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民政局長:壹基金落戶後只有扶持無限制(圖)

本報記者黃英男攝

　　隨著壹基金在深圳開啟公募之旅，深圳市民政局局長劉潤華頻繁出現在聚光燈下。其實在中國的公益領域，劉潤華絕對是個有價值被認真解讀的人，在主動促成壹基金成功“申公”之前，作為民政官員的劉潤華就説過：“為了慈善，我願意擔責任，哪怕受點兒處分，就權且算是‘認捐’吧，即使是‘被裸捐’，也是有意義的。”

　　“中斷”説讓我心情複雜

　　記者：2010年李連杰的“中斷”説引起了社會非常大的關注，請問當時深圳和壹基金是怎麼聯絡上談這件事的呢？

　　劉潤華：其實是個很巧合的機會。2010年9月份，李連杰在做客央視訪談節目時，説出了壹基金沒有身份的艱難和尷尬，我當時看到這個節目，心情很複雜：李連杰利用自己的社會影響力，創辦了“壹基金”，資助了許多公益慈善項目，僅深圳市自閉症研究會“壹基金”就資助了其100萬元，成績有目共睹。但沒想到的是，在眾多的光環之下，李連杰和壹基金走得很苦、很累，因為壹基金的身份有問題，不能合法登記註冊。當時我就想，作為一個民政幹部，我們有責任去面對和解決這樣的問題。

　　主動邀請雙方一拍即合

　　記者：之後具體如何聯絡到壹基金，如何開始操作的呢？

　　劉潤華：我記得20多天后，我主動給昔日的老上司——民政部社會福利和慈善事業促進司原司長、現任北京師範大學公益研究院院長的王振耀打了個電話，我當時説：“幫我跟李連杰聯絡，有沒有興趣讓壹基金到深圳來註冊發展？”我沒想到，壹基金迅速對我的邀請做出了反應，不久，壹基金公募籌委會負責人、時任阿拉善SEE基金會秘書長的楊鵬就來深圳跟我談，他直接從機場來到我這兒跟我談。我們可謂一拍即合，大概只談了三個多小時，楊鵬就立刻返程。

　　王石連呼三聲“燈下黑”

　　記者：一拍即合是否代表全面的彼此認可和肯定，有沒有什麼矛盾和不同點呢？

　　劉潤華：當時是有大方向的。後來總部設在深圳的萬科董事長王石就壹基金的事又跟我們談過一次，這算是一次奠基性的會議。具體商談過程中會有不同，但我們當時的態度是“只有原則沒有細節”。

　　記者：只有原則是什麼原則，沒有細節是什麼樣的細節？

　　劉潤華：原則就是以國家規定為準繩，細節就是一些基金會的章程之類的細化部分。我們當時必須符合國家各項規定，至於章程等部分，可以慢慢商議確定。

　　記者：王石也是申公成員。作為深圳企業家，他一直不知道深圳的公益政策？

　　劉潤華：是啊，所以當我們向他介紹了深圳這麼寬鬆的公益環境後，王石連呼了三聲“燈下黑”，壹基金找了很久註冊地，王石卻一直不知道原來最好的環境就在身邊。

　　能破解難題緣于特殊政策

　　記者：壹基金的處境在體制內難以解決，為什麼深圳就能做到“面對和解決”呢？

　　劉潤華：這就是深圳的特區優勢。做公益的人都知道，我國對社會組織實行登記管理機關和業務主管單位雙重管理。成立社會組織需要有一個政府部門作為業務主管單位，由於政府部門擔當某一個社會組織的業務主管單位就要承擔監管責任，因此，政府官員的“最佳抉擇”就是“不作為”。這就造成了許多社會組織找不到政府部門擔任業務主管而難以成功註冊。無數好的公益組織只能以草根的形式、以非正常、非獨立的形式存在。這不能怪政府部門，這是體制的問題。

　　而深圳之所以能“面對和解決”，就是因為我們特區的大膽創新和嘗試。

　　早在2008年8月，深圳市委市政府通過了關於進一步發展和規範深圳市社會組織的意見，對社會福利類和公益慈善類社會組織實行直接由民政部門登記的組織，再不用為找“婆家”發愁了。在這項“土政策”推行後一年，2009年7月，民政部跟深圳市政府簽署了一個協議，明確寫道：同意深圳探索建立社會組織直接向民政部門申請登記的制度。

　　沒有了雙重管理的註冊門檻，民政部門就可以登記註冊。有了這兩個條件，就可以解決壹基金的難題了。

　　看中壹基金人人慈善理念

　　記者：深圳為什麼願意主動讓壹基金來“落戶”，看中了壹基金的什麼呢？

　　劉潤華：首先，壹基金不是剛剛建立起來，這幾年，壹基金做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這是一方面的認可；另一方面，我們非常認可壹基金的理念：一個人一個月一塊錢=壹家人。一個人就是人人，一個月就是持續的常態的，一塊錢就是小額的，是老百姓都拿得出的，壹家人，是愛的願望。説到底就是每個普通老百姓都能常態持續參與公益行為。這是公益最重要的理念，人人慈善。這個是我們最認同的。

