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視線] 愛德華茲：從“瘋子”到諾獎得主(2010.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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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勞春燕：

    大家晚上好，歡迎收看新聞頻道正在直播的《環球視線》，我是勞春燕。

    羅伯特愛德華茲這個名字昨天出現在了世界各大媒體上，因為他是2010年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的得主，是試管嬰兒之父，是生殖醫學的奠基人。到今天為止已經有400萬個生命因為他的創造性研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時間回到30年前，羅伯特愛德華茲這個名字也曾經在媒體上頻頻出現，然而當時的他被説成是“瘋子”，是綱常倫理的叛逆者，反對者的追逐讓他曾經是無處藏身。昨天當羅伯特愛德華茲終於獲得諾貝爾獎時，他已經是85歲的高齡了，這一天距離他著手進行體外受精的研究已經整整過去了52年，距離第一個試管嬰兒的誕生也已經過去了整整32年。

    評選委員會稱許愛德華茲為全世界的不孕者帶來了福音，他的研究成果是現代醫學發展的里程碑，然而這座里程碑的建立又是談何容易。下面我們就先通過一個短片來了解一下羅伯特愛德華茲，還有他的研究過程。

 

（播放短片）

解説：

    羅伯特愛德華茲出生於英國約克郡的一個小鎮，隨著年齡的增加，愛德華茲逐漸對科學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遺傳學，這推動了他一生在生理學領域的研究。

    愛德華茲研究的主要內容是卵子的體外受精，通過大量的研究工作，愛德華茲決定於1965年研究人類的卵子體外受精。傳統觀點認為，精子必須進入女性生殖道內才具有受精能力，然而愛德華茲發現，精子或能是在男性體內完成的，這意味著卵子體外受精可完全脫離母體而實現，對於體外受精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967年愛德華茲從雜誌上了解到英國一家醫院的婦産科醫生帕特裏克斯特普托發明了腹腔鏡技術，並立刻與斯特普托聯絡，1968年愛德華茲與斯特普托正式合作，開始了人的體外受精研究。

    經過一次一次的失敗，愛德華茲與斯特普托終於在1976年遇到了布朗夫婦，並成功説服他們接受體外受精實驗。幸運的是這次實驗非常成功，布朗太太順利懷孕，並且胎兒發育一切正常。

    1978年7月25日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了，世界上第一個試管嬰兒路易斯布朗誕生了，小女孩的誕生宣告人類體外受精技術取得最終的勝利，但愛德華茲的合作夥伴斯特普托于1988年去世。由於諾貝爾獎規定只能頒給生者，斯特普托無法與愛德華茲一同享受這一科學界的至高榮譽。

    愛德華茲2003年在接受採訪時説，孩子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最特別的禮物，路易斯的出生具有特殊的意義，我們一直與反對的聲音鬥爭，但我們有必勝的信念，我們最終贏得了這場戰爭。

羅伯特愛德華茲：

    科學和醫學首次決定性地植入人類的觀念中，從現在起，我們將把疾病和胚胎異常看作是醫學的一部分。

解説：

    在得知愛德華茲獲得諾貝爾獎後，路易斯布朗説，這是非常棒的消息，我和媽媽都非常高興，這位試管嬰兒技術的先驅得到了應有的認可，我們與他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在此向他和他的家人表示衷心地祝賀。

 

勞春燕：

    真是要祝賀羅伯特愛德華茲先生，終於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但是讓人非常遺憾的是，他的合作夥伴已經在1988年的時候去世了，是不是這個獎來的還是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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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海林 特約評論員：

    應該説是晚了一點，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愛德華茲醫生已經85歲高齡，身體還不太好，恐怕這個獎還會來的更晚一些，在他的生命結束之前，諾貝爾醫學獎終於按這種方式來確認了他對人類醫學作出了貢獻。不過我們其實回過頭想，從1978年到現在，相繼400多萬人，他們的誕生是得益於這項技術，這本身已經是給愛德華茲醫生一個非常高的獎項，而且這400多萬人當中現在陸陸續續他們在不斷地繁衍他們的後代，他們的後代之所以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要感謝愛德華茲醫生。

