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爆炸制藥廠調查：層層轉手法人變更混亂

專題:昆明一制藥廠發生爆炸

　　昨日，雲南昆明全新生物制藥廠爆炸事故現場，工廠人員在為重傷員工做心臟復蘇。郭新 攝

目擊者拍攝的視頻中，員工從起火大樓跳下的瞬間。網絡截圖

　　本報訊 昨日9時50分許，位於昆明官渡區東郊金馬寺的昆明全新生物制藥公司發生爆炸並引發大火，隨後官渡區政府通告稱，爆炸時該公司正進行生産，爆炸造成5人死亡，8人受傷，其中5人重度燒傷。

　　藥廠未懸挂任何企業標誌

　　爆炸發生在昆明市全新生物制藥有限公司，該公司坐落在一片住宅小區的居民樓之間，沒有懸挂任何企業標誌。

　　大門內有兩幢四層樓，發生爆炸的是四樓的生産車間。救援人員表示，爆炸位於車間一角，幾乎摧毀了整個車間，吊頂隔板、空調、通風設備全部被震落，爆炸點最近的墻體也都破損，窗戶飛出樓外。

　　全新生物制藥公司生産車間的三、四層樓均被大火熏黑，鋁合金的玻璃門窗被爆炸的衝力撞飛，樓下地面被玻璃碴覆蓋，偶爾可見血跡。據現場目擊者稱，血跡為爆炸時有人從樓上跳下摔傷導致。

　　爆炸起火後，10點06分，官渡區消防一中隊最先趕到了現場，4分鐘後，7名受傷工人就被救出。10時40分，大火被控制，3名遇難工人被陸續找到。10時56分，現場明火全部被撲滅。

　　12時10分，昆明市消防救援人員從著火大樓內抬出了最後一具屍體，掩蓋在屍體上的白布掀開的瞬間，是一具已經被燒焦的屍體，面目全非。

　　隔壁學校千名師生緊急疏散

　　發生爆炸後，緊鄰制藥廠的官渡區第二中學一千多名師生緊急疏散，同學都撤到了一個居民小區裏，未有人員傷亡，據了解，大火撲滅後，學校復課。

　　官渡區發佈的通告稱，爆炸發生後，昆明市政府迅速啟動應急預案，由安監局、衛生局、公安局和環保局成立事故調查組，責成官渡區政府進行善後處理，發生爆炸的制藥廠6名經營管理人員已被警方控制。

　　截至昨晚9時，昆明市新聞辦外宣負責人稱，爆炸現場已被封鎖，藥廠相關負責人已被控制，爆炸原因還在調查之中，原因尚不明晰，經過環保局和衛生局對現場空氣的抽樣檢測，藥廠並無任何有毒氣體外泄，周邊群眾情緒穩定。

　　■ 親歷

　　兩員工爬過樓間管道逃生

　　全新藥廠員工張順美和張正蓮，事發時正在4樓車間裏做藥品包裝。

　　"先是'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就有藥灰噴到身上。"張順美説，我第一感覺是地震了，要趕緊逃命，跑出來一看，4樓濃煙四起，什麼也看不見，"四處是滾燙的熱浪"。

　　"屋裏到處是濃煙，眼前一片漆黑。"無奈之下，張順美趕緊打開窗子，穿過窗子下方的"天橋"逃到對面樓。

　　"我跟著她在後面。"眼看著在屋內呼吸越來越困難，張正蓮只好跟隨張順美爬窗穿過"天橋"。

　　"走著怪嚇人的，怕沒命"。張正蓮回想起來還一陣哆嗦。那桿子和天花板上懸挂的燈桿差不多粗。

　　記者在事發過程網絡視頻中發現，兩人所説的"天橋"是橫跨樓棟之間的一條管道。

　　老工人拉下爆炸車間電閘

　　一聲巨響之後，楊玉(化名)感覺整個樓都在顫抖，一抬頭，看見了天空，迅速被濃煙遮住。"第一感覺就是地震了，連樓頂都塌了。"楊玉回憶，當時她就在四樓，在樓梯口處負責貼産品標簽，等反應過來就立即往樓下衝，在下樓之前還順手拉下了電閘。

　　楊玉在廠工作十年，曾聽車間主任説，在出現地震、火災等災難時，要先拉下電閘。隨楊玉跑出的六名同組女工全部安全脫險，其中一名女工説，如果不是楊玉順手拉下電閘，情況將更糟糕。

