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説法]鐵鏈鎖住的女孩(2010.10.21)

    主持人：江西省九江市廬山區有一片新建的住宅小區，房子雖然蓋好了但都還是毛坯房，也沒通水也沒通電，所以沒人住，但是9月13號這一天這個小區的清潔工在樓下發現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是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是什麼東西呢？我們來看記者的報道。

    這是一小團一小團散落的米飯，是小區清潔工在一棟樓下的草叢裏發現的。清潔工到處看了都沒有人，也沒聽到哪個房子裏面有聲音。第二天9月14日 下午 3︰00左右，在樓下幹活的裝修工人無意之中在那棟樓上的一扇北窗又看到了意外的情況，見兩個小孩出現在5樓的廚房裏坐著。整個小區還沒有人入住，是誰家的孩子被帶到了這裡，竟然還坐在5樓的窗戶上玩呢？裝修工人馬上通知了物業公司，工作人員趕忙拿著鑰匙上樓查看。物業工作人員打開房門，房間裏面像蒸籠一樣，整個房間裏發著惡臭味，裏面卻是靜悄悄的，客廳裏有張幾塊木板搭起的床，兩間臥室裏是空的。當工作人員走進廚房，大家都吃了一驚。廚房的角落裏蹲著兩個渾身又臟又臭的小女孩，一見到陌生人靠近就驚恐地大哭起來。這些是當時物業人員拍下的照片，兩根長長的鐵鏈一頭鎖在鐵管上，一頭就用鐵鎖鎖在兩個孩子的手上，兩個女孩看起來只有5歲左右。

    這間廚房只有5平米，孩子們手上鎖的鏈子的長度剛好能夠得上窗戶，兩個孩子是踩著管子爬到窗戶上面去的，她們把米飯捏成團坐在窗臺上吃，所以樓下散落了飯粒也是因為她們坐在窗臺上樓下的工人們才偶然發現了她們。當時物業工作人員極力地安撫孩子，買來雪糕給孩子們解渴，慢慢地兩個孩子才安靜下來。其中一個大的小女孩叫寶寶，另一個小女孩説她叫貝貝，是哪人，為什麼到這個地方來，她們兩個小女孩都不説。這樣年齡的孩子大都是在家裏受寵愛的寶貝，可是這對寶貝為什麼會被像小狗似的用鐵鏈拴在這裡呢？一聽來的大人們要打開鎖，解開手上的鐵鏈，兩個孩子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兩個女孩説鐵鏈是她們的爸爸鎖的，爸爸不允許她們打開鎖，這個讓兩個小女孩無比恐懼的爸爸究竟是什麼人？會是她們的親爸爸嗎？如果是，他怎麼會給自己的孩子鎖上鐵鏈；如果不是，他又為什麼要把孩子鎖在這間空屋裏呢？

    物業工作人員用兩把鉗子一把改錐小心翼翼地弄了好久，把女孩貝貝手上的鐵鎖撬開了，可是女孩寶寶卻大哭著把帶鏈子的手藏在背後，怎麼也不讓叔叔們打開鎖，後來寶寶是帶著鐵鏈被警察叔叔抱到刑警大隊的。到了刑警大隊，刑警們用肥皂做潤滑劑最終取下了女孩寶寶手上的鐵鏈。下午5﹕00 在刑警大隊，兩個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各吃了一大碗雞蛋麵條。刑警曾經試著問兩個孩子爸爸媽媽是誰，家在哪，兩個女孩只是笑，不接這個話茬。在安頓好孩子的同時，刑警也開始將此案以涉嫌拐賣兒童立案偵查。

    關著兩個女孩的這套房子房主名叫楊麗，楊麗説是哥哥楊峰在那兒住，但是當警察問道楊峰和兩個孩子是什麼關係時？楊麗卻沉默了。刑警立即調出了這個楊峰的戶籍資料，楊峰 38歲，已婚，戶口登記上註明他只有一個9歲大的兒子沒有女兒，根據其姐楊麗的介紹，楊峰最近每天傍晚都會到那套空房子去，刑警們在樓下佈置了守候，當天下午5﹕30左右，楊峰果然來了。