　　將激發深圳慈善氛圍

　　記者：那您覺得壹基金“落戶”深圳，能為深圳帶來什麼好處呢？

　　劉潤華：好處有三點。首先是，壹基金在深圳的成功註冊，會讓整個社會、企業家、百姓有個更好的做公益的平臺，激發慈善氛圍。壹基金一個人一個月一元錢的慈善理念，會讓平民老百姓有能力有條件實現常態慈善行為；二是在這個基礎之上，一個充滿善意的城市，必定是和諧的，有利於政府的管理和社會的發展；第三，坦白地説，壹基金擁有一個優秀的企業家管理團隊，這些企業家在深圳管理壹基金的時候，也勢必會了解深圳，關注深圳，會對這個公益環境好的城市創造更多的投資機會。過去我們靠優越的經濟政策實現了經濟騰飛，今後，我們要為深圳貼上公益的標簽，讓這個標簽帶動深圳實現文化的騰飛。

　　誰打敗壹基金為誰鼓掌

　　記者：您説了三個優點，那有沒有風險呢？

　　劉潤華：有啊，辦不好就是個風險嘛，如果辦不好，對整個行業和政策都有影響，但我們一定會扶持壹基金邁向成功。另外一個風險就是對我們深圳原有的公募基金會是一個衝擊，但我覺得這個衝擊是非常必要的。如果用水泥板來形容有官方背景的公募基金會環境，那壹基金的註冊成功希望就是對這個水泥板的一次敲打，即使敲不碎也要讓它抖一抖；如果把整個公募基金會看成是一群羊，軟弱無力是共性，只有大家意識到有“狼”來了，才會激發羊們去改變自己的天性不足，病羊死掉很正常，被狼吃掉也正常，如果想存活，就只有讓自己越跑越快越長越強，甚至也可以變成一隻狼呢。

　　如果壹基金可以讓這個環境變得更好，個個都像壹基金一樣好，甚至有的會比壹基金更好，那才是真的好。如果有一家公募基金會能發展得比壹基金好，打敗壹基金，那我會為它鼓掌。

　　落戶後只有扶持無限制

　　記者：壹基金在深圳註冊後，政府對壹基金的管理體現在哪兒？是寬鬆型的還是嚴謹型的？

　　劉潤華：我們對壹基金，只有扶持沒有限制，只要壹基金的行為合法，合乎自己的章程，公開透明，我跟我的同事説了，我們就絕不會“騷擾”壹基金，壹基金的所有捐款也不要投入到深圳的項目上。我覺得英文的“lookafter”（照顧）這個詞表述得非常好，我們的照顧是在背後看著它，看到有什麼危險才會過去保護它，而不是去捆綁住它。

　　歡迎公益組織前來註冊

　　記者：其他城市對此事有沒有什麼反應呢？

　　劉潤華：有啊，壹基金正式在我們這裡註冊成功後，就有一個城市的領導打電話給我，説“早知道，我們把壹基金拉過來好啦！”

　　記者：成立公募基金會是很多公益組織的願望，如果在這次壹基金之後，大量的組織湧來深圳註冊怎麼辦？

　　劉潤華：那我很高興啊，就像一個小夥子長得英俊，一群姑娘都來追求，這是好事，只要理念認同，就好辦。我還曾經向王石表示過，壹基金在深圳一成立，肯定會有很多人找你，到時，第一，你要幫深圳登高一呼“到深圳做慈善”；第二我要請你幫忙，審查那些要來深圳發展的組織，你告訴我哪個行，我就考慮，你説哪個不行，我就不考慮。當然這是玩笑，我們會在壹基金註冊成功後，冷靜一段時間，用這段時間來觀察。如果壹基金運行得好，政府總結這種模式可以操作，會再考慮下一步，否則，還是要調整和思考。

　　記者：我在深圳聽到一個説法，説深圳的公益環境，從您上任後的這幾年有了巨大的轉變，剛剛也聽到了深圳的敢為人先之舉。我想問的是，對於創新的風險，您怎麼看待？

　　劉潤華：創新意味著承擔風險，魯迅先生説過：“我以我血薦軒轅。”我呢，不想革命只想改革。所以，我套用魯迅先生的話説：“我以我心薦慈善”。做慈善，擔些風險，我認了。

　　■幕後故事

　　民政部長稱“感覺很好”

　　從去年11月開始運作到12月3日正式註冊，壹基金在深圳的註冊速度堪稱迅速。而此前也曾面對壹基金申請公募的民政部一直持鼓勵支持的態度。

　　劉潤華表示：“民政部看到了改革的方向，但改革一下子從全國來做是有難度的，所以代表國家政策的民政部，不如我們更適合通過壹基金事件來嘗試創新，沒有這種嘗試創新，特區還有什麼特的呢？在整個實施過程中如果沒有民政部的支持，沒有2009年的‘協議’，‘壹基金’不可能這麼順利快速的再實現註冊。”

　　在劉潤華有意請壹基金到深圳之初，曾向民政部表達了深圳的意願想法，民政部當即表達非常支持壹基金落戶深圳，部長李立國回復劉潤華稱對此舉“感覺很好。”

　　在其後的籌備過程中，深圳市民政局多次向民政部尋求對此項“創新”工作的指導。民政部在進行多方配合的同時，表達了要“高度共識，共同奮鬥”的態度。在壹基金籌備掛牌成立儀式之際，李立國部長主動表示要協調部裏領導參加儀式，後來由於成立當天確定來深圳參加儀式的領導要出席中央會議不能成行，李立國部長特別祝賀稱：“向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成立表示熱烈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