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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痛批奧數熱:對少年兒童摧殘遠甚黃賭毒

發佈時間:2010年12月12日 17:28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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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不少地方,奧數都熱到爆燈 CFP供圖

  孫雲曉反復強調,僅有5%的孩子適合學習奧數

  中國的奧數成了一種趨向於功利化的升學工具

  假想:奧數,需去妖魔化考試,重回小升初

  單純的爭論並不能解決問題,如何將奧數去妖魔化才是關鍵。對此,信孚教育集團董事長信力建認為,只要高考的指揮棒仍在揮舞,要求教育資源的公平是不現實的。“美國近3億人口,有3000多所大學,中國有13億人口,卻只有1000多所大學。”信力建認為,中國完全可以引進國外資本辦高等院校。此外,國內民間資本辦學受的限制也很大。在他看來,對於高等院校,完全可以是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可以有四五十萬元一年學費的貴族學校,也可以有一年幾千元學費的大學。

  孫雲曉認為,雖然國家有政策小升初免試入學,但可以為有擇校願望的學生設置學習能力測試。據調查,現在有70%的中小學生希望恢復考試。考試的內容不妨像高考一樣,給出一個考綱。此外,雖然沒有升學考試,但小學畢業考試的成績也可以作為學校選拔的依據。

  12月5日上午,距離教育部發佈取消奧賽國內保送資格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廣州市小學奧林匹克培訓學校門口依然聚集了許多等待孩子下課的家長。在各種培訓機構,等待孩子放學的和前來諮詢的家長也是絡繹不絕,奧數“瘋”勁依舊。

  雖然教育部三令五申,各級教育部門也明令禁止學校開辦各類奧數班,但奧數非但沒有受到衝擊,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究竟為何?奧數熱的背後,誰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奧數市場最大的贏家又是誰?一位資深奧數老教師的選擇———

  不想賺那份昧心錢

  2004年,在某培訓機構任職的李黎(化名)組織了一批廣州優秀奧數學生培訓。14天的課程下來,她讓一所14年未得到奧數獎牌的學校第一次摘得了奧數省賽的金牌。嘗到了甜頭的李黎辭去原來的工作,打算成立一個新的奧數培訓機構大幹一場。

  李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網羅人才。她看上了一名即將退休的資深數學教研員羅銘(化名)老師,後者曾數次帶領廣州某區奧校的學生創下佳績。得知李黎的意圖後,羅老師兜了個底———廣州市有名的飛翔奧校也想挖自己,但被拒絕了。他直言,雖然自己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就從事奧數培訓和研究工作,但如今奧數氾濫,“簡直就是欺騙學生和家長”,他不想賺這份昧心錢。

  從事奧數培訓多年,為什麼羅老師如今卻持反對態度呢?要解開這個結,得追溯到羅老師早年的數學生涯。早在上世紀50年代,羅老師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就曾代表學校參加過數學競賽,但最後的結果已經不記得了。因為那比賽就相當於平日的一場測驗,結果不是那麼重要。到了上世紀90年代,與國際接軌的數學競賽被冠以“奧林匹克”的光環,但事與願違,中國的奧數沒有朝著“更快、更高、更強”的奧林匹克精神發展,而是成了一種趨於功利化的升學工具。

  近年來,在區奧校接受培訓的學生人數逐年猛增,羅銘老師卻高興不起來。過去他培訓奧數學生,老在琢磨怎麼出題難倒學生;後來,他開始想怎麼樣出題學生們才會做。這個轉變,讓羅老師失去了較量的樂趣。後來,當區奧校膨脹到幾十個班的時候,羅老師開始懷念最初的那20多個學生———那些才是真正適合學習奧數的孩子。一直以來,羅老師堅持認為僅有3%的孩子適合學習奧數,看著不適合和不喜歡學習奧數的孩子在奧數班裏受煎熬,羅老師心裏覺得很難過。所以在退休之後,他選擇了遠離奧數。

  事實上,很多學術界的人士也開始痛批奧數,其中的代表人物當屬北京理工大學教授楊東平。他認為,奧數對少年兒童的摧殘之烈,遠甚于黃、賭、毒,也遠甚于網癮。就連國際著名數學家丘成桐也批評為應對奧數競賽對學生進行的訓練,認為其扼殺了學生的好奇心。一位青少年教育專家的強調———

  僅有5%的孩子適合奧數

  作為當代中國具有影響力的教育專家之一,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孫雲曉反復向公眾強調,僅有5%的孩子適合學習奧數。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的時候,他再次強調了這個數據。

  可事實上呢?據了解,在廣州許多小學裏,三年級以上的學生超過1/3都在學習奧數。不少家長都聽説過“僅5%適合”的説法,但為何都“執迷不悟”?在立尚教育小學部校長冼德載眼裏,答案太顯而易見了———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家長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在他們眼裏,自己的孩子就是那5%。冼老師拿自己曾經教過的一個奧校學生舉例,該學生是領導走後門安排進的區奧校。因為孩子實在是“不上路”,冼老師希望家長把孩子領回去。誰知道孩子家長來了後就質問冼老師,説孩子的爺爺是清華畢業的,自己是天津大學畢業的而且是作為人才被引進廣州的,孩子怎麼可能就不適合學奧數呢?

