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霸州千畝農田遭污染 村民多年不敢喝地下水

梅花味精生産基地廢氣瀰漫。記者郭煦攝

　　一封來自河北省霸州市的群眾舉報信稱：在位於霸州市的河北梅花味精生産基地(下稱梅花味精)周邊，煙塵污染嚴重，十余個村莊的居民飲用水不同程度受到污染。“我們不敢喝地下水已經很多年了。”《經濟參考報》記者近日到該地採訪發現，這裡在去年還發生梅花味精污染千畝農田事件，村民多次找到政府和梅花味精交涉，至今無果。　　梅花集團年産味精達50萬噸，是全球最大的味精製造企業之一。目前，上市公司五洲明珠與梅花集團的重組計劃已獲得證監會有條件通過。有分析師認為，要成功重組，梅花集團先要過環保關。

　　名為植樹實為排污，千畝農田至今荒廢

　　多年以來，污染一直是梅花味精亟待解決的難題。發生在2009年5月的污染事件，至今令周邊居民千畝農田荒蕪。當地農民多次找到企業和政府討説法無果。

　　霸州市堂二里鎮多位村民告訴《經濟參考報》記者，九街、十街、十一街3個村人均耕地面積只有2畝左右，幾年前被村委會徵用，轉租給梅花味精植樹造林，現在已經沒有地可種。

　　許多當地村民接受採訪時稱，“梅花味精徵用土地後，根本沒有按合同約定植樹造林，而是用來排放污水，不僅近千畝土地白白荒廢，而且周邊土地也遭到不同程度污染。”據當地居民不完全統計，被梅花味精排污污染的土地至少上千畝。“以前排污走地上，排污管直徑有近1米。”

　　《經濟參考報》記者在現場看到，大片的污水坑、污水溝散亂分佈于堂二里鎮與東段鄉所轄的土地，當年排放污水的水池已經乾涸，水池周邊的土地大部分沒有種植莊稼，土地被撂荒至今。

　　“種了莊稼也不長，往年對此還給賠償一畝地600元，賠償了有四五年，今年去味精廠找負責排污的王姓工作人員時，對方稱沒排污水就不賠了。”東段鄉郭姓村民無奈地對記者稱，他的耕地挨著污水池，今年他種了四回，莊稼都沒收，莊稼不長又種的樹。現在發現樹幾乎全部沒有成活。

　　當地村民稱，每畝地年均收益至少在千元以上。據此估算，上千畝地被荒廢，每年的經濟損失在百萬元以上。

　　梅花味精副總經理王友山稱，從2009年5月7日，污水就不向污水池排放了。經廠區進行污水處理後直接排放到霸州市勝芳鎮城市管網。王友山證實，梅花味精當年的確在當地徵用了上千畝農田用於植樹造林，但後來因為棉花價格上漲，大部分徵用土地都退給村民種植棉花了。

　　堂二里鎮經委工作人員對《經濟參考報》記者説，“梅花味精過去的污染很大，排出來的全是黑水。”

　　2009年5月，該污染事件發生後，環保部門對此進行了核查處罰。河北省環保廳2009年5月26日印發的“關於對霸州市梅花生物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污染環境問題調查處理情況的通報”稱，梅花味精偷排污水、向林地擅自傾倒污泥污染環境問題。經調查核實，問題較為嚴重。廊坊市環保局對該企業偷排污水、傾倒污泥及其他環境違法行為進行了處罰，處罰款81萬元，追繳排污費4.8萬元。

　　2009年5月霸州市政府的《關於梅花集團環保問題核查、整改情況及處理結果的通報》稱，梅花味精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整改，梅花集團一分廠澱粉車間與味精車間已經停産。霸州市環保局相關負責人稱，當時情況不太清楚，好像是把一廠(即梅花味精一分廠)停産了，現在還在停産。

　　但梅花味精工作人員和一分廠保安均對《經濟參考報》記者證實，梅花味精一分廠目前並未停産。記者在一分廠區發現，工人在廠區內來來往往，廠區內機器轟鳴，並沒有停産跡象。

　　是“明星企業”，還是污染企業？

　　梅花味精是當地政府樹立的“明星企業”。然而，在當地老百姓的眼裏，梅花味精卻是污染大戶。村民們告訴記者，梅花味精其不僅污染農田，還對空氣質量和地下水帶來嚴重威脅。

　　記者在梅花味精周邊採訪時，聞到從生産基地飄來的濃煙，籠罩整個廠區周邊，能見度不足百米，讓人有窒息的感覺。王友山稱，梅花味精曾把污水濃縮製成化肥，由此對牛百萬村等村空氣的確有影響，並因此給過牛百萬村等村村民補償。

