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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配送讓菜價飆升 媒體寄望用刮骨療傷除頑疾

發佈時間:2011年05月17日 01:04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中國經濟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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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菜價飆升的“最後一公里”

  採訪|央視《經濟半小時》

  文|《中國經濟週刊》見習記者 李小曉

  最近各蔬菜産地的蔬菜價格暴跌,一些品種的蔬菜在田間地頭的收購價才五六分錢,但在城鎮菜市場和超市裏,其價格依然維持在兩塊多錢的高價。這中間究竟經過了哪些環節?成本是如何層層遞加的?一系列的問號懸在百姓腦海中。

  西葫蘆進京:從5分到1元

  按照目前的價格,西葫蘆在山東産地價格是5分錢一斤,然而在北京市的幾家社區菜店售價卻為每斤1元。西葫蘆從産地到市場,價格竟然漲了近20倍。蔬菜價格到底是怎麼漲上去的?

  根據西葫蘆的進京路徑圖,山東的西葫蘆經過長途運輸後,來到北京市交易規模最大的新發地農産品批發市場(下稱“新發地”),當初5分錢一斤的西葫蘆加上運輸費用和新發地市場的相關費用,批發價格已變成了每斤兩毛五左右。菜販子告訴記者,他們拉一車菜頂多能賺一二百,有時候還賠本。雖然知道城裏的西葫蘆能賣一塊錢一斤,但也只能在新發地賣兩毛五,因為他的運菜貨車進不了城。

  如同接力賽一般,另外一些菜販子把這批西葫蘆從四環外的新發地販運進了四環內的岳各莊蔬菜市場,雖然距離不遠,但加上來回的搬運費、攤位費,每斤西葫蘆已經漲到了三毛五左右,漲幅高達30%。

  在北京市內社區賣菜的菜販舒先平告訴記者,他們的菜就是在岳各莊蔬菜市場批發的,雖然新發地的菜價更便宜,但他很少去那裏進貨,因為拉菜的都是人貨混裝的麵包車,按照北京市交管部門的規定,人貨混裝的車輛是不允許上路的,為了躲避交警,他們只能在晚上12點半到淩晨6點之間上路,而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根本不夠跑新發地買菜的。

  在社區賣菜的楊大姐告訴記者,蔬菜進城太難,每次都是提心吊膽,而且環節太多,青菜的損耗很大。除此之外還有攤位費、衛生費、水電費等等,每個月都得兩千多元,這些最終都攤進了菜價。

  北京市物流協會專門做了一個調查,發現蔬菜從批發市場到零售市場的這“最後一公里”,流通成本比從山東壽光拉到北京的費用至少高出150%。比如:從批發市場到零售攤點,白菜、菠菜、小油菜、小白菜加價100%,芹菜、韭菜、茴香、黃瓜、油麥菜、冬瓜被加價50%以上。

  北京市物流協會副秘書長肖和森表示,批發價格跟收菜價格相比,可能高1~2倍。但第二個階段從批發市場到超市這個環節,價格就開始大幅上升。以圓白菜為例,産地收購價格是四分錢每斤,到了批發的環節變成一毛五,但是到了超市的時候就達到了八毛錢,從批發到超市這個環節躍升了4倍多,最終零售價是産地價格的20倍。

  城市配送:讓菜價“坐上直升機”

  從批發市場到超市,往往是這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讓菜價“坐上了直升機”。而這其中的奧秘就在於道路不暢、貨車禁行、罰款遍地、無車位、無車證等各種因素。

  4月的某天,記者跟隨司機老寇、老竇一同進城送貨。

  上午8時,貨車司機老寇接到任務,從北京五環外去中關村送貨。按照北京市的規定,貨車進入四環需要貨運通行證,但是老寇的車沒有通行證。出發後,老寇選擇了繞行五環,他告訴記者,走四環近一點,但是隨時有可能會遇到交警。他每年光罰款就得交1000多元。

  上午9時,五環路上行駛著大大小小許多進城送貨的車。司機老竇説,週一、週三、週五堵得最厲害。一堵就是兩個小時。

  上午10時許,老寇到達中關村開始卸貨。但又一個麻煩來了,沒有地方停車。雖然這個商場也有地下停車場,但地下停車場限高1.8米,兩三米高的貨車根本開不進去。擔心警察來貼條、罰款,老竇一步也不敢離開車子。

