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説不”

　　就在梅蓮當上衛生員3個月後的一天傍晚，鄰居王金福老人腦血栓發作。梅蓮被緊急叫過去時，老人已陷入昏迷。怎麼辦？大雪已經封山，送老人下山到醫院已來不及，梅蓮決定先用針灸實施搶救。一個多小時後，老人終於甦醒了。

　　松了一口氣的梅蓮剛剛回家躺下，職工張祥貴急匆匆跑來叫她，他的妻子戴照榮要生産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後怕。”當時20歲的梅蓮還是個大姑娘，從來沒有見過生孩子的場面，緊張得渾身發抖。生孩子要送到團部醫院，可是當時沒法送，也不敢送，在連裏好歹還有衛生室，要是在路上出事可怎麼辦呀？

　　梅蓮硬著頭皮往張祥貴家跑，到那兒一看，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要是自己先嚇得不行了，病人怎麼辦？”她定下神來，開始按書本上的助産程序操作。人工剝離胎盤嚴格來講需要無菌操作，沒有條件，只能簡單消毒。“沒有條件，也要試著救人。” 梅蓮説。

　　孩子總算平安降生了。可到剪臍帶時，梅蓮又遲疑了，到底是剪長一點還是短一點好呢？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梅蓮只要一閉上眼，就夢見嬰兒發炎的臍帶在朝著自己噴膿水。直到一週後嬰兒的父親告訴她孩子的臍帶已經完全長好，她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我那時鼻涕眼淚一塊兒流了下來，真的無法形容那種悲喜交加的感覺。那可是我接生的第一個孩子啊！”20年來，經梅蓮接生的孩子已經有60多個。

　　在偏僻的邊疆山區，命懸一線、驚心動魄的事太多了。也正因為如此，守護在這裡的梅蓮意識到作為一名基層醫生的神聖職責：“經常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病症，我也特別恐慌。但我是醫生，病人只能依靠我，我能對病人説‘不’嗎？環境逼著我必須成為一名什麼都懂點兒的多面手。”

　　馬背醫生

　　巴爾魯克山裏分佈著裕民縣的幾個牧場，距離九連不遠的山坳是裕民縣察汗托海牧場和五星牧場的放牧點，常年居住著幾十戶哈薩克族牧民。梅蓮調到九連後，就與他們結了緣。

　　1995年8月，阿依古麗在草地上做飯，雙腳不慎被滾沸的麵湯燙傷。她按照牧民們的舊習，在燙傷的雙腳上捂了兩團新鮮牛糞，結果造成嚴重感染，幾天后腳就潰爛得不成樣子。家人把她拉到九連找梅蓮醫治。

　　因為要放牧牛羊，阿依古麗的丈夫無法留下來照顧妻子，就把妻子和剛滿1歲的兒子全都交給了梅蓮。梅蓮每天給阿依古麗治療、做飯，還給她帶兒子。阿依古麗下不了床，大小便都要由梅蓮照料。半個月後，阿依古麗的傷痊癒了。告別那天，她一直摟著梅蓮不住地流淚。她説，梅醫生為她做的事，她的家人都做不到。

　　在梅蓮的記事本上記著數十個哈薩克族人的名字：庫爾娜、肯巴特、別爾汗、麥娜別西、瑪依努、卡達克……他們是裕民縣幾個牧場哈薩克族牧民的孩子，梅蓮擔負著這些孩子的衛生保健任務。每年只要這些孩子跟隨父母轉場到附近，她就會想辦法找到他們，給他們接種百白破、麻疹、卡介苗、脊髓灰質炎疫苗。

　　有不少牧民在梅蓮家裏住過。那年1月，察汗托海牧場牧民達肯的孫子塔力道患了肺炎，他的老伴、兒媳婦抱著塔力道到九連找梅蓮看病，祖孫三人就在梅蓮的家裏住了一個星期。“梅醫生給我的孫子治病，還給我的老伴、兒媳婦做飯吃。梅醫生對我們牧民太好了。”達肯説。

　　由於貧困，不少牧民在梅蓮那兒欠著醫藥費，有些貧困的牧民一兩年也還不了欠款，梅蓮每年都要自己掏腰包給牧民們補貼醫藥費。

　　常年在山裏獨自遊牧，哈薩克族牧民大都性格內斂，寡言少語，他們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很少對梅蓮説一些感激的話，但是他們在心底裏都銘記著梅蓮，敬愛著梅蓮。每當古爾邦節到來的時候，他們都要把梅蓮接到他們的氈房裏，喝一碗醇香的奶茶……

　　山裏的牧民多住在河谷、山溝，交通不便，馬成了唯一的交通工具。梅蓮會騎馬是被逼出來的。因為不騎馬，就沒辦法到偏僻、分散的牧點給牧民看病。

　　2006年6月，為哈薩克族婦女瑪爾讚出診回來，天氣突然降溫，梅蓮想從座兒下取件衣服，不料驚了馬。馬昂首嘶鳴，向懸崖衝去。梅蓮趕緊翻腕提韁，並用雙腿夾緊馬肚。狂奔的驚馬不但不聽招呼，還越跑越快。

　　情急中，梅蓮想勒轉馬頭，誰知暴怒的驚馬猛然直立後腿，一下子把梅蓮掀下了馬背。可她的一隻腳還套在馬鐙裏，馬拖著梅蓮在荊棘叢生的山坡上狂奔，她身上的衣服被帶刺的枝條撕成了碎片，雙臂、雙腿和整個脊背都被漫山生長的刺玫瑰劃得血痕纍纍。好多天她都不能平躺著睡覺。“回想起來很害怕，但一想到病人還在焦急地等著我，就全忘了。”梅蓮説。

（編者注：本文原載于衛生部網站，時間為2010年11月16日，轉載僅為提供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