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部帶12萬贓款洗澡被盜 檢察官借竊案挖出蛀蟲

袁某在被刑拘前接受詢問。本報通訊員李楠攝

　　“被告人袁某，貪污863954元，受賄12000元，因犯貪污罪，現依法判處其有期徒刑12年，犯受賄罪，依法判處其有期徒刑1年，合併執行有期徒刑12年6個月。”近日，隨著法槌落下，位於房山區的一家大型國有水泥廠原供應保障部部長袁某低下了頭。

　　袁某1972年10月出生，大學學習法律專業，經過努力，由一名普通工人提升為供應保障部部長。一次，袁某去商務會館消費，隨身攜帶的12萬元現金被盜。檢察機關在調查盜竊案時，又進一步深挖，發現袁某被盜的12萬元原來是贓款，並逐漸揭開了袁某利用職權貪污受賄的犯罪事實。

　　商務會館內丟12萬

　　曹某是北京市房山區一家商務會館的服務生，負責引導客人在更衣室換衣。一直渴望發財的他，對於自己每月1000多元的工資經常感到自慚形穢。

　　2008年12月3日下午，正好趕上曹某值班，想“撈一筆”後離開單位的他開始尋找行竊目標。下午3點半左右，袁某到商務會館消費，他隨身攜帶著一個內裝12萬元現金、鼓鼓的皮包，這引起了曹某的注意。

　　袁某將脫下的衣服和皮包放進櫃裏，鎖好櫃門，轉身進入洗浴區。更衣室內只剩曹某一人，他用鐵絲撬開櫃子，並將袁某的皮包偷走。

　　2008年12月29日，涉嫌盜竊罪的曹某被房山區人民檢察院批准逮捕。

　　盜竊案中露出懸疑

　　接手此案的是房山區檢察院偵查監督處檢察官老燕。他將案子辦理完後，總有一絲“不安”，幾次將案卷合上，又不放心地翻開。

　　涉案的12萬元現金讓老燕産生疑問。本案的被害人袁某在國企工作，這被盜的12萬元究竟是公款還是私款？如果是公款，為什麼不走賬，這麼大一筆錢隨身攜帶，完全不符合財務紀律啊？如果是私款，他哪來的這12萬？又為什麼敢帶著這麼多現金出入商務會館？

　　2009年1月6日，老燕將該案的線索移交到了房山區檢察院反貪局。

　　行業潛規則成線索

　　袁某今年38歲，國有水泥廠的供應保障部負責人，主管廠裏原料的採購和結款。房山檢察院反貪局的檢察官們意識到，對於水泥廠的供貨商而言，這是個關鍵崗位。

　　檢察官們首先從袁某的銀行賬戶入手，一份份銀行賬目往來明細令所有辦案人員感到吃驚。袁某的銀行存款之多、往來之頻繁均與他的收入明顯不符，其中涉及金額在萬元以上的大額匯款、轉賬就達數十筆。

　　經過深入調查，檢察官了解到，在企業供銷結款領域內，存在一種“潛規則”。一些企業因資金週轉不靈，便採取“以房抵款”的結款方式。抵賬房的最初來源是一些中小房地産開發商。開發商用未賣出的房産抵償建築公司的工程款，建築公司又用這些抵賬房抵償水泥攪拌站的款項，攪拌站再用抵賬房抵償水泥廠的水泥款。水泥廠也會用抵賬房抵償供應商的貨款。袁某作為水泥廠供應保障部的部長，有時不直接用現金或支票來支付貨款，而是用水泥廠名下的抵賬房抵償貨款。

　　面對檢察官的詢問，袁某避重就輕，他承認採用“以房抵款”的方式。袁某説，在2006年到2008年近三年的時間裏，他經手抵押出去的房産有30余套。他一般是先讓房産經紀公司幫他把房屋賣出，拿到房款後再支付給供應商。而檢察官掌握的銀行賬目顯示，也正是在這三年中，袁某積攢下了近百萬元的鉅額財富。

　　2009年3月12日，袁某因涉嫌貪污被刑事拘留。

　　用房抵賬有利可圖

　　袁某供職的水泥廠是房山區大型國有企業，業務客戶較多，而接受這種“以房抵款”的供貨商，一般都是個體經營者，對於他們來説，給水泥廠供貨是重頭業務。但要想早一天拿回貨款，最大的機會就是這種“以房抵款”形式。