    我們剛才談到1978年第一個試管嬰兒，她已經結婚了，而且去年她自己用自然分娩法生了一個孩子，應該説這一家生命線能夠延續，已經是對愛德華茲醫生畢生的成就一個最高肯定，諾貝爾的醫學獎不過是給這個肯定最後來了一個確認而已。

勞春燕：

    可能對於愛德華茲他本人來講，對這一切的榮譽一定也是看的非常的淡然了，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那麼多的爭議，能夠把這樣的一項成果堅持下來，是很不容易的，我也看了諾貝爾生理和醫學獎得獎者他們的平均年齡，我看到有一項統計，是從1901年到1990年，這項獎項獲得者他們的平均年齡一般都是在50歲左右，所以説愛德華茲他這個得獎年齡絕對就已經是屬於高齡了，一般諾貝爾獎在頒獎的時候，在年齡上，在獲獎成果考慮上有一些什麼樣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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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觀點：諾獎要和時間做朋友

 

于永靖 中國國際廣播電臺新聞評論員：

    應當説諾獎想跟時間做朋友，因為這也是諾獎頒獎時一個原則，希望這些所有的獎項都可以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從而避免一些科學家為了爭名奪利進行一些可能不太虛實的研究，同時也是給那些已經提出新的成果理論的科學家，一個自我再次思考，再次更正的一次機會。同時也是給其他一些可能持不同研究結果的科學家一個機會去反駁他，其實在整個歷史上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類似的事情，比如説在1982年的時候，一個澳大利亞的科學家，叫做馬歇爾，和他的同事沃倫，他們發現了一個研究病菌，他們發現這個病菌可能會導致咱們人類出現腸胃炎或者腸炎等等一些胃病，當時也是大家一直給他一段時間，直到2005年的時候，這兩位科學家才獲得了諾貝爾的醫學獎，所以這都是經過長的時間，經過這個時間長河的時候，我們最後確認這個獎OK，它沒有問題，最後再頒出來，儘量地避免這個爭議。

勞春燕：

    還要説最近一個例子，2009年物理學獎得主之一，我們知道是我們華裔科學家高錕先生，我看了一下資料，高錕先生在他33歲的時候，1966年就已經提出光纖的設想了，而且這個設想是在1981年的時候已經是變成了現實，光纖就問世了，但是也是過了差不多30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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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海林：

    但是這個還是有個區別，物理學獎或者其他一些自然科學獎項要考慮的主要是科學意義和社會意義，醫學獎還要多考慮一層倫理意義，也就是説，醫學獎的委員會也要考慮這項醫學的進步是不是會引起大多數人的不安，或者是不是會在人類倫理道德方面産生一些爭議，而當年愛德華茲的醫術，今天看起來在倫理道德方面已經沒什麼好爭議的，連教廷都不能公開説這件事情是違反人類倫理道德的，應該説羅馬教廷關於愛德華茲獲獎之後的表述很有意思，很耐人尋味，它説的是愛德華茲不應獲得獎項，是因為這個問題，他的醫術沒有解決所有不孕夫婦的問題，他只解決了一部分人，沒有達到應該有高度，但是在30年前他説的是這件事情是違反人性的，也就是説從道德上否定他，到認為他成就上不過偶爾，羅馬教廷已經完成了對自己的否定，應該説給了這30年時間是非常重要的，使得這項技術的倫理被大多數人所接受。

勞春燕：

    30年前路易斯布朗出生的時候，那個時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環境？

 

專家觀點：愛德華茲反克隆不只因為倫理更因為技術

 

葉海林：

    1978年的時候，其實對於羅馬天主教會的反對，這個我們完全在意料之中，但即使在於跟宗教沒有太多關係的一般民眾，對這個事接受程度也不太高。在那個情況下，愛德華茲做其實是偷偷摸摸地做了很多實驗的，而且這個實驗成功的比例相當低，當時就有兩種聲音，一種是認為他這個事情是違反倫常的，因為畢竟孩子等於沒有在母親體內完成受精的過程。另外一種觀點，你可能會造成很多的畸形兒，但是從實驗的結果來説，失敗的比例很高，但畸形兒一例都沒有，這跟愛德華茲今天所反對的克隆技術是完全不一樣的，愛德華茲今天反對克隆，是因為他擔心克隆的技術會對人的，在這個過程當中，會造成大量畸形兒，對我們的倫理和我們的科學後果都會造成影響，與他當年的技術，帶來的最大負面結果就是，原來生不出孩子的父母還是生不出孩子，僅此而已，這兩者之間是很不一樣的。

