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勢崛起支撐印度雄心 貪腐內訌遭受猛烈批判

　　本報駐印、美、英、法特約記者 郭西山 丁雨晴 紀雙城 楊明 本報記者 高雷 ●金豐

　　印度國防秘書9日站上議會軍事委員會的質詢席，試圖驅散近幾個月來瀰漫在新德里的軍隊內訌傳言。此前一天，《印度教徒報》驕傲地稱，“烈火”-5導彈準備就緒，成功發射就能將印度帶入洲際導彈俱樂部。這一憂一喜刻畫出的正是印度軍隊自相矛盾的形象：僅次於中國和美國的最大規模軍隊，世界上進口武器最多的國家，但“收效和投入不成正比”。有分析稱，印度軍隊的腐敗甚至可能殃及鄰國，因為這個潛在價值達1000億美元的市場，令軍火商們不惜在中印間挑撥。雖然在《環球時報》記者接觸的印度軍人中，他們大多仍對印度的強軍之路充滿信心，但來自外界的忠告是，印度無法回避落後貧困的經濟面，以及改革意願在這次爭鬥中被犧牲的危險。

　　軍隊被推上風口浪尖

　　“新德里的空氣裏瀰漫著神秘消息和陰謀論的味道。”9日，英國《每日郵報》這樣總結幾個月以來發生在印度的軍隊內訌。報道説，有人出生日期惹爭議，誰能從中受益？有人洩露高級將領信件的內容，這是出於什麼目的？為什麼公開行賄事件至今無人調查？哪個接班計劃會因此受到影響？這樣的疑問在新德里不勝枚舉。

　　英國《每日郵報》上述提問來源於同印度軍隊有關的一連串事件。印度陸軍參謀長VK辛格被國防部指控捲入貪腐事件，他則反控國防部逼迫他提前退休。隨後，VK辛格在寫給總理的一封信中表示，印度的坦克部隊缺乏彈藥、其空軍97%的裝備已經過時。信件被媒體披露，印國防部長AK安東尼抨擊這一泄密行為“反印度”，並稱印度國防力量足夠強大。

　　最近一條被媒體爆出的消息是，印軍兩支隊伍曾在未通知政府情況下開進新德里。對於有關此事的質疑，印度國防副部長帕勒姆拉朱9日説，“或許在政府內部，一些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英國廣播公司評論説，在印度國防部長和陸軍參謀長被爆存在政治矛盾以來，這被認為是來自印度國防部高層的最新回應。

　　同一天，印度國防秘書夏爾馬接受議會軍事委員會質詢。印度“zeenews”新聞網報道稱，在一系列轟動的消息之後，議會終於要就印度軍隊爭議性調動以及VK辛格的言論向夏爾馬提問了。夏爾馬在接受詢問前對媒體説，軍隊和政府的關係“如以往一樣堅固”，有關軍隊嘩變的説法完全沒有依據。據報道，國防部可能就上述問題做出詳細答覆，但VK辛格本人不會到場。印度綜合門戶網站“oneindia”9日評論説，陸軍參謀長辛格“捅了馬蜂窩”，把印度政壇和軍界搞得一團糟。在媒體不斷爆料後，印度國防部不得不出面給公眾一個合理解釋，以便印度軍隊內部的種種謠言儘快消散。

　　但看看眼下印度的輿論，讓人覺得這似乎並沒那麼容易。在《印度斯坦時報》的網站上，名為維尼塔的網友説，國防部長安東尼可能是團結進步聯盟中唯一不腐敗的部長。而“克裏斯”則稱，安東尼舉起白旗是因為他參與了所有的軍火交易。《印度時報》的讀者傑伊認為，類似情節在印度歷史上早就有過。統治者從來就不想了解真相，政府不願意抖出真相，軍隊已經不在可靠的人手中。政府知道下一個醜聞出來，人們就會忘記這個。

　　《華盛頓郵報》則稱，印度一直試圖改變軍隊的長期腐敗和官僚習氣，使之成為適應21世紀戰爭的極具殺傷力的精銳部隊。但《華爾街日報》評論説，“辛格事件”表明，長久以來作為驕傲的印度軍隊正迅速成為國家機器中的污點，軍政內訌讓印度這支貌似強大軍隊的薄弱之處暴露無遺。

　　對於事情的結局，印度《經濟時報》悲觀地預測説，軍隊與政府角鬥在印度並不新鮮。1998年，善變的前海軍參謀長巴格瓦特上將與時任國防部長喬治費爾南德斯發生“對峙”後被解職。在剛過去的這個週末，似乎有了一些和解跡象。然而，即使辛格在他剩餘的任職時間內不再挑起新的爭論或對抗，即使軍隊內訌的故事翻過這一頁，結局很可能是：一個信誓旦旦的陸軍參謀長曾做出改革承諾，但這個願望將成為這場醜陋爭鬥的最大犧牲品。

　　印軍陷入體積與質量之爭

　　8日，一條來自《印度教徒報》的消息讓在內訌醜聞中“灰頭土臉”的印度軍隊臉上有光。該報道稱，“烈火”-5導彈的三級導彈已在地面上組裝完畢。導彈隨後會被豎起，並做好電力連接。進展順利的話，導彈將在4月15日至20日從一輛公路機動發射車上升空。《印度時報》評論説，“烈火”-5射程5000公里，是印度目前可以攜帶核彈頭的最遠程導彈。一旦成功試射，印度將成為亞洲第二個擁有洲際彈道導彈的國家，並打入洲際導彈俱樂部。該俱樂部成員迄今只有美國、俄羅斯、中國、法國和英國。有媒體猜測，該導彈射程可達8000公里，印度有意隱瞞了這一事實，因為那樣的話，美國的關島和夏威夷將處於其射程之內。

