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院院長李本河:為34老人養老送終的“孝子”

　　新華網蘭州3月1日電(記者 姜偉超)他一天中要在家和敬老院之間奔波6次，30年如一日照顧著敬老院裏的孤寡、智障、殘疾老人，先後為34名老人養老送終，不是親兒卻勝似親兒，不是孝子卻披麻戴孝……一個退伍漢子，如何能把一個連保姆都不願意幹的活一幹就是30年？

　　“這點覺悟咱還有”

　　1萬多個日夜的守候、3萬頓飯、34個老人。這就是甘肅省蘭州市黑石川鄉敬老院院長李本河30年來幹的事。從1982年擔任黑石川鄉敬老院院長那天起，打掃衛生、一日三餐、端屎端尿便成了李本河的日常工作。

　　現年56歲的李本河是蘭州市皋蘭縣黑石川鄉黑石村人，1980年從部隊退役後，被安排到黑石川鄉政府任團委書記。1982年，黑石川鄉新建敬老院，10多名孤苦無依的老人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份苦差事，沒人願意接手。由誰照料這些老人，成了當時鄉黨委書記俞有信最頭疼的問題。

　　在被多人推辭後，俞有信想到了李本河。“照顧這些老人不但要善良，還要細緻入微、有耐性，考慮讓你去，怎麼樣？”

　　“行！我試試！”　俞有信已經做好了被推辭的準備，想不到李本河一口就應了下來。

　　“我知道這活是個苦差事，但人老了沒人照顧是最可憐的事，何況我也是當過兵、受過黨的教育的，這點覺悟咱還有。”李本河説。

　　敬老院裏的老人都是鄉里的人，無兒無女、無依無靠，很多是智力殘疾或者肢體殘疾，在沒有敬老院之前，不是到處流浪，就是孤獨地呆在自己的破房子裏，衣食無著。

　　“沒建敬老院之前，我想幫助他們也沒辦法，現在有了這個條件了，不能因為沒人挑這個擔子，讓老人重歸以前的境地。”回憶起當時的想法，李本河説。

　　就這樣，李本河成了這個敬老院的“領導”，也是唯一的工作人員。

　　鄉上的孤寡老人多，敬老院裏人數最多時有十五六個，最少時也有五六個人。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端屎接尿……每天繁瑣、臟累的日常工作，把李本河從一位血氣方剛的小夥子變成了整天操持“家務”的“小保姆”。

　　為了老人，他強忍著病痛

　　李本河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想“試試”的工作，成了他事業的最後落腳點，從20歲出頭的小夥子幹成了滿臉皺紋的中老年人。

　　每天早上天不亮便起床，騎自行車趕2公里山路，到敬老院給老人生火做飯，侍候老人吃完，然回自己再回家吃飯，吃完後再回來逐個給老人打掃衛生、洗衣服、洗澡、請大夫看病、給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清理屎尿……一天重復3次。深夜看著老人睡下，李本河才拖著動都不想動的身子回家。

　　沒有假期，沒有週末，30年來，李本河每天都在重復著同樣的工作。因為整個敬老院只有他一個工作人員，他既是院長又是廚師，既是清潔工又是洗衣工，裏裏外外，敬老院的一切都是他一人在操持著。

　　有人説李本河是鐵人，從不生病。李本河卻説自己不敢生病，也不能生病。因為敬老院裏沒有替換的人，李本河就算是病了也只能強撐著。

　　1996年，李本河得了闌尾炎，疼痛難忍。妻子勸他去醫院做手術，為了照顧老人，李本河一直強忍著下不了決心。因為劇痛，在騎自行車前往敬老院時，曾幾次翻車掉進路邊的溝裏。最後，妻子實在不忍心了，答應替他去敬老院照看老人，李本河才住進醫院。這時，他已經連走路都直不起腰來了。

　　手術完後，沒等刀口長好，李本河就急匆匆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了養老院。看他回來，養老院裏的十幾位老人都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迎接，有的甚至拉著他的手滿臉淚水。

　　李本河説，在醫院裏住不踏實，這個活太臟，不知道妻子能不能把老人照顧好，也怕老人擔心他。

　　除了那次闌尾炎手術，李本河再沒有離開過敬老院。

　　“我就當自己是他們的兒子了”

　　敬老院裏都是孤寡老人，來之前沒人照料，臟得像乞丐，李本河咬牙為他們洗衣服、洗身子。但還有一部分大小便不能自理，為這些老人收拾屎尿，成了李本河難過的“關口”。

　　李本河剛到養老院沒幾天，一位名叫肖榮祿的老人便把大便拉到了床上。李本河掀開被子，一股惡臭衝鼻而來，扔下被子，李本河衝出房間便是一頓大吐。

　　吐完後，站在院子裏喘了半天氣，李本河才緩了過來。考慮到老人還在屎裏躺著，李本河強忍噁心，把老人從床上抱下來，把床單被褥換掉。

　　“幹過幾次就習慣了。”李本河説，“人老了可憐，誰還沒個老的時候，他們沒孩子，我就當自己是他們的兒子了。”

　　現在，在李本河的收拾照料下，老人們的房間個個窗明几淨，床單被褥幹爽平整。

　　對於老人的臟來説，有些老人脾氣古怪、不講道理更讓李本河受盡委屈。

　　有一次，飯正做著突然停電了。李本河便改用柴火，待飯煮好後挨個端到老人的床頭。但當他把飯端到一位叫張貴禎的老人的屋子裏時，這位老人卻不高興地説：“停電了，飯沒熟你就給我端來了，不吃，端走！”“熟了，我用柴火接著煮了。”

　　沒想到，李本河的解釋卻換來了老人更大的怒火，拿起柺棍便向他掄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李本河腿上結結實實挨了幾棍，瘸了兩個多月。

　　有一位名叫張蘭英的老人，到養老院後便臥床不起，癱瘓在床9年。在這9年期間，李本河天天端屎端尿、喂水喂飯的侍候，每隔兩天就為老人洗身子、按摩，防止肌肉壞死。老人在去世前流著淚説，本河啊，你比我兒子還親。

　　像這樣的癱瘓老人，李本河照顧了13位。

　　在中國，養老送終在人的一生裏是意義非凡的大事。為能讓養老院裏的老人走得“風光”，李本河在老人去世前便買好壽衣等物品，並親自操辦老人的全部喪事，披麻戴孝等所有細節一絲不茍。30年來，李本河已經為34位老人當過“孝子”。

　　對養老院的孤寡老人，李本河無愧於心，對現在才600元的工資也看得很淡，但對親人、對家庭，李本河卻有一肚子的歉疚：村子裏都脫貧了，那時家裏還挖野菜吃、妻子有病長期沒錢治、家人現在還住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土坯房、兩個孩子上學的貸款現在還沒還完、母親彌留時，因為在照顧一位病重的老人，連見母親最後一面也沒趕上……

　　“無所謂了”。李本河回頭看著吃完午飯正在曬太陽的老人們，“我這一輩子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共産黨員這一稱號、對得起34位孤苦無依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