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兩會前夕，中國網絡電視臺“中國理想”節目組記者就當前三農問題的熱點採訪了農民日報社總編輯孫林先生，以下為文字實錄：

　　記者：農業方面的，現在國內很多地方都面臨這樣的現狀，就是增産不增收，現在農業種地都不用交稅，但是農民還是面臨增産不增收的困境。關於這個您怎麼看？

　　孫林：現在的農民，應該來説面臨著生産、生活最好的黃金時期，農業稅也免掉了。不僅免掉了農業稅，國家還給了很多方面的補貼，養殖補貼，種子補貼，糧食補貼等等很多方面補貼，國家這方面的投入是巨大的。國家還幫助農民……

　　搞現代農業的生産，轉變農業發展方式，努力使農業增産，農民增收，農業增效，農民增收。但是農産品這個事情是十分複雜的事情，農産品價格也是影響面最廣的、最大的，因為它牽扯到所有城鄉居民的生活，因此，應該説它是最脆弱的，也是最敏感的。農業的産品，農産品基本上是多了少了，少了多了，一直在動態的變化，它的價格有漲價的，也有不漲價的，甚至也有落價的，情況都很複雜。整體上來説，這幾年應該説肯定，實事求是地肯定國家的強農、惠農富民政策給我們帶來了實惠，包括現在對更多的農民工盡可能創造更好的條件，更多發展空間的機會，收入還是在年年增長的。增長的幅度還是很大的。今年是農業收入已經到了六千億，年均，一年當中增長這麼多，增幅還是很大的，這個事實不能回避。具體到農産品這塊，農産品的工作很多，情況也很複雜，市場的需求也在變化，因此，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呢？增産了，他不增收，價格漲了，可能農民也不增收，這樣的情況是有的，而且在有些時候，有些地方還比較嚴重，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我想是這樣的，比如拿蔬菜來説，現在的農産品價格經常會波動。最近一段時間，雞蛋價格連續已經第幾週了，第六周或是第幾週了，價格落下來了，所以有漲有降，有多有少，一直在這個氛圍當中動態的變化，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農産品市場的情況就是這樣的，客觀地反映了農産品市場變化的情況。

　　問題在什麼地方呢？一個，為什麼有的時候漲價、增産，農民沒有增收？大概有幾個情況，一個是成本，生産成本加大。生産成本裏包括很多農資，化肥、農藥等等都在上漲。農民好不容易豐收一點了，甚至價格還算可以，但是這些收入比不過農資收入，或者説增長的生産成本，包括用工，現在的價格也是很貴的，把這些成本，假如增産了，價格也會提高了，假如再加了100塊，但是現在成本加起來有可能也是100塊，有可能100多塊，有可能是80塊、90塊，增加的成本低於可能增加的收入，就能夠多落一點，假如掙了，不能多掙，假如還高，你可能還會賠，這是直接生産成本。第二，流通環節，環節很多，運輸的環節，有的甚至於到超市的門檻等等。運輸的環節，流通的環節很多，成本也在加大，這也加大了農産品成本，農産品最後的價格成本。再一個，有些時候還有自然災害的影響。當然，自然災害肯定會影響增産。自然災害的影響也在農産品的多和少，價格高和低，農民是否增收的問題上，也是有影響的。另外，還有一些是遊資，一些資本的炒作。

　　我們現在做生意，各個方面的生意都在做，都在發展，但是有很多人開始瞄準農産品，有的要囤積一些農産品，或者做農産品生意，有的時候也把農産品價格抬高了。

　　抬高農産品價格，收農産品的價格並沒有太多的提高，增加很多成本，增加價格因素，從農民手裏收農産品的時候，價格並沒有增加，比如説前端時間評論寫了一個言論，講到五常的大米，當然我們並不反對有些特別好的農産品，特別是有機農産品的價格高，有的是正常的。拿這種農産品的例子，市場可能賣將近200塊錢一斤，從農民手上收上來的價格據説就兩塊錢，甚至不到兩塊錢。將近200塊錢和2兩塊錢之間的差距有多少？因此，出現增産了或者是價格增加了，農民沒有增收，其實現在農産品很脆弱，影響的因素又居多，絕大多數農民還是一家一戶的生活和面對市場，他很脆弱。因此，在這些方面，在整個農産品的生産流通，到最後讓消費者消費的過程當中，農民的話語權更少，他無法決定農産品最後的流向，因為他的經濟實力也弱，也是一家一戶的，面積也很小，産品也不是太多，無法去面對市場，也無法掌控市場。因此，增産了或者價格提高了，農民不增收，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覺得這是事實。

　　記者：您説得我感受特別深，我們之前也做過類似的調查，蔬菜從農民大棚裏買進來，一直到北京普通人的餐桌上，價格翻了幾十倍、上百倍，但從農民手裏買，據他們介紹只有幾分錢或幾毛錢，非常非常低，流通環節他們的收入最低的。因為我們還沒有達到分析水平，覺得可能農民面對市場、流通各個環節都挺弱勢的，是弱勢群體，他們沒法掌控，價錢，只能批發商定價錢。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也是一個現實，怎麼來解決這個問題？