  下午1時,老寇還有6家商場沒送,距離限行還有三個小時,他開始擔心如果貨送不完,就得在市裏面等到晚8時才能回去。這樣的話,單停車費就需要100元左右,如果一天送6個店,刨去100元油費,他不僅掙不到錢還要虧錢。

  為了規範貨車,各大中城市對進入市區的配送車輛採取限制措施,頒發貨運通行證,但是大部分的車都沒有這個證件,通行證成了緊俏資源,沒有門路根本辦不了。老寇一直想辦個貨運通行證,但在北京市內,貨運通行證有名額限制,如郵政、運送肉蛋菜奶的貨車,或是搬家公司的貨車,以及市內施工工地需要的貨車,以及擁有十輛車以上的城市貨運保障“綠色車隊”才能辦理。一般的物流公司或者貨運司機達不到這樣的條件。記者以物流公司的名義,向北京市交通局諮詢辦理通行證的事,被告知目前沒有指標,無法辦理。

  據另一名貨車司機説,按規定,貨運通行證每三個月換一次,工本費其實只有5元,但是基本辦不下來,去年他辦貨運通行證托了關係,每個季度要花費1000多元。今年的行情是又漲了將近1000元,算下來一年僅通行證就要花將近一萬塊錢,這還不包括託人情的開銷。但如果沒有車證,就要和交警玩“捉迷藏”四處躲避罰款。

  高峰上路要罰款、亂停車要罰款、無通行證要罰款、超載更要罰款。無處不在的罰款讓司機們防不勝防。

  據中國物流與採購聯合會副會長崔忠付介紹,其實每一輛上路的車都知道超載超限不對,但他們依然要上路,上路之後面臨的就是罰款。因為現在我國的運輸成本太高,油品價格持續上漲,已佔到成本的40%,各種過橋過路費也佔到了30%。如果不超載,那麼基本上就沒有錢賺,現在超載的這一部分就是利潤點。如果處罰,就會出現一定要把罰的錢賺回來,越罰越超的現象。長春一家進行整車運輸的企業一年的罰款達到7600萬元,上海一家企業一年罰款也達到了4800萬,現在這種罰款已經成為了很多企業的固定成本。

  物流公司負責人惲綿表示,在國內的很多大中城市,物流圍城的現象普遍存在。現實情況是,相當一部分商品是通過各種違法的方式運進城的,雖然違法但是符合市場的需求,因為市場要求必須去做。北方交通大學教授張小東曾經針對城市配送難題進行過專門的調研,他發現,北京市每年貨運量2.9億噸,80%是進城的貨,要求貨運能力很高,而目前車證少,需要以貨代貨,或者客貨混裝。如果沒有這一部分車來運貨,70%~80%的超市將不得不停業。

  張小東教授算了這樣一筆賬:即使是最小的貨車,它的載貨量是12立方,相當於4輛金盃車的載貨量。從現實來看,貨車禁行後,上路的麵包車多了,其實並沒有減輕擁堵壓力,反而加劇了擁堵。而且,一輛貨車所佔的道路資源遠遠小于4輛金盃,尾氣排放也遠小于4輛金盃車。此外,目前的城市配送不暢,實際上增加了商品的流通成本。包括時間成本、財務成本等等。這也是最後一公里,物價坐上直升機的關鍵原因。

  中國物流與採購聯合會發佈的最新數據顯示,2010年中國物流總費用佔國內生産總值的比重約為18%左右,比發達國家高出一倍,過高的物流成本是商品價格畸高的重要因素。行車難、停車難,物流圍城最終推高了商品價格。有資料顯示,國內商品90%以上的時間都用在倉儲、運輸、包裝、配送等環節上,這導致物流效率低下且價格高企。

  如此看來,如何讓菜價不要“坐直升機”,關鍵在物流的最後一公里,這也是留給城市管理者們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評論

  給合法企業一條生路

  央視財經頻道《今日觀察》評論員 張鴻

  如果不是最近開始集中關注物流頑疾,筆者還真不知道路上跑的整車運輸車都是違規的。每次遇到這種上下兩層拉滿了轎車的長車,我都會想它最長能運幾輛車呢?現在我知道了,它最長只被允許拉6輛常規轎車,上面3輛下面3輛。因為按照國家有關規定,這種商品車運輸車標準長度應該是16.5米,大概是3輛車的長度。而事實上你幾乎不可能遇到如此標準的車,因為那意味著運輸企業在賠本拉車。