　　老劉是一家採石場的老闆，採石場開採好的石灰石，都會按照水泥廠的要求及時供貨。而結貨款時，袁某有時會給支票，有時則用房子等物品衝抵貨款。採取“以房抵款”往往在看不到實物時先簽協議，簽完協議後，袁某會在一週左右將抵債房賣掉，他就可以得到貨款。

　　“用房子抵賬能給我們90%的貨款，算多的。”老劉對檢察官説。不少與袁某打過交道的供貨商都向檢察官證實，袁某有一句口頭禪：“用房抵賬給款快，但你們得吃點虧啊！”

　　針對為什麼不按照全款給付貨款的問題，袁某對檢察官説，他事先跟供貨商商定以某套商品房的出售價格抵消貨款，而實際操作過程中，市場行情不好，未能按照預期的價格出售，導致房屋貶值，出售的價格偏低，因此只能按照85%—92%不等的比例，以較低價格抵償貨款。

　　聽了袁某的解釋，檢察官産生疑問，2006年到2008年間，北京的房價正處於上漲期，而袁某經手的抵債房因何貶值？

　　否認賺差價是貪污

　　檢察官找到袁某曾委託賣房的一家房産仲介公司。

　　在仲介公司的合同檔案中，檢察官找到曾從袁某手中買走房産的買主鍾先生。在鍾先生給檢察官提供的房屋買賣合同中，明確記載了房産最終的售價是36萬餘元，而袁某用於償還貨款的數額不到31萬，有6萬元不翼而飛。

　　袁某對此表示，6萬元錢他自己留下了，但他認為那不能算貪污。袁某一再強調，他是在水泥廠把房屋抵押給供貨商的情況下，出售房産賺取差價的，是從供貨商處獲得好處，不能算職務犯罪。

　　強迫供貨商“讓利”

　　為了讓袁某低頭，檢察官只能繼續鞏固證據。

　　經過走訪水泥廠，檢察官了解到，經袁某之手，該廠有36套房産被操作“以房抵款”。接受“以房抵款”的供應商有30多個，涉及北京、河北、山東、山西、四川等多個省份。

　　在調查中，檢察官發現，2007年10月12日，經袁某之手賣出的位於昌平區的一套別墅，抵給供應商的價錢是217萬餘元，而利用房價的飛漲，袁某最終將這套別墅以223萬餘元的價格賣出，袁某賣房所得差價款是6萬餘元。房款共抵給5家供應商，在袁某的“遊説”下，5家供應商紛紛“讓利”，檢察官聯絡到其中4家供應商，得知僅這4家供應商“讓利”，袁某就又多賺了181940元，加上之前的差價，袁某共賺了近25萬元。

　　據檢方介紹，能夠找到的24家供應商中，只有2家沒有被袁某掙取差價。

　　在對袁某辦公室進行搜查時，檢察官發現，袁某私藏了多份空白的和已經簽署過的《債務抵償協議書》。經過細緻比對，檢察官發現，這些協議書中，有些公家的房産竟然是袁某早已把房屋變賣，並將相應款項支付給供貨商之後才簽署的。這就説明，袁某在沒有和供貨商簽署《債務抵償協議》的情況下，將水泥廠的抵債房變賣，並從中漁利，其侵吞的正是國有資産，而並非供貨商委託他買房後的“紅利”。

　　近88萬贓款被認定

　　房山檢察院反貪局檢察官劉立新告訴記者，袁某取財有兩種手段：一是以單位的名義和供貨商簽訂《債務抵償協議》，以房抵債。房子已經屬於供貨商後，袁某強行要求供貨商，由他來變賣房産，他再以房子賣虧了為由，從中截留現金。供貨商對袁某的“算盤”心知肚明，但迫於袁某職位的壓力，為了能夠繼續和水泥廠合作，只能忍氣吞聲；二是袁某先通過仲介公司，將單位的房産進行變賣，然後再用換取來的現金給供貨商結賬，從中截留部分房款。這屬於侵佔國有資産的行為。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袁某一直咬定，自己是從供貨商手中拿取好處，並不是截留國有財産。對此，檢察官表示，這種利用職務便利強制供貨商的行為也同樣構成犯罪。

　　檢方最終認定，袁某通過兩種手段共貪污86萬餘元。在偵查中，檢察官還發現，一名供貨商為了早日拿回貨款，向袁某行賄了12000元的購物卡。而袁某洗澡時被盜的12萬現金，也是貪污所得。今年春節前，袁某因貪污、受賄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6個月。

　　昨天，房山檢察院反貪局的檢察官再次來到袁某曾工作過的水泥廠，進行廉政法制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