　　美國彭博社報道稱，印度是擁有世界最大規模軍隊的國家之一，除127萬現役軍隊外，還有近100萬預備役部隊。美聯社説，軍隊現代化是印度成為地區和全球大國雄心的一部分。據俄新社報道，俄羅斯為印度改造的“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也將在5月25日啟動海試工作。但法國《國際信使報》的一席話為印度的軍事雄心澆下一盆冷水。該報道稱，印度是世界上進口武器最多的國家，軍費投入浩大，但收效和投入不成正比。近日軍隊內訌中透露的情況觸目驚心，如果不把軍隊腐敗問題搞清楚，就算往防務領域投再多錢，印度的軍隊現代化也只是癡人説夢。

　　此次印度媒體顯然讓世界看到了冰山一角。《環球時報》記者在印度常駐期間，有印度同行告知，獨立後幾十年內，印度新聞界內曾有不成文的規定，即一般不涉及國防和軍隊事務的“負面報道”。但他也承認，近年來，隨著新聞競爭日趨激烈，不少印度主流媒體早就突破了這一禁忌。2001年3月，一個印度網站曝光了一盤長達4小時的視頻，清晰記錄了印度執政黨高官和軍方高級將領私下收受賄賂，要求回扣的醜態。一位印度陸軍少將甚至對著鏡頭赤裸裸地説：“找我辦事，居然連黑方(一種威士忌酒)都不帶？”2006年，印度媒體再度曝光軍隊舞弊醜聞，揭露陸軍負責後勤的數名高官為獲取鉅額回扣，竟然長期購買牲畜飼料，以此充當官兵的口糧，引發各界譁然。

　　不過與印度各級政府官員的貪腐醜聞相比，印度軍隊似乎“乾淨”得多。1947年印巴分治後，印度繼承了英印殖民軍軍隊的主體。經過65年的發展，印度軍隊達到127萬，是全球人數僅次於中國和美國的最大規模軍隊。沿襲英印殖民政府的傳統，印度政府對軍隊掌控十分嚴格，在各大城市都劃出土地，建有巨大的兵營區，其規模在行政區劃之上，與城市其他市政區平級。在印度大中城市，很少能見到穿軍裝的軍人，也不常見軍車，因為印度政府規定，平時儘量把軍人控制在軍營區活動。

　　此外，印度政府一直對軍隊特別是高級軍官灌輸“軍人不干政”的理念和規定，並將其作為選拔、提升的第一標準，同時，對軍官進行頻繁的崗位調動。在印度，徵兵從來都不是難事，因為不錯的軍隊待遇被農村孩子看做是擺脫貧困的出路。

　　也許正如印度的國家形象一樣，與印軍接觸越深入，它的形象越難以把握。《環球時報》記者曾接觸過一些參加過與印交流的一些外國軍官。有美國軍官認為，印度軍官普遍“誇誇其談”，樂於接受奉承，總是“重理論輕行動，重戰術輕戰略，重外觀輕實質”。而俄羅斯、英國、法國軍官認為，印軍基層官兵戰術素養良好，許多中層軍官具備很好的戰略眼光。英國《簡氏防務週刊》亞太事務主編特裏夫摩斯對《環球時報》記者説，外界需要明白，作為一個亞洲大國，印度的軍力不可能太弱。但與此同時，印度無法回避的是落後貧困的經濟面。

　　專家要中印小心西方軍火集團

　　“從地區穩定的角度來講，軍隊腐敗對於印度和周邊國家的關係也極為不利。”印度麥裏普大學地緣政治學教授納拉帕特對《環球時報》記者表達了這樣的擔心。他説，其實，印度和中國軍人在一起的時候都非常友善，但國際軍火集團不希望看到這一點。他們希望中國和印度政府産生矛盾，最好是1962年的中印衝突重演。這些外國軍火集團雇傭説客，天天在媒體上炒作中印戰爭的論點———正如他們以前炒作印巴核戰危機一樣。因為對於他們來説，沒有任何政治裙帶關係並推行反腐政策的軍方高官，將令他們失去一個潛在價值達1000億美元的市場。

　　另一種危險是，印度對中國有著根深蒂固的“軍事自卑情結”。提出這一觀點的是《簡氏防務週刊》前亞太編輯特萊佛莫斯。他在日本《外交學者》撰文稱，印度官員滿腦子只想著中國不斷壯大軍事實力。儘管印度2012年-2013年國防預算增幅達13%，但大多數印度評論似乎只關注：同中國達1060億美元的軍費相比，印度390億美元的國防預算仍然相當少。

　　特萊佛莫斯給印度的建議是，批評者應該在嫉妒(中國)軍費之前切記兩件事：印度不但無力承擔更大幅度的軍費增長，從戰略上看也站不住腳，因為這將引發鄰國的恐慌；長期以來，印度軍方已經接受兩種戰略現實：中國軍隊規模和軍費將永遠大於印度。他説，“印度必須注重質量而非數量”。

　　“不研究過去就無法吃一塹長一智”。《印度時報》援引前印度陸軍軍官阿尼特慕克爾吉的話説，世界其他民主政體遇到挫折後，慢慢發展起的機制架構將軍隊融入進來，逐漸形成一種成熟而有效的體系。印度要真想發揮全球性作用，就必須把政治口號和實質性制度化建設結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