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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退伍老兵義務守護原始森林29年(圖)

發佈時間:2011年08月03日 11:25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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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劉真茂坐在山頭眺望林海深處

  在過去的29年裏,劉真茂一直是獅子口大山的守望者。

  如今,這位64歲轉業幹部的身影仍然每天準時出現在大山崎嶇的羊腸小道上。他的身影關乎湘、粵、贛三省交界處35萬畝原始闊葉林和7萬畝草山的命運和未來。

  在連續起伏的大山裏,簡陋的瞭望哨,一豆青燈,一個人,一隻黃狗,29年。清貧、寂寞、艱險,堅韌的修道式的生活,他是怎麼走過來的?深山裏那些艱辛的路程誰能丈量?

  大山腳下十里八鄉的百姓對劉真茂有著令人驚訝的評價,説他是“仙人”,是“英雄”,是一個至真的人、純粹的人,一個真正的共産黨員。因為他放下了人生許多東西,一般人放不下的,他都瀟灑淡然地放下了,惟獨放不下這座大山。他用自己的頭腦思考人生的價值,用自己的存在護衛人的尊嚴,人心的善良和心性的光芒,用自己的執著證明道德、堅守和信仰的力量。許多人對這個“劉部長”充滿了尊重與感激。

  劉真茂説:“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人,做點苦事、呆事,一輩子只幹了兩件事,當兵和護林。”

  他身材高大,一身舊軍裝,面龐黝黑,皺紋細密,眼神堅毅,即便是走在陡峭的山道上,腳下也呼呼生風,每一個腳印裏都透著從容與淡定。

  山上的天空藍得純粹而熱烈,這樣的天空,我在阿裏高原、喀喇崑崙山、帕米爾高原採訪時感受。在風雪邊關我採訪禮讚過許許多多的英雄人物,而劉真茂的堅守與品格讓人心顫。

  “我帶過兵,知道一個好兵在哪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從山裏來,到山裏去

  如果沒在那場攻堅戰中累倒,劉真茂或許還過著另外一種生活。

  1965年的冬天對17歲的劉真茂來説是幸福而難忘的,他穿上了軍裝,帶著鄉村少年的樸厚與純真走出了大山。誰也沒想到,當兵11個月他就入了黨,更沒想到他會從戰士、班長、排長,一路風生水起,5年就從戰士幹到了連隊指導員的崗位。

  1968年夏天,部隊正忙著在海灘上搞圍墾生産,突然颱風挾著海水猛撲上來。連長説:“走,海水來了!” 代理連隊司務長的劉真茂衝回屋子去搶救經費、票據和賬本。出門一看,一個人都沒了,海水已淹到胸部,不知道該往哪奔生,他在狂風海浪裏搏鬥了10個小時,海水退去,大家都以為他死了。他卻抱著用塑料布包得嚴嚴實實的皮包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連隊。

  “那天颱風,全團犧牲了44名官兵,4名跟我同年入伍。”説著劉真茂臺起頭,久久地望頭頂的藍天。

  一片灘塗,換了幾拔人馬,都遲遲無法按工期完成圍墾任務。劉真茂帶著連隊官兵衝上去,打響了一場攻堅戰。

  “當幹部,就是當好表率,帶好頭。”這是劉真茂的帶兵之道。當指導員不到5年,他把全團最差的一個連隊帶成了集團軍先進。

  但這次攻堅戰,劉真茂整整7天7夜沒合眼。他累跨了,大病一場。

  1978年轉業回到家鄉,劉真茂沒讓組織照顧。他説:“我帶過兵,知道一個好兵在哪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1980年,劉真茂回到湖南宜章縣長策鄉挑起了鄉武部長的擔子。

  就這樣,他懷著夢想走出大山,又回到了大山。

  上任不久,他就給自己攬了一個“大活兒”。“當時農村改革剛剛邁開步子,山林權屬不明晰,不少地方出現濫砍亂伐現象,成片成片的山林變成了光禿禿的荒山,看了讓人心痛。”他兩個肩膀,一邊一副重擔,主動請纓成立了一支民兵護林隊,親自任隊長,10個人,清一色退伍軍人。在海拔1600米的山坳上建起了茅棚。這一年,是1983年。

  選擇需要勇氣,更需要情懷。漸漸的,一片片山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劉真茂又發動群眾種植了2萬多畝杉林,讓光荒了的山重新綠起來。

  大山處處是家,居無定所,巡山走到那裏,天黑了就地宿營。一個晚上,他與一個護林員躺在自製的簡陋睡袋裏,望著似乎伸手就可摸到的滿天星斗聊天。

  “你一個農村娃,是咋搞成指導員的?”

