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段曉宇無期徒刑。本報記者歐陽曉菲攝

　　同學總説想死女生受託動刀

　　兇手曾承諾事後自殺 法院認定事出有因判無期

　　女大學生趙某有一個愚蠢的夙願——死了才解脫。為了實現這個夙願，與趙某形影不離的女同學段曉宇，用刀殺死了她。在此之前，兩人約定，事成後段曉宇自殺。然而，段曉宇在作案後沒有兌現諾言，而是留下致歉的留言，投案自首。

　　19日，段曉宇被市一中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獲得輕判的原因是她存在自首情節，並且事出有因。

　　死者兇手關係要好

　　去年1月2日7時許，海淀區東升派出所接到報警，一名女孩自稱要自首。民警立即趕到海淀區學清路41號七天連鎖酒店。在一房間內，民警發現躺在床上的女孩趙某已經死亡，而要自首的女孩段曉宇就在死者的身邊。

　　據了解，趙某是河南人，去世時只有18歲，父親是國家幹部，母親是警察。段曉宇是北京人，據同學稱，她生活在單親家庭。2008年，段曉宇考入北京科技大學。大一時，她在學校的社團裏認識了趙某，兩人很快成為要好的朋友。大二上學期，段曉宇轉到工業設計係，和趙某成為同班同學。

　　在同學們的印象中，段曉宇性格開朗隨和、樂於助人，比較愛玩、穿著比較中性。趙某則陽光、漂亮、聰明、有些另類，還曾染過一頭銀發。大家都覺得趙某和段曉宇非常要好，沒鬧過矛盾。與趙某同宿捨得女生證實，兩人幾乎整天泡在一起，打誰的電話都能找到對方。

　　約定先殺人再自殺

　　針對為什麼殺害親密好友趙某的問題，段曉宇表示，她和趙某都有厭世的情緒，覺得活著沒意思、沒希望，死了才能解脫。交往期間，兩人曾多次談到自殺的話題。

　　2009年12月28日下午，趙某告訴段曉宇，有一門功課恐怕通不過考試，同時覺得，在許多事情上，無論怎麼努力也沒用，並稱希望被喜歡的人殺死。段曉宇沒有平靜地勸説，反而表示，“我殺了你吧”。趙某的回答竟然是，會為此感謝段曉宇一輩子。

　　兩人開始談細節。段曉宇提議，將殺死趙某的時間定在元旦夜晚，地點定在七天快捷酒店，趙某同意了。段曉宇提出用刀割趙某的脖子，趙某怕疼。段曉宇又提出掐死趙某，趙某則認為，“那樣不好看”。從2009年12月28日到去年1月1日，兩人反復為此事進行商議，最終決定將殺死趙某的方式改為掐暈趙某，再用段曉宇的瑞士軍刀扎死趙某，時間是1月2日淩晨。事成之後，段曉宇自殺。

　　段曉宇説，在她殺害趙某之前，曾問過趙某，如果捨不得下不去手怎麼辦。趙某讓她一定要下得去手。為了壯膽，也為了給趙某減少痛苦，兩人決定先喝酒。

　　行兇後告知父親

　　事發時是元旦夜，兩人來到房間，一起躺在床上。段曉宇説，她問了趙某兩三遍，是待會兒殺還是現在就殺。趙某的回答都是，“待會兒”。近1小時後，段曉宇又問了一次，趙某回答，“隨你便吧”。

　　原本與趙某面對面躺著的段曉宇，跪在床上，雙手用力掐趙某的脖子，趙某掙扎著卻叫不出聲。掐了一分鐘後，段曉宇沒勁兒了，鬆開了手。

　　段曉宇説，當時趙某稱，“不行，這樣太疼，還是等我喝點酒睡著了，你再用刀直接割我脖子得了”。段曉宇表示同意，並把一杯摻了水的酒，含在嘴裏喂給趙某。過了一會兒，趙某告訴段曉宇自己要睡覺了，並衝墻躺著。段曉宇持刀趴在趙某身上，趙某多次告訴她還沒睡著，讓她等會兒。反復幾次之後，段曉宇不再理睬趙某，用左手扳住趙某的臉，用右手反手握刀從趙某脖子左側劃了一刀。