    這就是楊峰，那兩個被鎖的小女孩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呢？楊峰説自己雖然無業，但是家境還過得去，他是喜歡孩子才抱養了兩個女孩，而他鎖孩子也是因為擔心孩子的安全。事實上，這次楊峰把孩子鎖在那個空房間裏已經整整5天了，他只是每天傍晚才去給兩個孩子送一頓飯。兩個孩子告訴記者，她們平時和爸爸楊峰一起住在奶奶家，這回是因為她們淘氣爸爸説懲罰她們就把她們鎖在那個屋裏，又怕她們逃跑就用上了鐵鏈。孩子們所説的這些楊峰都承認，問他寶寶貝貝是哪兒來的，楊峰説孩子是抱養來的，但是再問到他抱養的詳細情況楊峰就開始打馬虎眼了。從楊峰對兩個孩子的所作所為看，即使孩子們真是他抱養來的，他也肯定不是出於，他所謂喜歡孩子的心理應該是另有目的，那麼他到底想把孩子怎麼樣，是不是只有這兩個孩子受到他的控制呢？審訊的同時，警方拓寬了偵查思路。

    就在解救了寶寶貝貝拘留了楊峰的這天傍晚，刑警也去了楊峰的家，這裡距離關兩個孩子的空房子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楊峰家裏竟然還有秘密。很久沒有人應門，刑警敲開了對門鄰居的門。就在這時，楊峰家的門打開了，家裏有楊峰的弟弟、楊峰的母親，有很多孩子的用品，很快在陽臺上兩個正在給楊峰一家人洗衣服的小女孩又被警方發現，她們是8歲的思思和7歲的樂樂。隨後楊峰的母親被帶到了刑警大隊問話，她告訴警方

    寶寶、貝貝、思思、樂樂這4個女孩都兒子楊峰抱養的。楊峰的母親説抱兩個女孩是準備給楊峰的兒子和他弟弟的兒子長大做媳婦的，那為什麼會抱養4個女孩呢？楊峰是這樣説的。楊峰和他的母親都在説，抱養女孩是因為喜歡這些女孩，但是4個女孩在楊峰家沒有感到自己被喜歡過。

    孩子們在室外玩的時候，記者也觀察到楊峰所抱養的第一個女孩 8歲的思思，她的兩條腿似乎總是邁不開步子。孩子們説不只是寶寶貝貝被楊峰用鐵鏈鎖過，她們每個人都認識那兩條鎖鏈。在楊峰的家裏，平常還住著楊峰的兒子和他弟弟的兒子，這兩個男孩和所謂楊峰喜歡的4個女孩待遇卻大不相同。真實的情況是4個女孩子每天要等到楊峰家裏人吃過飯後才能吃些剩飯，吃不飽就忍著。晚上睡覺，楊峰家裏人在臥室睡床，4個女孩就在客廳裏打地鋪。楊峰和他弟弟的兒子都上了學，4個女孩卻從未受過教育也很少出門，甚至説不清自己幾歲。在楊峰家裏，孩子們飯吃不飽挨打倒是家常便飯，每一個孩子都可以説出很多自己被打的經歷。

    從楊峰的控制中被解救出來後，4個孩子在福利院生活了10天，玩到了以前從未玩過的玩具，吃到了以前從未吃過的菜，還好經過體檢，4個被解救的女孩都沒有嚴重外傷，但是孩子們心裏所受的傷是看不見的。

    對楊峰的訊問警方一直在進行，這4個孩子究竟是從哪抱養來的，她們的親生父母又在哪，在第3次審訊時楊峰終於説出了每一個孩子抱養的時間和地點。

    女童，小名寶寶，有可能是九江市廬山區人，出生年月大致在2004年4月份左右。貝貝有可能是九江市都昌縣人，出生年月大致在2004年的農曆4月份。這張圖片中的女童小名樂樂，有可能是九江市廬山區人，大致出生年月在2003年的3月份左右。這個女童小名叫思思，有可能係九江市都昌縣人，出生年月大致在2002年底。目前，警方掌握的信息很少，回頭兩個人一組趕快落實，一定要找到小孩子的親生父母親。根據楊峰提供的線索，刑警們找到了當初為楊峰抱養孩子牽線的中間人，通過中間人他們一個一個地找到了送出孩子的人家，公安機關對孩子和尋找到的孩子的親生父母進行了血樣採集，謹慎地做了DNA比對。

