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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為即將拆遷村莊拍上萬張照片(組圖)

發佈時間:2011年01月21日 17:38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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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圖:在小園村,幾條狗還守在已經搬了家的空院子裏。中圖:王成虎説:"我去過不少農村,之前從沒見過這種帶雕花裝飾的碾砣。"右圖:這個水缸上有十多個鋦釘。

  S1線進入門頭溝,對當地的發展肯定是好事。但相應的,其所佔地的這些村子,將永遠消失,幾乎留不下任何痕跡,就仿佛這些村子從來沒在這裡出現過。

  48天,攝影師"搶"出老村的記憶

  為將被拆遷的村莊 留下一磚一瓦的故事

  "有的村子,我們前腳走,後腳他們就已經把機器開進來,準備動手拆了。"

  從2010年11月開始,到12月18日結束,肖永旺和10名同伴馬不停蹄地忙碌了48天。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在被拆遷前,搶拍門頭溝區永定鎮10余個村莊的風貌。面對鏡頭,村民們哭了:"這是我的家……以後再也看不著了……"

  肖永旺、王成虎等11名攝影師來自門頭溝區攝影協會,他們所拍攝的村莊均處於北京地鐵S1線施工建設的徵地範圍內。今年1月10日,S1線就已開始動工建設。

  這48天,攝影師們搶救的不只是影像。

  "得想辦法給這些老村留下點兒什麼"

  "家有半碗粥,不到門頭溝。"這句在當地流傳甚廣的順口溜,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這裡的人們多年來生活上的相對艱苦。的確,對於一個山區面積比例高達98.5%的郊區來説,交通不便,成了當地發展的一大阻礙。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交通方面的阻礙,卻使得門頭溝很多地方保留了很多"原汁原味"的傳統風貌。爨底下村、齋堂古村等地方,都是攝影愛好者和京郊短途遊客的熱門選擇。

  即便是處於平原地區的永定鎮,其中也有不少村子具有悠久的歷史。"在過去,門頭溝的潭柘寺、戒臺寺都是皇家寺院。廟裏的和尚,要有人種地供養他們。給和尚們種地的這些人,漸漸就在這裡形成了數十個村子,分別有'裏十三''外十三'之説。"肖永旺介紹説,其中"外十三"的十三個村莊,有很多就分佈在現在的永定鎮地區。

  S1線進入門頭溝,對當地的發展肯定是好事。但相應的,其所佔地的這些村子,將永遠消失,幾乎留不下任何痕跡,就仿佛這些村子從來沒在這裡出現過。

  "平原上的東西,真是留不住啊。但我還是覺得,我們得想辦法給這些老村留下點兒什麼!"最初想到給這些村子拍照留資的,是門頭溝區檔案史志局局長劉望鴻。1973年,劉望鴻自己的老家——門頭溝區大臺古村下轄的板橋村,就因為要發展煤礦業而被拆遷,"幾乎什麼都沒留下,想回去看看都沒得看。"

  劉望鴻不希望自己當年的遺憾在現在重演。從2010年6月起,他就已經和局裏的一位攝影師趙明利等人,分別為永定鎮這些要被拆遷的村子拍了些照片。但作為檔案史志局的工作人員,他們不可能有很多時間專門來給老村拍照。所幸,劉望鴻和趙明利,都是區攝影協會成員。於是,肖永旺、王成虎、劉全庫等11位老朋友,成了他們搬來的"救兵"。特別是已經退休的肖永旺和王成虎,承擔了最重的拍攝任務。"一開始計劃就分給他倆四個村拍,但後來一看其他村的進度,不成,還得請他倆幫忙。我前前後後總共求了這老哥倆四回。"趙明利坦言,到後來,自己跟這兩位攝影師開口的時候,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這48天裏,11位攝影師總共交了上萬張照片。其中,肖永旺和王成虎兩個人就交了四千多張。

  一磚一瓦"背後都有故事"

  "拍一個拆遷前的村子,這樣的題材之前從來沒碰過。"拍攝之前,王成虎琢磨了很久該怎麼拍,"人物?風光?好像都不太恰當。"後來,參考了趙明利他們之前拍的一些照片,他和肖永旺才有了些概念:拍這些老村,不需要什麼特殊的藝術加工,就是要原原本本地還原這些村子的風貌。

  如何"還原風貌"?兩位攝影師也是在拍攝過程中逐步摸索:一開始,他們會拍一些村口的標牌,拍些"大場面"的東西。但當走的村子多了,拍的地方也多了,他們才逐漸發現:這些村子的很多角落裏,其實藏著更多獨特的細節。

  "門頭溝有很多物産都比較豐富。除了煤炭之外,這裡的石料、琉璃也都很出名。特別是琉璃,當年清朝修建皇宮的時候,門頭溝的琉璃瓦都是皇家的'指定産品'。"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門頭溝人,肖永旺可以算得上是個琉璃方面的專家。什麼顏色、什麼規格的瓦用在哪種場合,他都如數家珍,"但我們這次在很多村子裏,發現了用琉璃做的大影壁墻、門樓、牌樓等建築。這些當年只允許王公貴族房子上使用的琉璃,解放後咱們老百姓終於自己也能用上了。"

