春節之後，價格到達了一個頂點。據另外一位售賣砭石的張經理説：“上等石料，賣到每噸一萬五六千元，基本上相當於肉價。”

　　上等砭石毛料每噸一萬五六，這樣的價格意味著，比去年剛開始的價格翻了三四十倍。

　　而到暑期，砭石的價格開始以想不到的速度下跌，“我覺得也就大半個月吧，砭石價格跌了一半還多，比滑梯都快。”一位業內人士説，直到近期，價格方才穩定下來並有所回升。

　　是誰“拉起”了漲價的大車？

　　砭石價格的忽上忽下，是什麼造成的。泗水縣委一位人士説：“至今，砭石價格的形成原因他個人仍無法準確掌握。”

　　實際上，泗水政府部門也是在砭石價格被異常推高時，才介入砭石市場。目前已經決定將砭石作為文化産業開發的泗水縣委、縣政府，直到三個月前才將其歸於新成立的文化市場綜合執法局管理。

　　對商家來説，他們的直覺反應是，泗水的砭石市場與北京的“炒家”有著直接關係。

　　顏鯤認為，像砭石源於古代的砭術，即治病之術，因此能用於砭術的都可稱為砭石。泗水砭石則是其中最好的砭石。其次，砭石像其他的寶石一樣，具有不可再生性，加工成工藝品後還有收藏價值。“但本地人並不是特別看重，屬於典型的墻內開花墻外香。”

　　韓朝暉作為最早從事砭石開發的商界能人之一，認為泗濱砭石所寄託的最大價值就是“健康石”。

　　韓認為，首先是網上的健康石概念被熱炒，再加上其稀有和不可再生性，北京和香港眾多商家來到泗水，由此開始“拉起”了砭石漲價的大車。

　　假貨橫行禍亂市場

　　K51次火車見證了北京的眾多來客，經銷商王先生告訴記者，“當時，是幾十噸成百噸的毛料往回拉，求購者頗多，因此當時砭石價格開始飛速上漲。”當地政府部門多位人士説，曾有一名北京官員在大年初一趕到了泗水，在當地人士陪同下挑選砭石。

　　在這些表象背後，還有個深層次問題是泗水本地的砭石加工能力相當薄弱。

　　這些瘋搶砭石的商家在外地加工後，接著把成品拉回泗水來賣。在追逐利潤的過程中，假貨開始橫行。

　　韓朝暉至今對假貨恨之又恨，在他的店內還有靈璧石與木紋石，以讓顧客了解什麼是真正的泗濱砭石。“由於當時利潤空間非常高，有人就用黑色的靈璧石充做泗濱砭石，在北京銷售，因此有的北京客人來，直接就説要找黑色的砭石，而真正的當地砭石為褐色。”

　　外地客商運回泗濱砭石後，在製作成成品的過程中，有的會以低價木紋石等摻入其中。

　　甚至當地一位人士到北京，看到有人用黑色的靈璧石充做泗濱砭石售賣，上前問為何叫“泗濱砭石”，對方竟説是在“泗水的濱州。”這成為當地的笑談。

　　顏鯤也向記者證實，假貨當時造成了很大危害，慢慢沒有人敢來泗水買砭石了，砭石價格很快一落千丈。

　　炒石頭有人笑有人哭

　　即使是在降價後的泗濱砭石，其毛料和成品價格依然非普通石料所能比。很多人疑問，這樣的砭石是否物有所值。 當地商家普遍認為雖然砭石並非寶玉石，但其背後的健康概念和不可再生的收藏概念，是其附加的巨大經濟價值。但也有人士提出，這樣的砭石純粹被概念化，現在就是在炒作。

　　對於當地百姓來説，砭石帶給他們的則是一張張百元大鈔。韓朝暉説，砭石價格被推高後，不少農戶平常沒有別的事，就是去山裏開石頭。由於砭石是地表石，這種開採很快被證明是無序的，大量低劣砭石涌進市場。

　　除外地商家外，本地不少人也炒起了“砭石”。記者遇到的一位個體商家張經理，就是用今年炒石頭的錢，輕而易舉買了輛雅閣車。他説，他還存有1000噸砭石，全是當年低價買進的，而以現在的價格價值在300萬左右。

　　在今年的砭石價格高峰期，北京、香港手握數百萬乃至上千萬元來做“石頭生意”的大有人在。

　　然而，記者採訪時獲知，“有位外地炒家來到泗水，在位於高點的時候以每噸七八千元進了500噸毛料，但貨還沒出手，就遇到砭石狂跌。現在每噸也就在三四千元上下，幾個月內虧了近200萬元，欲哭無淚。”

　　思考

　　行業標準亟待出臺

　　沒有行業標準、國家標準的泗濱砭石，已成當地不少商家的心頭病。一位人士説：“沒有任何的標準，砭石嚴格意義上就沒有確切的身份和等級。這樣對砭石行業的發展不利，也直接影響到各商家的切身利益。”

　　經歷了高價波瀾後的當地政府，也意識到了砭石資源和産業發展，認為這是當地獨有的、不可再生的珍貴資源。首先禁止個人濫採礦産，此舉也被證明很快穩定了砭石價格。而後，嚴禁砭石運出縣。有人士説：“這就是要當地對砭石的生産、加工、銷售，做到全程的掌握，避免再出現假貨。”而行業標準也在政府考慮之列，國土、質檢將配合出臺行業標準，同時建立行業協會，以圖抱團發展。

　　■ 名詞解釋

　　天然砭石主要成分是氧化鈣，其次是氧化硅、氧化鈉等，還有鋁、鐵多種微量元素。

　　中醫認為上品砭石有安神、調理氣血、疏通經絡的作用，主要用來製作刮痧板、砭錐、砭砧等。運用砭石治病的醫術稱為砭術，砭術是中醫的六大醫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