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級副校長與南科大去行政化猜想

　　作者：熊丙奇

　　一則公開推薦選拔正局級副校長的組織部公告，讓一直走在去行政化改革道路上的南方科大前景存疑。4月29日，深圳市委組織部發佈《關於公開推薦選拔南方科技大學(籌)副校長等領導幹部的公告》，其中，明確註明正局級行政級別的兩個南科大副校長職位引發各界關注。

　　南方科技大學之所以引起社會廣泛關注，主要在於其創校校長朱清時，旗幟鮮明地提出“去官化，去行政化”，而深圳市也對此表示肯定與支持。在這種情況下，南科大選拔局級副校長的消息，的確有些讓人不知所措。

　　大致有如下猜想。

　　其一，深圳市可能並沒有對南科大去行政化達成共識。朱校長在多個場合宣傳的辦學理念，或更多是個人理念，雖深圳有關方面表示支持，但表態和操作是兩回事。在此前頒布的深圳《教育規劃綱要》中，並沒有取消學校實際存在的行政級別的描述，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對於取消大學行政級別，深圳似乎並沒有取得共識。

　　值得注意的是，朱清時校長對此的回應，也讓人覺得困惑。他在回答記者時説，學校籌辦之初，確實有這樣的設想，那就是由政府派兩名幹部到學校來，作為學校和政府直接溝通的橋梁。他雖知道有幹部要來學校一事，但“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幹部”。至於以後會不會有更多的幹部到南科大，或者出現“政府任命”和“學校聘任”兩種用人機制，他自己也無法保證。這從中傳遞的信息是，政府部門與其的溝通並不充分，他連副校長的級別是什麼也不知道，另外，他對未來學校的人事管理，並沒有充分的自主權。

　　其二，將副校長定位為局級，可能是在行政化環境中推進去行政化的“過渡”措施。去行政化的南科大在籌建中遭遇具體困難，一方面，由於要與政府部門打交道，沒有級別的學校將處處受到制約，另一方面，鋻於國內的官本位環境，沒有級別的大學行政崗位，很難吸引現有在崗的行政管理人才。對此，將副校長崗位設為正局級，將有助於南科大與政府部門打交道，也可吸引國內優秀管理人才來應聘。

　　這聽上去合情合理，可是，大學去行政化，不就是要改變政府與學校之間的關係，探索大學沒有行政級別情況下的管理方式嗎？現在給學校行政級別，不又回到傳統管理模式之下嗎？按照這種模式發展下去，“過渡”措施就將逐步“過渡”為長遠措施。至於學校如何吸引優秀管理人才，首先需要轉變傳統的觀念，不要局限于在現有的機關、公辦高校去招募所謂的優秀人才（因為這些人大多在乎行政級別，而且也習慣傳統的官場規則），而要以全新的“去行政化人才”思路，去招募懂教育、愛教育、懂管理的管理人才。現在看來，南科大副校長的招聘條件，與公辦本科院校的校領導任職要求幾乎一模一樣，與人們對南科大去行政化改革的期待相距甚遠。

　　或許有人會説，兩個局級副校長，不礙學校去行政化的大局。筆者不以為然。無論南科大的副校長設定為局級，是屬於上述哪一種猜想，這背後所體現的政府管理大學的理念，對大學未來發展的影響，都不可等閒視之。一直以來，一些人士認為，大學去行政化，最大的阻力在大學的既得利益者，筆者則認為，最大的阻力在政府部門，政府部門不願意放權，於是給予大學領導行政級別，便成功地把人事任命權、校長考察評價權以及大學辦學的主導權掌握在手中。所以，是否取消大學行政級別，檢驗的是政府部門有無真正放權，打破管評辦一體化，建立現代大學制度的決心。

　　對於大學的改革，很多人寄望政府部門要有改革的勇氣和膽識——此前，輿論也一再對深圳的改革膽識叫好——但推進深入的教改，是難以寄望政府的自覺，而應建立新的改革模式的。這就是將教改的主導，由政府部門轉向人大機構，通過人大立法審議，把教改的具體舉措變為必須執行的法律規章，政府部門必須按規定履行自身的責任，同時調整與學校的關係。對於南科大的改革來説，則應儘快制訂大學章程，將章程提交深圳人大常委會審議，最終成為政府機構、大學以及社會都必須執行的法律文本。沒有這一章程，就很難確定南科大的未來究竟會走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