  不止是琉璃,門頭溝的石材當年也是遠近聞名,在永定鎮,還留下了諸如"石門營""石廠村""貴石村"這樣的村名,成為了這裡當年生産、加工、經營石料的一個記錄和佐證。"我們在拍很多老宅子的時候發現,因為這裡石料豐富,很多房子的屋頂不像其他地方一樣是用瓦蓋起來的,而是用的青石板。這也算是門頭溝的特色之一了。"王成虎説。而他們在一些院落裏發現的一些保存完好的石制牲口食槽、兩側帶有雕花的石頭碾砣,也體現了這裡當年在石料加工方面的精湛工藝:"至少我去過不少農村,之前從沒見過這種帶雕花裝飾的碾砣。至於那個食槽,那可是用一整塊大石料摳出來的!"王成虎用手比劃著。

  除了這些能顯示門頭溝地域特色的細節,兩人還拍到了許多具有時代特色的器物。"我在一家老宅裏,發現有幾個傳統樣式的'坐櫃'(注:矮小的方形櫃子,上面可坐人),看著感覺跟別處見到的坐櫃不太一樣。用手一摸,發涼。我仔細一打量,敢情這坐櫃是用水泥做的!"肖永旺回憶起來,在毛澤東時代,門頭溝的木材資源很匱乏,"沒想到有人就用水泥做成了傢具,上面還刷上了普通傢具用的紅漆。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王成虎則在一個已經搬完家的屋子旁邊,發現了一口被這家人棄置的大水缸:"水缸本身可能沒什麼稀奇,但這個水缸身上,有十多個大鋦釘!一般的盆、碗、缸,有兩三個鋦釘就算不少了。這個水缸上有十多個鋦釘,鋦了之後還得保證水缸不漏水,手藝相當了得!"而如今,"鋦匠"這個職業,在很多地方已經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

  "拍到後來,真會有這樣一種感覺:這些老村的一磚一瓦,背後都有故事。"王成虎感慨道。

  一聽説要拆遷,老人"就跟得了一場大病似的"

  在當今社會,"拆遷"是個有些敏感的詞語。而此次永定鎮一下子就要拆掉十多個村、搬遷6400多戶13000多人,"這樣的規模,在全國範圍內應該也不多見。"肖永旺説,此次拍攝過程中,他們也親身體會到了拆遷過程中的"眾生相"。

  "這次拆遷其實總體來説算是很順利了。所有的進度、補償方案等內容,我們看到每個村裏都貼出了公示。"不過,如此大規模的拆遷,不可能完全兼顧每個人的利益。每到一處村委會,肖永旺和王成虎都會看到有村民在和工作人員商討自家的拆遷問題,辦公現場一片忙亂,"這些場景,我們也打算記錄下來。但有的地方我們剛一舉起相機,就會有人過來衝我們吼:'拍什麼拍?'看來,還是有些人對拆遷這個事兒比較敏感的。"

  兩人在大有莊拍攝時,甚至還遇到了一個青年人的阻攔。這個滿身文身的小夥子,一直把肖永旺和王成虎"送"到村口,見兩人確實要離開了才走。不過,兩位攝影師兜了個圈子,又繞回了大有莊,繼續拍照:"咱們是來拍東西的,不跟人家起衝突。"

  不過,給兩人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還是當地村民"難捨故園"的那份感情。

  "在小園村,有一家前不久才蓋了一座倣四合院式的青磚大瓦房。家裏老人一聽説要拆遷,就跟得了一場大病似的,心疼啊!"肖永旺説,近些年,村裏人生活越來越富裕,不少人都選擇了將自己的房子重修一遍。但剛住了沒多久的新房就要拆遷,很多人都覺得捨不得,"我們在上岸村拍照的時候碰到一個人,他的家已經被拆成了斷壁殘垣,但他還是特地回來了一趟,説'還想看看自家房子最後一眼'。"

  村民們捨不得的不僅僅是房子,更是這種雞鳴犬吠、幾代同堂、鄰里相伴的生活方式,"尤其是上歲數的人,搬到樓房裏住,他們格外不適應。"每當兩人走在村中,總會碰上有村民叫住他們,讓他們給自己拍張"全家福",有的家庭還特地把拍照背景選擇在了村裏的古樹下。在永定鎮,有許多古樹都有數百年的歷史,它們"看著"一代又一代的村民生老病死。拆遷過程中,這些古樹都會被保護下來,但與之相伴的村民則將離它們而去。

  不少村民要離開的,還有自己養了多年的動物。"就跟城裏人養寵物一樣,很多村民也把這些動物當成'自己家裏的一員'。但搬家後,好多家的條件就不允許再養他們了。"在小園村,王成虎看到幾條狗還守在已經搬了家的空院子裏,無精打采地等待著主人回來。而在另外一個搬空的宅子裏,他們還發現了一個大竹籃裏窩著一隻小兔子,旁邊放了很多已經開始打蔫兒的白菜葉,"冬天這麼冷,我看那些小兔子都在那兒凍得直哆嗦。"

  "為了修S1線,咱們的村民確實犧牲了很多東西。"雖然這48天來頂著大風辛苦拍攝,而且沒有什麼報酬。但這些攝影家普遍感覺自己的這次拍攝"挺有價值"。而看到收上來如此多的照片,劉望鴻則有了這樣一個計劃:將這些照片集結成書出版,並搞一個圖片展廳:"我希望這些搬遷的村民,有時間都能過來看一看,從這些照片裏找到自己原來的家。也希望這些照片,能成為他們的一種精神寄託。"(記者王學良) (本組圖片由肖永旺、王成虎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