  “老子是實實在在幹出來的!”劉真茂氣得跳起來。

  “我們不能總是不斷地和美好的東西揮手告別,一切美好的存在,就在我們自身的堅守之中。”

  “他長年守在山上,18年沒在家裏過過春節,平時家裏大小事都指望不上,工資全投到看山護林上去了,兩個兒子結婚他沒都顧上下山。”

  “原來的瞭望哨在下邊,這裡視野開闊,能看得更遠一些。”盤腿坐在草地,劉真茂望著起起伏伏的大山淡淡地説。

  沒人知道,為眼前這個低矮簡陋的哨所,劉真茂幾乎把自己幸福的家庭推向了“絕境”。

  政府每月160元補助,對護林隊來説,只能勉強解決吃飯問題。為了讓這支力量存在下去,劉真茂帶著隊員們利用獅子口大山草山資源開展“以勞養武”。短短5年,黑山羊很快就發展到300多只。可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讓隊員們的辛苦血本無歸。

  怎麼支撐下去?劉真茂拿出自己的工資做護林隊的工作經費,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著。但人是堅韌的,也是脆弱的。看到山下 “萬元戶”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隊員們的心漸漸不安了。“‘以勞養武’搞不下去,工資沒指望,那就回家吧,咱們都是當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不下山怎麼辦呢?”

  堅守了10年的民兵護林隊沒能再堅持下去。1993年春天,護林隊散夥了。

  “如果沒吃的,劉部長在山上餓死了,第二個人肯定是我!”長策鄉中坪村44歲的李鴻是最後一個下山的護林隊員,與劉真茂情同父子。大年三十踏進家門,家裏冰鍋冷灶,他禁不住淚水漣漣。大年初一,他要上山給自己“最敬重的人”拜年,卻沒錢買一挂鞭炮,找了幾截舊炮用線連接起來,渾身汗水爬上山。鞭炮卻放不響,他和劉真茂緊緊抱在一起。“師父,對不起,我很想堅持,但實在捱不下去了!”劉真茂説:“我懂,大家都有家庭,有老人,有孩子。”

  民兵護林隊解散了,三省聯防瞭望哨的兩名觀察員走了,簡易房也被人拆了。誰來守護這大山?眼睜睜地看著綠寶石般美麗的原始森林從這裡消逝嗎?他曾聽專家説,在地球同緯度地區,莽山和獅子口大山是僅有的兩塊原始闊葉林,是異常珍貴的綠色奇跡。

  送走李鴻,劉真茂坐在山巔,像一宗雕塑,眺望著沐浴在夕陽余暉裏的遠山近嶺,沉甸甸的心慢慢地敞亮了:“人的生命不僅僅是血肉之軀,還有希望、意志和信念;我們不能總是不斷地和美好的東西揮手告別,一切美好的存在,就在我們自身的堅守之中。”

  綠色是生命的象徵,生命需要人去呵護。劉真茂不願委屈自己的良心和判斷力,在山上選好屋址,就動手往山上背水泥、沙子。

  他的舉動讓很多人不解。有村民問他:“政府每年給你多少錢?”他説:“沒有錢給。”村民不信:“不可能,沒有錢,你會跑到那種鬼地方去做‘空事’(方言,意為傻事)?”他説:“我是共産黨員,國家幹部,每個月拿著國家工資,這難道還不夠嗎?”

  妻子沒有工作,在路邊租了一間鋪面開小商店,身體有病,兩個兒子還小,她渴望丈夫為家裏搭把手,聽説劉真茂要在山上建哨所,這對恩愛夫妻吵架了,吵得厲害,甚至有一段時間誰也不理誰。

  在連綿起伏的大山裏建房子,説多難就有多難。沒有路,陡峭的羊腸小道,水泥、沙子、石灰等材料全靠肩膀一點點背上山。劉真茂請了人幫忙,但為了節省開支,別人一天一趟,他咬牙背兩趟。整整流了半年苦汗,才把建哨的材料背齊。

  家裏僅有的3.6萬元積蓄被劉真茂全部投進了哨所,妻子只好關了小賣部,改為賣蔬菜拉扯兩個孩子。“他長年守在山上,18年沒在家裏過過春節,平時家裏大小事都指望不上,工資全投到看山護林上去了,兩個兒子結婚他沒都顧上下山。”説起丈夫,62歲的堯臣香眼裏滿是淚水。這個23歲入黨的鄉村婦女,用自己的雙肩撐起了山下的家。

  “他安詳從容,沒有絲毫的沮喪、抱怨。”

