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偵破特大販賣嬰兒案

　　警方移動車載檢查站再立新功，一次例行檢查，牽出一起特大販賣嬰兒案，城陽警方順線追擊，趕赴萊州抓獲4名涉嫌販賣嬰兒的團夥成員，隨後，民警又奔赴菏澤定陶，成功解救5名被販賣嬰兒。警方了解到，這些嬰兒均來自四川，被人販子層層賣到山東各地，年齡最大的不到一歲，最小的剛出生幾天。期間，民警還抓獲一名販賣自己孩子的母親。近日，4名販賣嬰兒團夥成員已被移交檢察機關審查起訴，販賣孩子的婦女被監視居住。

　　帶著嬰兒趕夜路露餡

　　2011年8月14日晚10時許，城陽民警在青銀高速城陽南收費口移動車載檢查站旁執勤時，一輛藍色出租車駛出收費口，民警示意停車檢查。“拉了個好活，萊州往返。”出租車司機高興地説，並遞上行車證、駕駛證。民警拉開車門，后座上坐著兩名中年女子和一名男子，其中，兩名女子在用方言爭執著什麼，此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男子打斷了她們的話。民警看到，兩名女子手中還抱著個女嬰，用毛巾被包著，看樣子剛出生沒幾天。

　　夜深了，帶著個嬰兒去幹什麼？而且，看3人的年齡，也不像孩子的父母，發覺可疑，民警遂將3人隔離開，分別了解情況。“這是我的小孫女，從萊州剛帶回來，想幫子女照看幾天。”“這是我的小侄女，準備領她去看親戚。”幾人對民警的問話回答各異，甚至説不清嬰兒的年齡。據出租車司機反映，當天，幾人從青島打車去萊州，在萊州不斷打電話聯絡人，期間去了好幾個地方，而且在回青的路上幾人還一直在為回青島還是去臨沂爭執不休。疑點重重，幾人因涉嫌拐賣或買賣嬰兒，被民警帶回派出所。

　　遠房親戚成為突破口

　　經審查，3人交代，他們同為山東平邑老鄉，其中，男子金某（36歲）和女子王某（35歲）是一對夫妻，在城陽打工，兩人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金某夫妻倆説，半年前通過一名在萊州務工的遠方親戚薛某介紹，夫妻倆買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收養。幾個月前，和同在城陽打工的老鄉王某（出租車上的另一名婦女）夫婦聊天時得知，他們夫妻倆也想收養個孩子，出於好心幫忙，金某夫婦再次與萊州薛某聯絡，雙方談好價格，並有了這次萊州之行。民警分析，薛某已到中年，自己不可能再生育，卻作為中間人多次兜售嬰兒，這條線背後極有可能隱藏一個特大的販賣嬰兒團夥。案情重大，城陽公安分局高度重視，立即向市刑警支隊彙報，市刑警支隊會同分局成立專案組。2011年8月16日，專案組開赴萊州。

　　因交易時間在夜晚，加上金某夫婦及出租車司機不熟悉萊州地形，只能記得大致的地點，在金某夫妻倆的配合下，最終民警來到交易地點所在的萊州市路旺鎮一條南北路上。夫妻倆説，他們並不知道薛某的具體住所，平時只靠電話聯絡，找到薛某成為案件突破口。民警聯絡當地警方，並對重點區域進行連夜地毯式摸排，仍沒有找到薛某。

　　一人到案牽出犯罪團夥

　　第二天，專案組民警決定“引蛇出洞”，讓金某夫婦給薛某打電話。一上午，電話處於關機狀態，直到中午，金某夫婦才與薛某取得聯絡。“孩子有殘疾，人家要求退貨退錢。”電話中，金某説出民警事先設計好的臺詞，卻遭到薛某的拒絕。隨後，電話再次關機。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民警用金某的電話給薛某發短信：“有熟人想再收養一名男嬰。”薛某果然中計，再次打來電話，雙方約定見面地點在萊州沙河鎮一家小飯店。

　　民警提前布控，將隨後趕到的薛某（女，49歲，菏澤定陶人）抓獲，一起到案的還有同夥苑某（男，42歲，菏澤定陶人）。根據薛某的交代，專案組一鼓作氣，又于2011年8月18日和8月19日，先後將薛某的上線吉某和鄂某抓獲歸案，至此，這個涉嫌販賣嬰兒的團夥完全浮出水面。

　　成員單線聯絡分工明確

　　經調查，吉某（男，45歲，四川人）是該團夥發起者，早在四川老家就曾涉嫌參與販賣嬰兒。到萊州務工後，吉某發現周邊同樣有“市場需求”，開始重操舊業。他先是聯絡上四川老家的鄂某（男，30歲），在保證“貨源”的前提下，又開始物色負責銷售的下線，薛某、苑某到位後，一個販賣兒童團夥形成。