  其實,除了這種“自信爆棚”的家長之外,更多的家長是抱著讓孩子試試、不行再退出的心態來學習奧數的。可問題在於,當他們把孩子送進了培訓機構後卻常意外地發現,原來自己的孩子“也行”。冼老師告訴記者,一些培訓機構為了留住生源,往往會故意降低難度,打著“奧數培訓”的旗幟來斂財。

  那又是什麼蒙蔽了家長的雙眼?孫雲曉認為,罪魁禍首是學校將奧數成績作為一種人才選拔的工具。他回憶,早年在北京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公共外語熱”,最多的一年有5萬名小學生報考。其原因,就是好中學喜歡招收通過這一考試的學生。

  既然奧數是少數聰明孩子玩的遊戲,學校自然喜歡這些優質的生源,也需要選拔的工具,公共外語、奧數或者奧英、奧語莫不如此。孫雲曉認為,在一個供求兩旺的市場下,奧數熱在所難免:“對於學校來説,這個選拔方式簡便可行;對家長來説,如果能藉此上名校,這個投資也是值得的。”一位廣州市中學校長的理解———

  奧數現在被異化了

  在批評奧數的聲音一邊倒的時候,有些網友將奧數定性為一種“平民運動”,認為它在爭奪教育資源的戰爭中,成為了那些沒有權勢背景的普通學生的“武器”。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家長表示,平民百姓只能通過相對公平的渠道去競爭有限的資源,所以,他並不贊成要掐斷類似奧數這樣的有限途徑。網友“植竣媽媽”發帖認為,封殺奧數的後果很可怕———這樣下去,不是奧數“瘋”,而是關係“瘋”了錢“瘋”了!

  然而也有不少人認為,奧數是極少數孩子的特權,所以自己才提出反對意見。一位家長表示,自己的孩子邏輯思維能力不強,但是語言能力很強,如果有“奧語”,自己的孩子肯定能拿獎。網友“小宇的老媽”提出另一個角度:為什麼沒人反對“英語瘋”、“藝術瘋”、“體育瘋呢”?“俺小孩沒有藝術和體育特長,俺強烈要求封殺這兩樣特長生政策,俺也堅決反對廣州市每年一考的小學生英語競賽。”“小宇的老媽”在帖子裏寫道。

  為什麼學校喜歡選擇奧數作為選拔工具?帶著這個問題,記者採訪了廣州市二中的羅俊峰校長。羅校長表示,該校每年都要招收30到40個奧數學生。他認為與一般學生比較,這些學生會在邏輯思維、逆向思維、形象思維等方面略勝一籌。在日常的教學中,他也發現這些學生在其他學科的培養上更有競爭力。“奧數不純粹是敲門磚,只是現在被異化了。”羅俊峰説。

  ■追問

  誰漁奧數之利

  誰是奧數市場最大的贏家?

  以廣州為例。目前,廣州最大的奧數培訓機構當屬廣州市奧校和飛翔奧校。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市奧校和飛翔都是一個法人代表。全廣州最優秀的奧數學生都會在市奧校學習,每學期只需繳納1000元左右的費用。但知情人士卻表示,市奧校的背景頗為複雜,他打了個比方,好比公務員不能辦公司一樣,為了能讓它收費運營,只能給它披上合法的外衣。這位知情人説,雖然市奧校的收費不高,但它勝在量大,而且還是低成本運作———週末的時候“租用”一下某小學的教學樓,所有的教師和管理人員幾乎都有公職身份,在奧校的工作只是“兼職”,所以市奧校的純利潤很高。

  廣州市奧校從來都不缺少生源,被它淘汰的生源大都流向了飛翔奧校。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兩所學校對外都是聯合招生的。有的區奧校為了和飛翔爭生源,曾經有老師教學生不要在參加市奧校的考試裏寫上名字和學校,而只寫考號。但這招並不奏效,由於能夠掌握編號背後的規律,飛翔仍能將錄取通知書準確地送到學生手中。

  對於奧數背後的利益鏈問題,孫雲曉認為在一個供求兩相宜的前提下,各方涌進來爭奪利益是市場的自發行為。但民辦教育家、信孚教育集團董事長信力建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時表示,賺不賺錢是另外一回事,但政府就不該搞奧數,因為教育就是要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不該從中甄別一些人群,“奧數就是人為地在造成資源的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