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交通廳長再“落馬”(圖)

河南省交通運輸廳原廳長董永安。 王子瑞/CFP

　　董永安的“落馬”頗為突然。

　　2010年12月23日至24日，河南省經濟會議在鄭州召開，主要內容是回顧當年的經濟工作，分析當前所面臨的經濟形勢，安排部署來年的任務。時任河南省交通運輸廳廳長的董永安是與會者之一，當會議進行到第二天時，董永安被省紀委人士帶走。

　　隨後，董永安被“雙規”一事在河南政界迅速傳開，很多人都表示驚訝，這與董永安的“交通廳長”身份有關，因為在此前，河南省交通廳已有3任廳長因為貪腐問題落馬。他們分別是曾錦城（1997年，被判刑15年）、張昆桐（2001年，被判無期）和石發亮（2003年，被判無期）。

　　“現在還在‘雙規’調查階段，董永安的問題不好説。”據報道，河南省紀委的一名工作人員私下裏表示，“但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記者也注意到，2011年1月上旬，河南省交通運輸廳已經將董永安的簡歷從“廳領導”一欄中撤下，並刪去了他大多數活動的報道及各種講話。

落馬原因撲朔迷離

　　河南省交通運輸廳發佈的數據顯示，2010年河南省高速公路通車總里程超過5000公里，連續5年保持全國第一。對河南省交通運輸系統來説，這是一個光鮮亮麗的成績，然而，因董永安被“雙規”，省交通廳顏面盡失。

　　1月5日，河南省交通運輸廳召開春節前廉政談話會。不同於其他系統的談話會，河南省紀委派出了河南省預防腐敗局副局長、紀委副秘書長侯玉林參會。侯玉林在講話中充分肯定了河南交通工作取得的成績，要求大家堅定反腐倡廉的決心和信心，切實做到廉潔自律。

　　據調查，在董永安主持河南省交通運輸廳期間，河南省審計部門曾在2009年發現下屬公路管理局挪用養路費6056.7萬元用以建設住宅樓，另在農村公路項目上存在申報項目虛報投資額3.56億元、違法轉包工程1926.5萬元、市縣未配套資金10.81億元等問題。

　　但據媒體報道，河南省交通運輸廳黨組成員、紀檢組組長王曉共透露，董永安的問題並不是出在其兩年零9個月的交通廳長任期內，主要與其在安陽擔任市委副書記、市長時涉嫌經濟腐敗有關，董目前仍由河南省紀委“雙規”，由於其並不參與辦理此案，詳細情況亦“不清楚”。

　　據前期採訪過此事的多位記者稱，董永安事發，恐與安陽的一起房地産案件有關。據傳，董在安陽期間，一房地産商托董拿地，董拿了錢，但事沒辦成，該房地産商遂一直告狀。與此形成印證的一個事件是，在董永安被“雙規”的兩個月前，安陽市房地産管理局局長耿清江也被雙規，目前主持工作的是一位副局長。

　　但安陽市房管局一位官員在接受《瞭望東方週刊》採訪時表示，董永安被“雙規”，其實與安陽市房管局局長耿清江的落馬無直接關聯，並不是坊間盛傳的“耿清江‘咬出’了董永安”。 這位官員稱，董永安事發，導火索其實是土地問題，“是華城國際花園項目所在的那塊地”。

　　2010年12月30日上午，安陽市十二屆人大常委會第十三次會議審議並通過了市人大常委會關於接受董永安辭去河南省第十一屆人民代表大會代表職務的決定。

　　“雖説董永安此次被‘雙規’主要是在安陽市長的任上出的事，細查下去估計還是會牽扯到他在交通廳的這兩年，但具體情況尚不明朗。”一位知情人士對記者説。

　　1月19日，記者為此走訪了河南省監察廳等紀檢單位，相關人員均表示無法透露關於此案的任何信息。

主政交通廳期間曾注重反腐

　　從公開的履歷上看，董永安的晉陞之路比較順暢。1982年從西安交通大學畢業後，董永安被分配至一拖集團(原第一拖拉機製造廠)工作。兩年後，他被破格提拔為熱力車間主任，再兩年後，他又被破格提拔為動力分廠副廠長，而立之年，他成了一拖最年輕的處級幹部。38歲那年，他被破格提拔為一拖集團副總工程師，2002年當上中國一拖的一把手。

　　2004年年初，董永安被調往安陽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兩個月後成為市長。2008年3月，董出任河南省交通廳黨組書記、廳長。2009年，河南省政府機構改革之際，河南省交通運輸廳掛牌，董的職務隨之變為河南省交通運輸廳黨組書記、廳長。

　　董永安被認為作風實幹。在就任河南省交通廳廳長後，他曾以廳黨組書記的身份，給全廳黨員幹部上了一堂黨課，題目是《牢記宗旨、秉公用權、作風民主、生活正派，為建設公路交通強省作出更大貢獻》。