　　吉某説，團夥成員都是和他單線聯絡，這麼做是為了防止成員之間撇開他互相聯絡“業務”。團夥成員各自分工明確，平時，鄂某專職負責從四川尋覓買進嬰兒，這些嬰兒都來自四川的未婚或已婚婦女，吉某自己偶爾也負責聯絡。談好價格後，孩子的父母將孩子賣給鄂某，由鄂某負責運轉到萊州交貨，他再將嬰兒分給各個銷售下線，而薛某等人則負責物色購買人，上下線根據層層差額，從中獲利。

　　講述>>>

　　販賣嬰兒始於“做好事”

　　到案後，薛某説，她家中有兩個孩子，且都已長大成人，老家只有幾畝地，平時沒啥事可幹，於是和丈夫一起來到萊州務工。薛某説，她“販嬰”的歷史始於一次做好事，到萊州務工後，她認識了吉某，一次偶然的機會，吉某提出讓她幫忙問問有沒有收養小孩的，巧得很，薛某老家一個妹妹結婚多年沒有小孩，薛某作為中間人，兩頭一拍即合，並以2.5萬元成交一名女嬰。

　　此後，在巨大利潤的驅使下，薛某一發不可收拾。以後的日子，她先後多次往返菏澤老家，積極發動親戚朋友，在菏澤定陶縣周邊村莊四處打聽購買人。薛某交代，不到一年時間，經她手販賣的“四川寶寶”就達7名，都賣到了山東各地。其中，一男三女4名嬰兒被賣到了菏澤，薛某也因此成為吉某麾下最重要的團夥成員。

　　解救>>>

　　趕赴菏澤救回4名嬰兒

　　販賣嬰兒團夥成員悉數到案，但被販賣嬰兒的安危仍牽動著民警的心。2011年9月2日，專案解救小組民警再次趕赴菏澤定陶縣。民警初步了解到，定陶縣是山東較貧困的地區之一，且購買嬰兒的家庭都居住在農村，這些家庭多靠耕種為生，法律意識淡薄，“兒女雙全”、“養兒防老”等傳統觀念很重，解救嬰兒的難度較大。考慮到購買人之間都存在各種親友關係，擔心走漏風聲，開始，民警決定採取秘密走訪。可車輛剛進村，就引起村民的注意，“警察來抱小孩”的消息不脛而走，村民紛紛抱著買來的孩子“聞風而逃”。

　　在當地警方和村幹部的配合下，專案民警找到一名購買人翠花（化名）。“孩子來了沒幾天就病死了。”翠花企圖搪塞民警，從她躲避的眼神及閃爍的言辭中，民警斷定她在撒謊。“買孩子是違法的，如果真是病死，屍體在哪？”“屍體埋後山了，沒有標記，記不清了。” “你帶我們去，挖遍後山也要找到。”看到民警誓不罷休，翠花低頭不語。第二天，翠花帶著孩子找到民警。

　　讓民警們感到更加為難的是，購買人並不認為這是違法的事。“我一不偷二不搶，花錢買來的孩子，犯啥法？我是收養，沒拐賣，養孩子，咋不行？”民警時常遇到這樣的“質問”。經過10余天的努力，專案組民警先後奔赴定陶縣的張灣鎮、陳集鎮、冉固鎮、黃店鎮等地一路追查，最終成功解救4名被販賣的嬰兒。

　　【鏈結】

　　父母賣親生兒女構成販賣兒童罪

　　根據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條第二款規定，“拐賣婦女、兒童是指以出賣為目的，有拐騙、綁架、收買、販賣、接送、中轉婦女、兒童的行為之一的。”該條款中的“婦女、兒童”一般指的是沒有親屬關係的婦女、兒童，但根據刑法縮小解釋原理，該條款中的“婦女、兒童”亦應不排除行為人的近親屬。

　　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條根據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實際情況，將法定刑劃分為三個檔次：一是拐賣婦女、兒童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二是拐賣婦女、兒童犯罪情節嚴重的，具體內容指：（1）拐賣婦女、兒童集團的首要分子；（2）拐賣婦女、兒童三人以上的；（3）以出賣為目的，偷盜嬰幼兒的；（4）造成被拐賣的婦女、兒童或者其親屬重傷、死亡或者其他嚴重後果的；（5）將婦女、兒童賣往境外的。有上列情節之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産。三是情節特別嚴重的，如拐賣婦女、兒童集團的首要分子，罪行特別重大的；拐賣婦女、兒童八人以上的；造成被拐賣的婦女、兒童死亡或者其他特別嚴重後果的；將婦女、兒童賣往境外五人以上的，處以死刑，並沒收財産。

　　我國《刑法》還規定，因為人不是商品，不能成為買賣的對象。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將婦女、兒童作為“特殊商品”加以買賣，是一種嚴重侵犯婦女、兒童人身自由權利的犯罪，應當受到法律的嚴懲。在本案中，親生父母出賣自己的子女，把自己的子女貼上標簽以“商品”進行買賣，造成了極壞的社會影響，構成嚴重的社會危害，根據我國法律的規定，即便是親生父母賣掉自己的兒女也應屬於刑法規定的 “販賣兒童罪”，販賣當事者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進展】

