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後拉登時代的阿富汗戰爭何去何從

　　何祖德 蔣佩君

　　儘管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的戰略目標遠非抓捕拉登那麼簡單，但從過去10年的戰爭歷程來看，美國始終以抓捕拉登為名實施作戰。美國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曾説，不抓住本拉登，阿富汗戰爭就不算結束。如今本拉登已被打死，後拉登時代，影響阿富汗戰爭走勢的要素隨之發生了很大變化。

　　從反恐關鍵國家巴基斯坦的態度來看，巴基斯坦作為美國的反恐盟友，在配合美國持久的反恐戰爭中，承受了巨大犧牲。而如今美國出於推卸責任需要，指責巴基斯坦庇護拉登，使巴基斯坦陷入騎虎難下的境地。更令巴基斯坦不能容忍的是，美國還宣稱，如有必要，美軍仍要進入巴基斯坦境內實施反恐，這導致巴國內民眾抗議美國侵犯主權的同時，也對本國政府提出了質疑，美國的一系列行為引發了美巴兩國關係的惡化。這直接削弱了兩國在軍事上對塔利班進行前後夾擊的態勢，塔利班乘機活躍起來，對巴基斯坦實施報復行動，而恐怖組織則展開了恐怖襲擊。正如巴基斯坦一位記者所言：美國因一次“911”而給巴基斯坦天天帶來“911”。

　　如今，北約部隊75%的後勤物資要通過巴基斯坦轉運到阿富汗，如果巴基斯坦不能夠真正支持阿富汗戰爭，美國想剿滅塔利班將是一句空話。美國因一己之利造成美巴之間出現難以彌合的裂痕，使得巴基斯坦無法真正配合其反恐行動，這也使阿富汗戰爭將更加艱難。

　　從盟國的態度看，在以聯盟形式出兵的戰爭中，如果仗打得很完美，矛盾可能就被掩蓋了，如果仗打得很糟糕，問題都會暴露無遺。盟軍追隨美軍這麼長時間，不但花了大量軍費，還吃了不少苦頭，未來卻似乎沒有盼頭，不少國家開始視阿富汗戰爭為包袱。波蘭總統曾抱怨：波蘭軍隊因在阿富汗戰爭中花費巨大，以至於影響了波蘭軍隊的現代化進程。加上美國很少顧及盟國的感受，造成盟國對美國的要求漸漸不滿，逐漸學會口惠而實不至，消極怠工，在戰場上聯盟不聯心，出力不賣力，聯動不真打。如果説盟軍追隨美軍出兵之初是看在恐怖主義威脅和“911”事件令美國深受傷害的份兒上，各國對自己的困難隱忍不發的話，如今拉登被擊斃，深受金融危機之苦的盟國政府總算找到了臺階下，終於有了抽身的機會和理由。

　　從美國的政治需要對戰爭的影響來看，戰爭的發展變化取決於國家政治的需要。小布什自開戰至卸任，始終沒有抓住拉登，而奧巴馬上任僅兩年時間，便打死了拉登。對美國來説，拉登之死讓美國長達10年的反恐事業終於開花結果，尤其是對處於經濟復蘇緩慢、失業率居高不下、預算案的通過遭遇重重阻力等多重困境中的奧巴馬來説，他的競選連任之路頓時顯得柳暗花明。無論奧巴馬接受與否，阿富汗戰爭的決策都與其謀求連任的努力有緊密聯絡。如果決策不當，例如塔利班捲土重來，或者阿富汗局勢失控，他都要付出沉重的政治代價。

　　從阿富汗的態度對戰爭的影響來看，美軍的到來使阿富汗社會更加不穩定，民眾越來越將美軍看作麻煩製造者，而不是問題解決者。在阿富汗人民看來，既然拉登已死，美國就應該撤出阿富汗，如果美軍繼續留在阿富汗，那就同當年蘇軍一樣都是侵略者。拉登之死使美軍缺少了繼續留在阿富汗的藉口。

　　在後拉登時代，2011年7月美國將開始從阿富汗撤軍的大局已定，而在這大背景下阿富汗戰爭的具體走勢還不太明朗。但從影響戰爭因素的變化情況可以看出，撤軍大背景下的小變化是必然的。

　　從近期看，美軍撤軍頻率將會加快。明年是美國總統大選之年，殺死拉登使奧巴馬的民意支持率得到提升，因此，減少戰爭支出，減輕納稅人負擔必定是吸引選民的亮點。在此背景下，總統大選之前，美國可能會更多地選擇小規模多頻率撤兵，以便為奧巴馬爭取更多的民意支持。而大選塵埃落定之後，出於穩定阿富汗局勢、穩定戰場軍心的需要，美國可能會放慢撤軍的速度。

　　從中期看，美國可能會在阿富汗保留一定規模的軍隊，為阿富汗親美政權提高控制阿富汗的能力贏得時間。喀布爾軍事訓練中心國際援助部隊的副指揮官、英國人保羅法勒上校表示：阿富汗軍隊必須有國際安全部隊的援助才有戰鬥力。一旦國際安全部隊抽身而退，脆弱的阿富汗政府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塔利班也將會重新擁有主導權。塔利班重新執政，恐怖分子重新聚集阿富汗對美國發動襲擊，這是美國絕對不願看到也是不能忍受的。

　　從長期看，美軍會全部撤軍，但可能保留重返機制。一位美國戰地記者曾指出：10年戰爭都沒有解決問題，難道再打15年甚至20年就能解決阿富汗問題嗎？從歷史上看，任何強大的國家想通過武力來控制一個民族是根本不可能的，實力與目標差距過大從根本上決定了美國不可能贏得阿富汗戰爭。因此，如何在軍隊撤出後維護美國在阿富汗的利益是其在撤軍大背景下必須著重考慮的問題。而保留重返機制對美國來説既有需求，又有可能，也有必要。至於美軍全部撤出的時間，這取決於美國在阿富汗戰爭的收益與戰爭投入的關係，當戰爭收益小于戰爭投入的時候，將是美軍全部撤出的時間點。

　　(作者單位：國防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