　　在發言裏，董永安頗為詳細地談及了他的工作思路，他説到要實現交通發展方式的三個轉變，以及以高速公路為重點的建設方針。

　　在廉政建設方面，董永安並沒有3名落馬前任那樣豪邁的廉政宣言，但他也十分重視工程質量、安全及與之關聯的廉政問題。

　　2010年7月20號，董永安在談到下半年工作時表示，在黨風廉政建設方面，省廳繼續加強《廉政準則》的宣傳貫徹落實，年內舉辦評標專家培訓班和廉政風險評估培訓班等培訓活動，強化重點環節和重點人員的廉政教育。繼續抓好工程建設領域突出問題專項治理工作，推進制度創新，為全省交通運輸的健康發展提供政治保障。

　　據河南省交通運輸廳知情人士介紹，董永安任上在廉政方面最重要的舉措，在於探索建立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廉政評價體系，以及把項目公司的黨風廉政建設納入全面考核範圍。在2009年2月17日召開的河南省交通系統廉政工作會議上，董永安又提出了查辦案件是懲治腐敗最有力的手段，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監督。3個月後，副廳長李佔朝因為涉嫌受賄罪被拘留。2010年5月，李佔朝因受賄罪獲刑13年，涉案金額200多萬元，同年7月，李佔朝的兒子李曉峰因與他共同受賄獲刑8年。

　　李佔朝在河南省交通廳頗有資歷，2003年8月起就擔任副廳長職務，出事前是廳內排名第一的副廳長，同時兼任高速公路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李佔朝同樣被認為是一個實幹派，從基層幹起，在交通系統打拼多年。

　　河南省交通運輸廳的一位幹部在接受有關媒體採訪時説：“總的來説，董永安在交通廳長這個位置上，業務能力還是不錯的。”

　　公開報道顯示，董永安上任的第一年，河南省交通系統各級紀檢監察機構就初核案件103件，立案54件，51人受到黨政紀處分。

交通廳長成高危職位

　　10多年間，有4任廳長出事，交通領域的腐敗問題再次進入公眾視野。

　　事實上，交通建設領域腐敗叢生的現象早已引起了中央領導的關切。早在2003年中紀委五次全會上，胡錦濤總書記就指出，“1996年以來，全國有13個省交通廳（局）的26名廳局級幹部因經濟問題被查處，有的地方甚至連續幾任出問題，根本原因就是投融資體制、招投標制度、行政審批制度和幹部人事制度等方面存在漏洞。”

　　溫家寶總理在國務院第三次廉政工作會議上也指出：“交通、城建等領域大案要案頻發，必須強化監管，完善制度，堵塞漏洞，從源頭上減少腐敗。”

　　幾年前的一份《河南交通系統黨風廉政建設工作報告》稱，“行政領導具體從事微觀的市場經濟活動，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模式，在市場不規範和監督缺失的情況下，如果自律不夠，就可能出現建設項目和資金人格化。公路建設立項、投資、建設、管理‘四位一體’的管理體制，容易導致政府權力部門化，部門權力個人化的行為發生。”

　　然而，交通設施動輒上百億的投資，成了各路人馬垂涎的肥肉。為承攬工程，不少人托關係找門路。由於基本都是“一把手”説了算，導致經常出現由項目經理的親友操控、接包的情況。在副廳長李佔朝案中，李佔朝之子李曉峰就因為幫助他人違法承攬業務而獲刑。

　　此外，從前3任落馬廳長案情看來，招投標環節也已成為貪腐官員斂財的主要形式。張昆桐、石發亮的受賄款的絕大多數均來自參與招投標的公司。

　　雖然近幾年河南省交通廳對招投標程序做了不少改革，但還是出現了圍標、泄密等新問題。董永安自己也發現，系統內出現新問題，那就是圍標、抬標現象，一個標做出來，中標價比概算還高。圍標操作者通過專家、業主把所有的施工單位全部控制了，凡是圍標，操縱者自己的施工單位都有把握中標，而不是圍標操作者的施工單位一個標都無法中，這裡面問題大、成本大，最終吃虧的還是業主。

　　河南省交通廳工程局集團一名工作人員也曾撰文稱，招標人在投標人的行賄下，為了取得不正當利益，私下向投標人洩露招標開“綠燈”已成招投標中的主要問題。

　　這個系統仍缺乏一套有效的監管體系。某交通系統人士指出，“四位一體”(投資、建設、管理、使用)的投資體制下，一切基建資金在交通系統內部封閉運行，交通行政部門與負責建設的公司多為母子關係，有關部門負責人既是建設者，又是管理者，“很多貪官倒在了建設工地上，這是利用了國家建設項目四位一體投資體制的弊端。”

　　據《民主與法制時報》報道，河南省交通廳紀檢組原組長宋長林，在退休前曾擔任這個職務長達10年之久，先後送走了曾錦城、張昆桐、石發亮3任廳長。他曾私下裏發牢騷説：“我這個紀檢組長當得很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