　　被救5名嬰兒已經妥善安置

　　2011年9月13日晚9時許，專案小組民警抱著被成功解救的4名“四川寶寶”成功返青，隨後，民警又連夜將他們和起初解救的共5名嬰兒平安送到青島社會兒童福利院。經檢查，5個孩子年齡都不到一歲，且身體狀況較差，隨後的日子裏，在福利院工作人員的悉心照料下，孩子們的身體逐漸恢復健康。期間，城陽民警還經常打電話到福利院，詢問孩子的情況，並多次帶著玩具和各種食品前往探望。被解救的孩子已妥善安置，專案組並沒有停歇，記者了解到，目前，專案組民警正積極尋找這些孩子的家人，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探訪】

　　吉某 嬰兒體質決定出售價格

　　該團夥成員吉某説，幹他們這一行，對3歲以下的孩子統稱為“小貨”，吉某將“小貨”轉手給下線，一個孩子的差價在1萬元左右，中間的差價由吉某與鄂某私分；下線再往外出售，一次能賺3000—7000元的差價。

　　此外，嬰兒價格也有浮動性，買賣雙方可討價還價，待售嬰兒的相貌、體格、氣色、健康狀況以及雙方的急切程度等，都是影響價格的因素。

　　苑某 當地陳舊觀念帶來市場

　　昨天上午，記者在城陽看守所見到了薛某的同夥苑某。苑某説，他最早接觸販賣孩子的事是在去年2月份。當時，菏澤定陶老家的一個親戚告訴他，家裏已經有了一個男孩，希望再收養一個女孩。與薛某接觸後，苑某得知她有關係可以搞到孩子，就通過薛某給親戚介紹了一個女孩。“那次都是薛某和親戚直接交易，我沒有參與，因是幫親戚的忙，我也沒有收錢。”苑某説，得知他能找到孩子，後來，許多人紛紛找他，於是他也加入到薛某的團夥。

　　苑某説，在他老家，許多居民還有一些陳舊的觀念，如重男輕女、子女雙全、養兒防老等，所以一些沒有孩子的夫妻，或只有一個男孩或一個女孩的家庭，都希望再收養一個孩子，因此販賣孩子在當地很有市場。他所從事的交易，都是在親朋好友之間，或是通過親朋好友介紹來進行的。

　　村民 買孩子負債離別時感傷

　　記者了解到，在被販賣的嬰兒中，不乏有令人感動的故事。當解救民警找到定陶的 “收養人”劉梅（化名）家時，劉梅説，她和丈夫結婚10年未孕，也曾多方尋醫問藥，一直沒有結果。後來，聽在外打工的老鄉有辦法，一家人經商議，決定購買一個外地孩子，這樣也可以避免與孩子家長接觸，於是全家籌措了一筆錢，買下一名男孩。開始，滿以為從此一家會其樂融融，哪料到孩子到家沒幾天就開始發高燒，且高燒不退，縣醫院、市醫院都去了，始終不見好轉，一家人沒白天沒黑夜悉心照料。半年來，僅給孩子治療就花掉了數萬元，加上買孩子的費用，為了這個孩子，一家人花掉七八萬，為此負債纍纍，不知道收養孩子是福還是禍，到頭來還得送回孩子。

　　“當時，幾個養父母給孩子帶上了喝剩半桶的奶粉，包上滿滿一包袱的小衣服和小被子，離別前，他們抱著孩子不停地哭，就像跟親生子女離別一樣。”辦案民警説，解救孩子後準備返青時，養父母與被販賣嬰兒離別的場面曾令他們心酸。

　　【供述】

　　無力撫養賣掉親兒

　　根據吉某的供述，2011年11月16日晚，民警在萊州一齣租房內，又成功抓獲出售孩子的四川婦女姜某（37歲），到案時，姜某還帶著兩個孩子。隨後，姜某被刑事拘留，後來，考慮到姜某的兩個孩子無人照料，城陽警方又對她採取監視居住，讓她暫住在城陽一家旅館。

　　説起自己的悲慘遭遇，姜某在城陽派出所一度流淚。幾年前，姜某和丈夫一起從四川到萊州務工，經過夫妻倆的努力，家庭狀況剛剛有所好轉，不料，丈夫又染上吸毒的惡習，並多次被警方查獲處理。當時，他已經有兩個兒子，如今，一個5歲，一個2歲，本來就生活困難，沒想到，2010年年底，她發現自己再次懷孕。懷孕期間，丈夫因吸毒被強制戒毒關押在淄博，從此，她帶著兩個兒子艱難度日。2011年，她再次産下一名男嬰，孩子剛剛出生沒幾天，她主動聯絡上老鄉吉某，以3.3萬的價格將孩子賣掉。(新華網山東頻道/青島早報 王濤 謝坤 欒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