  “我最心愛的三隻狗,兩隻被人打死,最後這只被人用夾子夾斷了一條腿。”

  一個親戚在山上砍了一棵樹,劉真茂尋上門按規定罰款,表兄求情:“少一點怎麼樣?你知道我的家底,等我賣了豬再交行嗎?”劉真茂説:“罰款哪有賒賬的道理!”他自己掏錢替親戚交了罰款,並讓同去的護林員開具了罰款收據。

  湘粵交界處一個叫朱家坳的地方,有個涉黑團夥覺得無人敢惹,經常到附近的山上違法砍伐。接到舉報,劉真茂帶人趕去制止,對方揮著砍刀威脅:“哪天敢從朱家坳過就砍死你。”劉真茂一臉從容淡定:“我就是不要命的人!”

  真情真愛總是和真山真水連在一起的。夜裏聽到狗叫,劉真茂會從床上爬起來,看窗外三五成群的水廘從陡坡下來,在屋前的柵欄邊,這裡嗅嗅,那裏看看,然後幾步一回頭地慢慢離開。有時忍不住,他會推開門,坐在門前的小凳上,在夜色裏遠遠地看水廘在門前的山坡上撒歡。

  大山裏還有蛙蛙魚、角雞、果子狸、穿山甲、紅豆杉、黑松等種類繁多的珍稀動植物。進山偷獵的看見他就躲,躲不開,就把捕獵的東西塞到暗處,迎上來嘻嘻哈哈胡扯。長年守望大山,他的洞察力能穿透雲霧與山嶺,但他從不能跟這些人吵架。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

  有一天,十幾個裝備齊全的人,帶著獵狗上山打獵。劉真茂將他們招呼到哨所,讓他們喝茶、休息,找個藉口趕緊出門。他知道那些珍貴的野生動物在那裏,吆喝著狗滿山躥,滿山叫。

  捕獵者們一無所獲,轉過山將劉真茂作野生放養試驗的兩匹馬射殺了。槍法很準,正中腦門,一匹馬已懷胎。為了這個試驗,他拍照片、作記錄,忙碌了三年,兩匹馬變成了六匹,過幾天回來一次,喝了鹽水,晚上又走了。看到心愛的馬在山坳裏被人射殺,劉真茂知道,這是有人在警告他。

  山下村民向劉真茂反映,放養在山上的牛、馬、羊被人偷了不少,他自己騎著巡山的黑母馬也被偷了。劉真茂提供線索,案子破了,關幾天,有的人放出來還在背後千方百計逼他下山。

  “在我的心裏眼裏,他總是那麼安詳從容,沒有絲毫的沮喪、抱怨,也從來不與跟他作對的人急,他總説愛能轉化人。”大兒子劉志華説。

  一個村民找到哨所,要劉真茂給他做飯吃。劉真茂跑前忙後,這個村民吃飽喝足了,又讓給他的狗弄吃的。這個村民離開不久,劉真茂的一隻山羊慌慌張張跑回來了。他跑到山後一看,自己放養的四隻黑山羊,兩隻被殺,皮剝了丟在溝邊。劉真茂趕到溝口,等到這個人,又放他走了。他在日記中寫道:樹長在自己的根上,人活在自己的心上,憑良心做事是做人的根本。

  與劉真茂形影不離,朝夕相伴的黃狗被人放夾子夾斷了一條腿,在大山裏扎掙了好幾天,劉真茂找到它時已經奄奄一息。他抱著狗跑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到山下醫院救治,醫生説,救不活了。他又抱著狗回到山上,熬草藥喂,但喂不進。

  “我最心愛的三隻狗,兩隻被人打死,最後這只説什麼也要救活它。”劉真茂不棄不離,精心救護。過了16天,小黃狗奇跡般睜開了眼睛,喂它米湯,居然能吃。從此,他叫它“三隻虎”。

  那天,我跟著劉真茂去巡山,我們都擔心“三足虎”跑不動,也怕它再撞上夾子,但總也趕不回去,整整一天,崎嶇的山路上,“三足虎”跟著我們一顛一顛,拖著露出一截白骨的殘腿,拼了命地跑。想來它是要忠誠地保護自己的主人的。

  “我覺得自己過得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但一個人總得有點覺悟,良心,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他撫摸著趴在身邊的“三足虎”説,“我每次下山都是偷偷摸摸的,晚上下山,天不亮上山,下山路上遇到人,又返回來。因為總有人盯著我,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見我下山了,他們就會上山偷獵砍伐。”

  2009年冬天,快過年了,他要去山下辦點事,走到半路,忽然感到不安,趕緊轉身往回走,遠遠地就看見有人在砸哨所窗子,他發一聲喊,那人很吃驚,他認出了是誰,對方解釋想進去喝口茶。劉真茂説:“砸窗幹什麼,沒有門嗎?”