　　據逃出來的工人回憶，當時的爆炸聲音是從空調房、烘烤房附近傳出，四週的玻璃被強大的氣流衝破，在逃走之前，楊芬看見玻璃碎片向外面彈出。"爆炸可能就是來自空調房。"工人猜測，當時空調房正在檢修，"裏面的工人傷亡最嚴重。"

　　■ 目擊

　　為逃火海 多名員工跳樓

　　在官渡二中一學生上傳的網絡視頻中，還有一個身影趴在窗口縱身從4樓跳下。

　　昨天上午，記者在延安醫院了解到，爬窗跳樓的男子叫張才貞。由於傷勢較為嚴重，身上多處骨折。

　　"都快燒到身上了，沒辦法只能跳。"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同事透露，張才貞今年36歲，工廠爆炸的正是張才貞身處的工作區域。　

　　住在藥廠旁邊金宅小區的一位張姓女士目睹了爆炸過程。"當時就是一聲巨響，隨後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火光中一群人在喊救命"，張女士回憶稱，至少有三人直接從三樓的窗子選擇跳樓逃生，跳下來以後摔在地上就不能動了。

　　昆明市延安醫院的一名骨科主治醫師證實，送到該醫院救治的多名傷者中就有2人是跳樓逃生的。

　　■ 調查

　　1 緊鄰小區學校 藥廠變"炸藥包"

　　全新制藥廠與官渡區第二中學僅有一墻之隔，昆明市食品集團職工住宅小區的金宅小區則將藥廠包圍其中，金宅小區居民李學民同樣是全新藥廠的退休職工，他稱，這個廠(全新)就是個隨時可能被點燃的炸藥包。

　　李學民稱，金宅小區是2000年建的，是昆明市政府安置市食品集團員工的集資代建房，"政府指定在藥廠這塊地上建房，我們就很有意見，藥廠的大煙囪天天大股地冒黑煙，刺激性的藥味都熏得人睜不開眼，哪有藥廠建在居民區的，藥廠裏有大量的易燃易爆物品，這和在我們身邊埋個炸彈有啥區別。"

　　多名金宅小區居民證實，自2000年以來，該社區居民曾向昆明市政府多次提出將藥廠搬遷，均無回音，2009年時曾組織數十名代表到市政府門前交涉。

　　2 藥廠大批招臨時工埋安全隱患

　　全新制藥廠退休的員工陳秀紅(化名)對記者稱，全新制藥廠前身是昆明市生物制藥廠，是昆明市食品集團的下屬企業，有20多年曆史，以生産安乃進等感冒發燒藥為主，生産原料中含有乙醚、甲苯等多種易燃易爆的化學藥劑。

　　曾在該廠從事30多年的易燃易爆品儲存工作的陳秀紅稱，這些危險藥劑都是存儲在全新制藥廠大樓地下的防空洞中，該防空洞為60年代政府建的民防設施，"用一點拿出來一點，不管是儲存還是搬運、使用都有很高的技術要求，要經過專業培訓的，這次爆炸可能就是這些藥劑引發的"。

　　陳秀紅稱，該藥廠為了節省成本曾大量裁減老員工，招用大批臨時工，"都是外來務工的，每個月都在招，工資也就880塊，工人流動性大且缺乏專業培訓，所以可能是因為新工人操作不當引發爆炸。"該藥廠的多名員工證實了此點。

　　3 藥廠層層轉手 法人變更"混亂"

　　在全新藥廠工作三十多年的陳秀紅稱，目前的全新藥廠已經不是國有性質，已層層轉手成為私營企業。

　　記者在全新藥廠辦公樓的一間辦公室蒐集到的工商資料顯示，全新生物制藥廠成立於1986年，為國有性質，為昆明市食品集團下屬企業，原稱昆明市生物制藥廠，法人為王維生，而到1993年11月，法人代表變更為董開祿，企業性質變為集體所有，2002年該企業法人變更為胡嘉，企業性質為非自然人出資有限公司。

　　工商資料顯示，全新制藥廠的實際負責人仍是董開祿，董開祿在2000年創辦雲南天然藥物制藥實業公司，註冊資金142萬，任法人代表，該藥廠地址與全新制藥廠的地址一致。

　　記者從昆明市工商部門得知，與這兩家公司註冊同一地址的還有雲南省醫藥醫療機械工業公司，該公司法人正是全新制藥廠最早的法人代表王維生。

　　全新制藥廠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職員對記者稱，三家公司其實是一套人馬，公司股權構成相當混亂。

　　記者就全新藥廠法人變更情況向昆明市食品集團詢問，該集團辦公室負責人稱集團與全新藥廠基本上沒有關係，但是藥廠的地是租用該集團的。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 黃玉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