　　孫林：要解決這個問題，簡單的幾個問題。一個是農産品的結構調整，農産品區域佈局，優勢區域的佈局。農産品要是完全這麼上來的，始終是多了少了，少了多了，高了低了，低了高了，增産了也許賺了一把，價格提了也許賺了一把，但也有很多情況，可能還掙不到錢，可能還賠了，很正常。因此，要真正解決這樣的問題，一個是要進行整個農産品結構的調整，農業部一直在做農産品優勢區域佈局，還要有大的佈局問題，這是一個問題，結構要調整。

　　第二，要走現代農業的發展道路。現代農業的發展道路就是要規模化，所謂的規模化生産，要標準化生産。只有規模化生産了，標準化生産，一家一戶，一畝地、半畝地，但是一千畝、一萬畝、幾十萬畝規模化生産，規模化生産就可以標準化生産。標準化生産，整個成本，各個方面就可以有效地控制，有效地管理，它的品種、質量也可以控制。可以面對市場，用大生産來面對大市場，就有産品的品牌優勢，就有市場的競爭力，假如有點風險，可以進行調整，可以面對大生産，可以來面對一些大客戶，有話語權，談判，讓農民一家一戶的價格，多兩分錢，他不會談，也不可能跟你談，這樣就能夠面對市場，調節市場，也可以調節，根據需求，可以更好的了解市場需求，更加按照市場需求進行生産結構的調整，解決跟需求相對應的品種調整，有時間供應的調整，大市場的對接、交流，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有抵禦風險的能力。最終的可能，還是讓一家一戶的小生産更多的大生産，現代農業，大生産，來進行結合，來提升，然後再與大生産對應的市場建設，信息化的建設等等，才能更好地、更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前面説的那個問題，我想強調一個觀點。去年曾經有一段時間，蔬菜價格漲的時候……

　　國家對蔬菜價格特別重視，因為一漲了之後，整個消費者，特別是中低收入的消費者反映很強烈，因此，國家一下特別重視蔬菜生産，要擴大蔬菜生産，控制、穩定蔬菜的價格。當時我們寫了一篇評論員文章，叫“科學理性認識蔬菜價格”。其中有一個觀點，一定要按照黨中央的精神去穩定蔬菜價格。要穩定蔬菜價格，就要去增加，更好的支持生産。蔬菜的生産，因為現在有很多問題，有的是離城市周邊近的蔬菜，分散的蔬菜生産者已經越來越少了，更多的都到生産基地去了，相對來説，離城市遠了一點，等等多種原因，蔬菜當時的價格漲是多種原因造成的，也不能光是説生産的問題，還有其它各方的問題，流通的問題，等等一些各方面對接的問題，情況很複雜。但是穩定物價是必須要的，盡可能去保護消費者的利益是很重要的。我們仍然要説這個觀點，一定要保護農民的生産積極性，要保護農民的利益。因此，我們主張有的時候，正常情況之下，溫和的農産品價格上漲是正常的，多少價格都在漲，都漲了很多，農産品價格為什麼不能漲呢？正常情況下，農産品價格還是應該溫和的上漲，特別要注意保護農民的積極性。假如我説穩定物價做到了，保護消費者的利益做到了，農民的積極性受傷了，結果會出現什麼情況？

　　他就不生産了。生産面積小了，生産品種少了，就會發現想控制穩定物價，想保護消費者的利益，事實上做不到，他沒有積極性就不生産了，他不生産就會更少，更少了價格還會更高。因此，特別要強調，特別要説一句話，什麼時候都一定要心中裝著農民的利益，什麼時候想方設法調動農民的積極性。農民的利益得不到保證，農民的積極性得不到提高，想保護，想穩定，都難以做到，我想強調這一條。

　　農産品的物價有很重要的東西，農産品的物價是糧食，糧食關乎到國家的糧食安全。國家的糧食要不安全了，中國的糧食不安全了，世界的糧食就不安全，那就會出大問題了。因此，農産品的價格，農産品的糧食生産關乎到國計民生，關乎到糧食安全。其它所有的農産品，特別是大宗的蔬菜、糧食、油這些産品，跟城鄉所有的居民生活相關，它的價格一漲，其它價格可以漲了，他可以不買，少買。這些東西天天都在消費，不能不買，因此，它的價格特別敏感，一漲價，特別是各行各業都知道了，農産品的價格漲價之後，漲一點點馬上就特別敏感，其它行業就紛紛漲價，現實就是這個現實，他們漲的比這個還厲害。這麼一漲之後，出現什麼問題在裏面呢？並不見得農民就完全從農産品漲價裏得到實惠。因為現在很多農民不僅是生産者，更多的農民是消費者，比如説農民工，過去家家戶戶也養豬，也養雞，也種蔬菜，現在的農村不是這種情況了，很多不種不養了，他成了消費者，成了蔬菜的消費者，成了肉産品的消費者，肉蛋奶的消費者，是不是這樣的？