    寶寶與母親王鳳蘭有親子血緣關係，寶寶的母親和父親都是工人，寶寶今年6歲，在她1個月的時候被送給了楊峰，父母不要她是因為她是個女孩。經濟條件不好其實是個藉口，在寶寶被送養後的第3年，寶寶的父母又有了一對雙胞胎的兒子。貝貝和母親李紅霞有親子血緣關係，貝貝今年也是6歲，父母都是農民，貝貝出生一個半月後被交給了楊峰。貝貝的父母不要她的原因也很簡單，在生貝貝之前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女兒，他們更想要個兒子。樂樂的父母是崔德洪、伍美華夫婦，因為營養不良已經7歲的樂樂不像7歲的孩子，經過一個賣水果的小販介紹，樂樂還沒滿月的時候，父母就把她交給了楊峰，原因是父母在樂樂之前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他們本來就不想再要孩子了，所以樂樂來得多餘。4個女孩中最大的是思思，她也是第一個被楊峰抱養來的孩子，已經8歲了，她的親生父母警方正在尋找之中。

    記者看到這幾對父母至今年紀都不滿40歲，在農村他們有地有房有勞動能力，根本沒有什麼生活不下去的理由，只是因為是女孩只是因為不想要，他們就把自己的親骨肉送了人，送之前他們沒有人去了解孩子要去的楊峰家究竟是個什麼境況。而送之後直到今天，幾年間 他們也沒有人去楊峰家看過，哪怕一次自己的孩子是怎樣地活著，他們當然不知道其實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幾年裏都遭遇了什麼，直到公安機關找上門來，他們也才表現出了悔意。

    警方通過調查後認定在幾個孩子的送養過程中尚沒有發現買賣行為。但是楊峰抱養這些孩子的真正目的到底是想做什麼呢？警方得知了這樣的一個情況，楊峰曾經帶著4個小女孩去過廣東，那麼楊峰會不會是控制著女孩們在那裏替他乞討賺錢呢？楊峰的母親不情願地承認有這回事。但是這個事實，看守所裏的楊峰卻不承認。而根據警方審訊的情況，楊峰養這些小女孩有更長遠的打算。楊峰説他曾開過理髮店，後來做不下去，他打算把這些小女孩養到可以做事，一年就可以回本。開理髮店是理髮的打算弄小女孩到理髮店是去做什麼呢？警察詢問楊峰這個問題的時候楊峰的回答又開始繞圈子了。

    主持人：今天我們請到演播室的嘉賓是中國政法大學的洪道德教授。洪老師，我們現在就是能看到的，楊峰對待孩子們的行為有虐待、有非法拘禁甚至有可能有強迫乞討。那您説 警方需要從哪些方面做更紮實的工作來蒐集證據。

    嘉賓：片子裏面有一些線索的，就是包括曾經帶著其中的女孩到廣州去乞討，如果這個乞討的行為存在，情節比較惡劣的話這也就涉嫌犯罪了。再有就是幾個女孩現在心理問題已經相當嚴重了，如果這個查實的話，構成虐待達到犯罪的程度的話可以定虐待罪的。還有拐賣兒童這個如果查明他的本意，就是靠她創收，不是賣就是讓她去掙錢只是未遂而已，這個行為可是已經在進行了，為賣而買或者説為賣而拐，這是存在的，這已經拐進來了，當然要定罪了，然後和其它犯罪在一起數罪並罰，這可以的，沒問題。

    主持人：反過來看看這幾個女孩的父母們的行為，我覺得也讓人很不能理解，就很輕易地就把自己的孩子就交給別人了，是不是也會構成涉嫌遺棄罪呢？

    嘉賓：應該説他是一種遺棄行為，只不過因為遺棄罪在《刑法》上面有一個要求，就是情節惡劣的才可以作為遺棄罪，對他進行刑事處罰。

    主持人：比如説丟在醫院門口？

    嘉賓：對，或者説因為遺棄造成被遺棄人的死亡、傷殘，像她這個從她父母來講的話，應該説不能説，他明知這個孩子是前面是個火坑，他給她扔到火坑裏面去了，從刑事法律這個角度上有可能沒有達到犯罪程度。

    3個已經確認了血親關係的孩子，他們的爸爸媽媽已經表示願意把孩子接回家了。9月28日這天，3個女孩的父母將書面申請交給了警方，他們答應從今後一定對女兒好，再也不做對不起女兒的事情了，警方同意讓他們去福利院領走寶寶、貝貝和樂樂。孩子們似乎不懂得爸爸媽媽眼淚的含義，她們現在不會問，但是她們長大了也許會問，爸爸媽媽當初為什麼不要我？

    主持人：我們今天關注的這4個女孩當年被父母從家裏交到楊峰手裏的時候就是個悲劇，如今父母流淚了後悔了，但眼淚不説明問題，父母們把孩子接回家之後能不能不因為她們是女孩就輕視她們就慢待她們，能不能夠今後的生活當中讓她們的心裏同樣充滿陽光、健康地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