  這不僅僅是路上收費站點太多的問題,規則本身也越來越受到挑戰。在發達國家,轎車運輸車基本上都在20多米,滿足安全的同時也能滿足運輸需要。比照國外的標準,國內也有企業研發了加長版運輸車,遇到的問題卻不在安全與否本身,而是高成本的行政效率。

  這種在國際上安全跑了20多年的車叫中置軸挂車,去年公安部終於同意它可以上高速,但前提是必須按工信部對它進行目錄管理和公告以後,公安部可以視同半挂車管理。而工信部的答覆是,國內現行的《道路車輛外廓尺寸、軸荷及質量限值》標準中,只有“中置軸(旅居)挂車”的相關描述,因為沒人能説明“中置軸挂車”和“中置軸(旅居)挂車”是同一個概念,所以他們無法讓“中置軸挂車”進入“汽車生産企業及産品公告”。工信部的建議是,先修改文件。

  於是,路上的車還在違規地跑著,遇到罰款是成本,運氣好點就是賺的。

  與此類似的還有城裏的貨車。是的,城裏那些大大小小的超市都需要運貨車,而在一些大城市,運貨進城也只有違規一條道。按照規定,有些城市中心區不允許貨車通行,於是一些運輸企業只好使用麵包車。某物流專家説,大城市路上跑的金盃,只要玻璃貼著黑膜,八九成都在運貨。對以此來治理交通擁堵的説法,物流企業明顯表示不解:本來一輛大貨就解決的問題被分成了若干個小麵包,這是在緩解擁堵還是加劇擁堵?

  又要談到國際經驗,在日本,超市的貨車甚至享有與公交車一樣的優先權,而在我國香港地區,麵包車被允許改裝運貨,只是增加了一些嚴格的安全標準。

  有標準總是好的,即便再難。沒有標準只説“不”,這是所有管理中最差的一種,它使違規變成常態,管理者又不可能對之進行徹底治理,簡單罰款只會徒增社會成本。

  現有的物流環節中,傳統問題並未得到解決,以罰代管比比皆是,已經導致物流企業惡性降低成本,劣幣驅逐良幣的同時也給司機及公路帶來巨大的安全威脅。管理部門更應邊整治邊應對,堵住非法企業生存之道,更要考核現有法律法規的科學性,給合法企業一條合法運營的生路。

  媒體炮火緣何“齊攻”物流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張璐晶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近期一眾媒體持續揭露報道物流行業久存的頑疾。是什麼原因促使電視臺、電臺、報紙、雜誌“共同作戰”呢?

  時至今日,“貨通天下”還是商品流通難以觸及的最高境界。2600多年前,管仲有雲:“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能知天之天者,斯可矣。”這之後,“民以食為天”成為流傳千年的名言,也成為關乎民生、百姓切身利益的頭等大事。然而近期無論是居高不下的“過路費”、亂而難治的交通罰款,還是重復徵稅並由此導致的“菜賤傷農”、進城難的現象,都讓物流業的“最後一公里”獲得了空前的關注。

  《人民日報》5月9日發表了《菜價波動是流通惹的禍嗎》,對整個蔬菜流通環節進行審視。本刊記者則從蔬菜産地山東壽光到最終銷售地北京,一路追蹤調查菜價傷農與城市菜價畸高之惑。而央視財經頻道更是舉全頻道之力,從5月9日到15日,以七期《經濟半小時》先行撕開物流阻塞的“口子”,並以五期《今日觀察》,鞏固擴大戰果,再以《中國財經報道》深度延展。

  除了事關民生,眾媒體“圍攻”物流的另一原因,恐怕要歸結于物流業本身的複雜性。看似簡單的運輸過程,實際上涉及了公路管理、稅收、人工等各個方面的問題。從這個看似“微觀”的切口入手,媒體找到了一個可以反映現階段國內通脹形勢嚴重,CPI居高不下以及社會人口問題等眾多矛盾的載體。

  我們看到,媒體廣泛而深入的報道,更多的是希望借由一種“刮骨療傷”的陣痛來喚起社會各層面的關注,從根本上解決物流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