　　更關鍵的是農産品稍微波動一點之後，其它産品一漲價之後，農民還要消費其它産品。總之，要關注農民的利益。其中還有一種怪現象，農産品漲了，開始重視了，要穩定，要控制，但是更多的時候，更多的農民面對的是農産品價格不行了，低了，橘子在樹上沒人摘，請人家摘還得給人家摘的錢，等著，沒人去摘，這種情況多的很。農産品很多情況，除非增産了，價格貴了，農民不見得能增收，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價格很差了，根本沒收成，要賠，要賠很多，我們不僅要關注剛才説的漲價的問題，增收的問題，更多的還要關注農民本身，價格上不去。還有一些欠收，要關注農民的切身利益。

　　記者：去年出現了很多菜價特別便宜的時候，沒人要，河南、山東、廣東都出現過。

　　孫林：很多地方，土豆出現過，扁豆出現過，橘子出現過，很多東西都出現過。

　　記者：這種現象的出現是農民對市場不適應還是……

　　孫林：有很多原因，有一個産品結構的問題，還有一個季節的問題，還有需求變化的問題，還有面對整個農産品，農産品的生産由大生産更多的傾向面對大市場的問題，情況很複雜。總之，農産品賤了沒多少人管，這是個大問題。

　　記者：前段時間農産品價錢低的時候，賣不出去的時候，媒體還做了很多宣傳，包括臺裏的，包括內蒙古土豆，網絡、電視都做了宣傳。但是這個治標，不能治本。

　　孫林：包括農民的生産風險基金沒有建立起來，市場機制沒有建立，市場機制、調配機制沒有建立，也很難，最關鍵的沒有風險基金，風險機制沒有建立起來，比如説我欠收了，我受災了，受災了現在還好一些，賣不出去了，我投入成本一千塊，現在弄完，一千塊都收不回來了，比如説我的收入，比如説我的人工費，比如説我的增加收益，怎麼辦？風險基金要建立起來，農村的問題，現在農村欣欣向榮，農民的收入也在不斷提高，但是總體上城鄉差距很大，農民還是很不容易的，也是很苦的，所以還是要更多的關注農民。

　　記者：以您的理解，農民如果要增加收入，除了依靠耕地，依靠種地，有沒有其它的途徑？他的收入來源。

　　孫林：收入來源，一方面在農業內部還要挖掘潛力，帶領農民走向現代農業的發展道路。還有一種，現在的形勢，很多農民已經成立了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形式，面對整個市場，確立農産品的品牌優勢，從這個方面來説，農産品更加適銷對路，農産品的品牌效應更大，能夠有抗禦風險的能力。

　　正確面對市場，通過農業生産增加收入，這塊還是有很大的潛力。另一方面，農民外出打工，要把農民工儘快地真正的融入呈現，享受到城市應該享受到的同等待遇，要關注農民工在城市的生産、生活以及收入的情況，環境的情況，減少他們在城市打工的成本支出，使他們身心健康，同時也增加他們的收入。另外，在“三化”同步的過程中，工業化、城鎮化和現代化，現代農業，“三化”同步的過程中，開始搞更多的新農村建設，小城鎮建設。小城鎮建設，在這個過程當中，要想方設法給農民創造就業的機會，就在就近要有些産業的發展，增加農民的就業機會，不離開這個地方，還有一些就業，和地方的區域經濟或者縣域經濟發展結合起來，培訓職業農民，讓他們就業，增加就業途徑。包括農業這塊，包括很多地方搞旅遊農業、觀光農業等等，也是給農民增加很多就業的機會。再一個就是農民的土地財産，這方面重視起來，處理好了，也會增加很多收入。現在很多地方上的土地，有些地方處理的好，有些地方處理的還是欠妥當，比如很多地方把農民的土地，讓農民統一到建的房子裏面去，把土地置換出來了，很多地方吃農民的土地財政。

　　對於農民來説，他應有的效益，應有的利益沒有很好的得到保證。我們國家正在制訂有關的農村土地的管理辦法，將來農村的土地都要進行統一管理，要尊重農民的意願，同時吃飽。這塊帶來帶動農民的利益也是很大的，等等，除了在農業內部挖潛以外，還要增加農民的就業機會，通過土地等其它各種方式。

　　記者：我了解的農村的醫療保險已經落實到農村去了。

　　孫林：對。增加農民的收入還有一條，國家要加大對農民的投入，對農村的投入，進一步加大政策性投入，這也是增加他的收入。還有一個概念，增加對他的社會保障。增加對他的社會保障，把保障機制建立起來，減少他的支付，就是增加了收入。比如很多農民因病返貧，只要家裏因病致貧，因病返貧，本來他家裏挺好的，就是因為家裏一個人病了之後，就開始貧困起來。本來已經貧睏了，後來又不貧睏了，因為病又返貧了，這種情況還是很多的，看病的問題，教育的問題也是這樣的。

　　很多農民在城市裏還要掏贊助費，現在逐步逐步在解決，教育均衡化的問題，教育公平的問題缺乏，農村的教育資源還缺乏，無論是硬體，還是師資隊伍、人才隊伍，還是其它的各個方面的政策，確實極不平衡，發達地區好一些，整體上來看農村的這些條件，都還是不平衡，另外條件相對來説很多地方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