　　“血流出來，但不多”，段曉宇説，她見血流得不快，覺得趙某很受罪，決定再補兩刀，讓趙某不受罪。

　　趙某死後，段曉宇給父親發了一條短信稱，“我殺人了，我殺了我愛的人，我實現了她的夙願，我愛你們。我知道説對不起沒用，你們生氣嗎？我是殺人犯”。段曉宇還發短信告訴多個朋友，“我殺了趙某，我實現了她的夙願，我愛你們，親愛的朋友”。

　　此外，段曉宇還在房間內給趙某的父母留言，“對不起，我知道説這沒用，但是請您理解，這是她想要的方式，她想要張好看的遺像，想從我給她的照片裏挑。對不起，謝謝，再見。這是我初二時就想好死時要説的話”。

　　事出有因輕判無期

　　法庭上，面對檢方故意殺人罪的指控，段曉宇沒有提出異議，並表示願意賠償趙某家人的經濟損失。

　　段曉宇的律師提出，段曉宇與趙某沒有矛盾，二人基於相互的好感和極端信任共同計劃此事，趙某明知段曉宇將要殺死自己，並主動追求和接受這一結果的發生，段曉宇屬於“受託殺人”，主觀惡性較小，社會危害性不大。此外，律師還提出段曉宇是自首，希望法庭能對她從輕處罰。

　　對於律師提出的“受託殺人”，法院認為，公安機關依法提取的兩人飛信聊天記錄及段曉宇的供述，可以證明段曉宇與趙某在交往中産生厭世情緒，後二人約定由段曉宇將趙某殺死。因此法院認為，此案確實事出有因。

　　最終，法院認為，段曉宇已經構成故意殺人罪，鋻於她屬於自首，而且願意積極賠償死者家屬經濟損失，以及此案事出有因，決定對段曉宇從輕處罰，判處無期徒刑，並賠償59萬餘元。

　　慘案前的對白

　　警方在辦案時提取了從2009年12月28日至2009年12月30日，段曉宇與趙某的飛信聊天記錄。（部分）

　　段：真的會都結束嗎？趙：會啊，只要你願意，我願意。我死了就是一個光明的新時代。一想起以後的事，我就興奮得渾身發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呢？

　　段：會有的，一生只有一次。

　　趙：我把我這一次給你了，第一次啊，我該對媽媽説什麼呢，説我不想讓你以後總傷心，所以只讓你傷心一次。

　　段：很早以前我就想過自殺了，該説什麼，這麼多年一直覺得只説：“對不起，謝謝，再見。”

　　……

　　趙：不想見任何人了，這麼不負責任的我沒資格見任何人。我不負責任地嫁禍于你。

　　段：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説，我可是因愛殺人，以後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了。

　　趙：我只想自私這麼一次，我想和你私奔，可是我們沒有錢。

　　段：所以只能私奔去陰間了是麼。

　　……

　　段：這事能見報嗎？

　　趙：立刻就會上報紙。段：就是個普通殺人事件啊，不至於吧。

　　趙：一段姓女生謀殺一趙姓女生後自殺，這是大學女生殺人啊，大學生光自殺都能那麼轟動。

　　段：沒準我殺了你以後想接受媒體採訪呢，就不自殺了。

　　趙：這麼愛出風頭。

　　……

　　段：我在查頸動脈具體位置。哦，血濺天花板。

　　趙：頸動脈有幾根啊？段：你説上網查頸動脈的除了殺人和自殺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

　　趙：我把我的人生送給你。段：謝謝，我收下了。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孫思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