　　據梅花味精周邊居民介紹，他們現在不敢喝地下水，許多家庭買高價桶裝水飲用。有的村不得不打深水井。東段鄉牛百萬村一位村民説：“沒辦法呀，誰敢拿性命開玩笑。”

　　當地居民對於煙塵和飲用水的擔憂不無根據。記者發現，2007年和2008年連續2年在霸州市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解決居民飲水安全問題。霸州市發展改革局官網顯示，農村飲水安全項目已申請列入霸州市“十二五”8個重大工程和重大項目之中。梅花味精所在地———東段鄉政府相關負責人向《經濟參考報》記者介紹，目前霸州市安全飲水工程已啟動。但該負責人表示，該工程“不針對某一鄉、某一村。”“華北地區是個大漏斗，政府特別重視居民飲水安全。”

　　當地居民飲用水是否達標，目前尚無法得到官方的檢測結果。廊坊市衛生局疾控中心張科長對《經濟參考報》記者説，廊坊市衛生局沒有霸州市堂二里等鎮水質檢測報告。記者試圖撥打霸州市衛生防疫站辦公室提供的肖科長手機，對方一直處於忙音狀態。

　　在霸州市環保局，記者要求查看梅花味精空氣和污水監測報告時，霸州市環保局環境監測站戴站長稱梅花味精是國控企業，根據省環保廳文件規定，霸州市環保局沒有監測權限。

　　作為當地環保部門是否該對當地重點企業進行環境監測？廊坊市環保局宣教中心蔡尚波告訴記者，霸州市環保局應該對梅花味精進行不定期監測，以確保當地環境不受污染。

　　在廊坊市環保局，記者查閱今年以來廊坊市環境監測站對梅花味精廢氣和廢水污染源的季度抽檢監測報告顯示，廢氣監測項目均為達標排放，廢水各污染物檢測值均符合標準限值。記者要求複印該監測報告，蔡尚波以未經省級以上環保部門同意不得複印為由拒絕。

　　梅花味精周邊居民稱，大部分居民曾向政府提出空氣和水污染的問題，至今沒有得到政府的回應。

　　梅花味精生産基地環保監測負責人介紹，目前公司對污水排放已實現了“實時監測”“每小時在線監測一組數據，數據直接傳到廊坊市環保局。”該負責人向記者提供的2010年9月份監測數據顯示，衡量水中有機物質含量的C O D值有近一成超過100m g/l，該負責人解釋稱，味精行業執行的是200m g/l的標準。

　　王友山介紹，現在生産基地污水經公司污水處理廠處理後進入勝芳城市管網。當記者要求進入基地污水處理廠查看時，王友山以工藝保密為由拒絕。

　　重組上市，如何過環保這道坎

　　據王友山介紹，2009年梅花味精凈利潤2億多，向霸州市上繳稅款1.72億，“排在霸州市前三名。”

　　而霸州市2010年政府工作報告顯示，2009年霸州市地區生産總值216億元，財政收入20.47億元，按此數據計算，梅花味精上繳利稅佔該地區財政收入的近9%。記者注意到，廊坊市2008年和2010年政府工作報告都提到，把推進梅花味精上市工作作為要集中精力重點做好的工作之一。

　　事實上，去年上半年，五洲明珠與河北梅花味精集團已經在商談重組上市事宜。2009年4月29日，五洲明珠發佈公告，公司擬以新增股份吸收合併梅花集團，梅花集團的初步估算價值約為58億元。五洲明珠股票彼時曾一度暴漲。但是，這一重組計劃週期頗長。直至2010年9月30日，五洲明珠才發佈公告表示，9月29日，重大資産重組方案獲得有條件通過。

　　有分析師表示，去年2月，國家環保總局聯合證監會推出“綠色證券”政策，以環保一票否決的方式限制污染企業上市。此前山西的金業煤焦化集團借殼頻頻失敗，就被認為與環保方面的限制有關。這位分析師認為，梅花味精最終能否順利重組上市，環保問題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