勞春燕：

    沒錯。愛德華茲他研究團隊有一位研究人員叫凱愛爾德他回憶説，那是那麼可怕的時刻，當時媒體認為即將有可怕的怪物誕生，人們認為篡改人類的規律不合道德，而且是不受歡迎的，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于永靖：

    是這樣。其實我們現在要知道全球有10%的夫婦在飽受痛苦，生不了孩子，這項技術現在可以惠及大約是六億人，全球來講，我們也可以看到，不論是中國，還是國外，因為一個兩口之家沒有孩子，結果導致這個家庭根本不幸福，所以一直認為像愛德華茲這個獎項可以説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一個創造者，從一個人類的發展角度來講這是一個質的飛躍。

    當然前面有人説了，説試管嬰兒可能有什麼問題，它的成功率只有20%到30%，但是我們要知道，就算我們人類的自然受孕其實也不過就是這個比例而已，其實現在我們可能不再從一個道德角度去抨擊這個問題，我們從一個什麼角度呢，説商業過度開發造成了很多其他社會問題，首先可能有的人會去賣自己的精子或者説去偷卵子等等，結合出可能不太健康的兒童，或者有的人可能從一個完全身體健康的角度説，因為你自然受孕是精子要經過優勝劣汰，只有強壯的精子才可以，而現在你不加篩選，直接跟卵子受孕，變成胚胎的話，有可能造成孩子，但現在愛德華茲，恭喜他的是什麼，他的第一個所謂的産品，就是路易斯布朗是一個健康的人，這堅定了我們對他研究一個堅持性或者真實性。

勞春燕：

    我們也看到愛德華茲的成果，剛才也有一句評論，他的這項成果改變了人們對於生孩子這件事的思考方式，改變了我們對生孩子這件事的認知，我們也知道其實在1971年的時候，在有一次研討會上，DNA之父詹姆斯沃森他當時是堅決反對愛德華茲的實驗的，認為這個事是不合倫理常規的，但是我們也知道愛德華茲他本人，他是反對克隆人的，類似這樣的歷史會不會在未來重演？

 

正在評論：愛德華茲：人類絕不能墮落為倫理侏儒

 

葉海林：

    其實我覺得這裡面有一個區別，你是在技術上反對一件事情還是在你的道德觀念上反對一件事情，是要分開來説的，愛德華茲反對克隆主要的原因其實不是我們説的，我們人類絕不能以倫理學學生的身份墮落為倫理侏儒，這句話是他説的不假，但他同時也説了，克隆技術最大的問題是一個它的危險性，它會造成大量不可測知的後果，因為我們直接干預了DNA，但是他的這個技術，他的體外受精技術本身沒有這方面的風險。

勞春燕：

    會不會有朝一日克隆技術也成熟了，它的開創者也得了獎。

 

正在評論：愛德華茲：反對克隆人

 

專家觀點：科學家只有尊重人類挑戰上帝才能造福世界

 

葉海林：

    這就是愛德華茲為什麼對克隆技術，其實他保持的是一種開放心態的原因，他的觀念如果我們把它概括出來就是，你要尊重人類，同時要敢於挑戰上帝，這兩件事情是不可分割的。如果一個科學家只是敢於挑戰上帝，我們真的可能會出現弗蘭肯斯坦，但是如果一個科學家是完全去服從所謂已有的這些規範，那最後所有的科學進步都無從談起，愛德華茲他能夠獲獎，以他的這種方式是證明了在這兩者之間你是有平衡可言的。

勞春燕：

    其實看到愛德華茲他的獲獎，我也想起我採訪過，也是諾貝爾獎的得主丁肇中教授，他當時就跟我説了一段話，他説其實做科學研究最要緊的是你要堅信你自己，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另外你不能夠為了得諾貝爾獎去做研究，因為這樣的話你很可能就會堅持不下去了。

    好了，我們這個話題就先告一段落，《環球視線》我們稍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