  有人看不過,要收拾幾個挑頭的,替劉真茂出口氣。他説:“用我們的人性溫熱他們,只要我對他們好,他們慢慢會覺悟,覺悟了就會支持我。”

  劉真茂養了幾隻山羊,還有十幾隻雞,自己卻捨不得吃雞蛋,即便過年也捨不得殺只雞,經常開水泡米飯就鹹菜。但只要有人來哨所,他總會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人家。那天巡山,他為我們每人煮了五個雞蛋,路上,我只看到他吃了兩個土豆。他相信人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

  “守望大山就是守望理想,有信念,日子就不苦,有追求,生命才會有亮光。”

  “死了就埋在山上,我要永遠守著這座大山。”

  只要不是雨雪天氣,劉真茂都要巡山。一把柴刀,一身舊軍裝,一雙高幫解放鞋,上坡下坳,山路彎彎曲曲,人只能在茅草和灌木叢裏穿行,巡一趟山,一天至少要走30多公里山路。有人估算,劉真茂29年守山走過的路程,相當於繞地球10圈。為了節省時間,他養成了一天吃兩頓飯的習慣,有時就帶幾個紅薯和土豆出發了。

  連綿起伏的大山裏本來沒有路,年復一年,劉真茂用自己的雙腳踩出了六條羊腸小道。

  “只有走進大山,人才能真正體會到人自屬於自然,而自然不屬於人的哲學深理。”劉真茂説。我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他膝蓋上放著收音機,腰板筆挺,坐小凳依然是軍人的坐姿,眼睛習慣性地望著遠處。

  蒼茫暮色籠罩了大地,不見一星燈火,哨所離山下最近的村莊也隔著數重山,山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晚上一個人住在這偏遠的大山裏,連個説話的人都沒,會不會感到孤單寂寞?”他抬頭望著滿天亮閃閃的星斗説:“不會的,守望大山就是守望理想,人有了信念,日子就不苦,有追求,生命才會有亮光。”

  去年,縣林業局給哨所裝了一個400瓦的風力發電機,讓劉真茂告別了點油燈的歷史。沒想到,幾個月就被人打掉了尾巴,後來乾脆整個打掉了,只好又在屋頂為他安裝了250瓦的太陽能板。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我一本本翻看他的巡山日記、讀書學習筆記,在部隊養成讀書看報的習慣,每次下山挑吃的,劉真茂都會記得帶一點舊書舊報上山,看到他花了5年時間為孫子從舊報刊剪下上百篇小學生作文,一篇一篇貼在一本雜誌上,我心頭的熱流直往上涌。

  得知我要上山採訪,大兒子劉志華和8歲的孫子劉高鵬也跟著上山了。爺孫倆形影不離,從他抱著孫子的那份歡喜與幸福裏,我似乎觸摸了到他堅韌和執著背後最柔軟的部分。他笑呵呵地説:“我也是人,我也愛我的家,希望過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只顧得了一頭,顧得了大山,就顧不了自己和家庭。”

  他的兩個兒子都是退伍軍人,劉志華現在是長策鄉武裝部副部長,儘管話語不多,但從他的舉動裏能感受到他對父親的愛和敬重。

  兄弟倆曾苦口婆心,勸父親下山安享天倫之樂。但劉真茂説:“我下了山,你們倆誰上山,咱們都是退伍軍人,道理不用我講,我早已祭了自己的生命,死了就埋在山上,我要永遠守著這座大山。”

  每年春節,兄弟倆都會上山陪陪老父親,用自釀的米酒碰杯。那是劉真茂一年裏最開心的日子。

  清晨,大山裏迷霧重重,劉真茂的哨所像一個孤島,門前稀稀疏疏的籬笆,像一個更古的戰場。劉真茂一個人用常人無完成的堅守在這裡作戰。清泉潺潺流淌的聲音在風的協助下變得清亮而悠遠,像劉真茂的青春,流逝在大山的每個腳落。

  常有人問他堅守的力量是什麼?為什麼一般人放不下的東西你都放下了,身處寂寞簡陋而仍瀟灑快樂?他簡簡單單地回答:靠信念。

  而信念是什麼?

  “真情真愛,心裏有愛,就一定有快樂;世俗慾望的滿足與幸福無關,與心靈的境界有關,就像鳥兒的歌聲,花兒綻放的聲音,喜歡聽就能聽懂。”劉真茂説。

  哨所是劉真茂守護山林的燈塔,也是上山客的客棧,這裡曾發生過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劉真茂從來不願向人敘説。有一次,他不小心從石崖上摔下來,在床上躺上了一星期,一翻身就痛得直抽涼氣,磨了草藥自己搽,沒告訴任何人。他覺得,這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生活。

  “他的質樸、善良、寬容和人性的光芒,能穿越數重山。”

  因搶劫偷竊兩次被勞教的一名青年跟劉真茂在山上生活了一週,後來自願加入了護林隊,還租了一千畝荒山。

  現在,劉真茂的堅守漸漸有了越來越多的明亮顏色。

  蘇仙區大奎鄉46歲的曹和國現在是是養殖專業戶, 2000年跑了10年運輸的曹和國把車賣了,心裏一片迷茫,不知雙腳該往何處邁。

  “‘劉部長’對人太好,太純樸太善良了,剛開始養殖時我啥都不懂,他幫我進了47隻羊種,何時打疫苗、驅蟲,幾天喂一次鹽,把所有養羊技術教給了我。” 曹和國激動地説,“後來他又教我種蘑芋,400斤種子沒要一分錢,還用馬給我送到了家。”

  受劉真茂感染和影響,曹和國和妻子現在都是這坐大山的義務護林員。去年,偷獵者偷走了他20隻羊,曹和國心裏想不過,打算找一幫朋友去砍那幾個偷獵人的手,硬被劉真茂勸住了。

  儘管曹和國的村莊離哨所很遠,要爬兩三個小時的山路,但每過個把月,他都會到哨所來,陪劉真茂坐坐,聊聊天。

  “我開始挺討厭他,後來慢慢被他的人格折服了。”41歲的李運軍第一次認識劉真茂時,父親還是長策鄉羊坦村的支部書記,母親砍了5根小杉樹做菜園圍欄,被時任護林隊長的劉真茂罰了25元錢。

  “他跟我父親私交蠻好,一點情面都不給,我對他的印象一點都不好。”李運軍説,那年,自己從廣州打工回來,既無資金也沒技術,生活一團糟,劉真茂給了他48隻羊,手把手教技術,沒有鼓勵幫助,自己的養殖業發展不到現的規模。

  2008年發生雨雪冰凍災害,大雪封山,李運軍的300頭牛困在了山上。人上不去,牛也下不來,上百萬的投資,人快急病了。半個月後,他突然接到劉真茂電話:“你放心,我把牛集中在背風少雪的地方養著,都沒問題。”

  有一天,李運軍無意間説山上草太厚,如果把枯草燒了,來年新草就會長得好些,劉真茂説:“千萬不敢燒山,引起火災幾十萬畝原始森林就沒了。”

  夜裏十點多,劉真茂拄著棍子,打著手電,跑了幾十里山路,跑到山下敲開李運軍的家門:“記著,草山千萬燒不得!”

  “他在寒風裏跑老遠的路,就為這一句叮囑,夜裏上下山的路很難走,很危險,稍不留神就會摔傷,那晚我落淚了。”李運軍説。

  長策鄉一名青年,偶然認識了劉真茂,背著帳篷上山,跟劉真茂生活了一週。白天巡山,夜裏聊天,倆人從此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我的心裏一直很浮躁,看到別人有的,自己沒有,心裏就不平衡,因為搶劫偷竊兩次被勞教,如果不是遇到這麼好的一個人,聽了那麼好故事,我可能還會接著做壞事。他熱愛生活、純樸善良、執著堅守的那些細節,像清新的泉水和純凈的山風,把我的心靈洗得乾乾淨淨,我的心一下子安靜了,他讓我懂得了什麼是信仰,懂得了怎樣做有意義的事。” 這個青年説。

  受劉真茂影響,這個青年不僅自願加入了護林隊,還租了一千畝荒山,種上了杉樹。

  孔子説:“德不孤,必有鄰。”

  他像一棵老松,把根深深扎進大山的泥土裏, 29年,大山裏沒有發生過一起火災故事。獅子口大山成為三省結合部保護得最好的一塊綠洲。“他獨守大山29年,從未向組織提過任何要求和困難,沒拿過一分錢補助,他有懂技術有思想,有能力成了資産千萬的富豪,可他沒有,他對幸福的信仰和觀念,他厚樸、善良、寬容和人性的光芒,能穿越數重山。過去許多不理解的人,現在理解了他的真情真愛,不少偷獵偷伐的人成了護林隊員,越來越多的人成為大山的綠色守望者。” 長策鄉黨委書記歐榮鵬説。

  王雁翔

  來源:中國軍網記者頻道

責任編輯:丁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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