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民擔憂與熱議室外空氣質量之時, 環保組織昨天發佈了最新調查：室內環境也令人無法放心，餐廳非吸煙區並沒有人們想象得那麼“乾淨”。

　　昨天，環保組織發佈的調查報告《北京部分餐廳室內煙草煙霧污染情況報告》顯示，長期以來人們形成一種錯覺，認為餐廳內“非吸煙區”能夠防止“二手煙”對人體的危害。而針對京城50多家餐廳的空氣監測發現，非吸煙區的預防作用形同虛設，只有百分之百的全面室內無煙環境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人們免受毒害。

　　扮成食客暗訪

　　“如果三家都是吸煙餐廳，就可以看到儀器吸附污染物的一些部位非常臟。”

　　“我們的調查只是揭示了北京市餐廳被二手煙污染的冰山一角。”達爾問自然求知社研究員王秋霞告訴記者。

　　2011年5月至9月期間，達爾問組織志願者對北京市51家不同禁煙政策的餐廳進行了暗訪調查，以工薪階層消費水平的中式餐廳為主，其中10家為全面禁煙餐廳，16家為部分禁煙餐廳，25家為沒有任何禁煙規定。王秋霞告訴記者，調查用的是笨辦法，“一家一家測。”

　　志願者們前往暗訪的餐廳，首先要確定是否禁煙。方法有三種，第一種辦法是靠志願者介紹，第二種是打電話詢問是否禁煙。

　　“還可以一家一家上門去問。”雖然選定某個餐廳暗訪是隨機的，但必須具備幾個條件：一是受大眾歡迎的餐廳，二是儘量不選擇開放式廚房的餐廳，三是餐廳的大小易於測量。

　　另外，還需要考慮暗訪當天大氣污染的“本底值”。“都是選擇天氣相對晴好，空氣中PM2.5在50以下才行。”王秋霞告訴記者。

　　進入餐廳之前，暗訪者一般需要在室外呆10分鐘左右，以保證室外本底樣質的採樣。

　　進入餐廳之後，揹包暗訪的志願者們會像正常的食客一樣正常點餐用餐。而這時，監測儀器繼續工作，志願者們根據數據填好詳細的記錄。內容包括進出場所的時間、室內的長寬高、空間的大小等。而每隔15分鐘，志願者就要起身一次，四處巡查看餐廳內有多少人用餐，有多少人在抽煙。

　　王秋霞向記者展示了所用的監測儀器：“用的是SidePak 氣溶膠監測儀，這種儀器大小只有一個捲筒紙那麼大。提前調試好之後，放入揹包，露出根抽氣泵的小管子。這樣可以不被餐廳人員知道。”由於揹包的隱藏效果，暗訪過程從來沒有暴露過。

　　記者了解到，志願者們所使用的這種SidePak 氣溶膠監測儀，已在全世界60多個國家無數次地應用於室內環境二手煙污染的檢測，是國際公認比較準確的測量PM2.5的儀器。

　　“通過抽氣泵，大量的顆粒物會沾在上面。平時我們只是會覺得吸煙場所空氣渾濁，但是通過這個就可以知道，吸煙場所空氣臟到什麼程度！”王秋霞説，有時是一天之內檢測三家，中午兩家、晚上一家，如果三家都是吸煙餐廳，就可以看到儀器吸附污染物的一些部位非常臟，沾滿了顆粒物。

　　三個月下來，志願者們一共暗訪了51家餐廳，結果讓所有人吃驚。

　　非吸煙區“無效”

　　“沒想到二手煙能夠造成室內PM2.5水平增高如此之多!”

　　“8月18日，朝陽區某中式餐廳。13：00進入，13：38分離開。室外本底值在10-15微克每立方米。

　　這是當天中午監測的第二家餐廳。這家餐廳很受歡迎。即使是下午一點多去，生意還是很好。

　　檢測志願者分成兩組分別進入吸煙區和無煙區。餐廳外部為吸煙區，內部為無煙區。從餐廳正門進入後，先進入吸煙區，可以聞到很大的煙味兒，有兩位就餐男士正在吸煙。15分鐘後，另外一桌兩位男士也開始吸煙。平均值155微克每立方米，最大值220微克每立方米。

　　無煙區內，無人吸煙。13:09進入，13：44離開。平均值127微克每立方米，最大值196微克每立方米。”

　　上述文字來自於王秋霞和志願者們一次暗訪記錄。“無煙區也受到吸煙區的二手煙污染，並不出乎我們的意料。”王秋霞説，“但沒想到二手煙能夠造成室內PM2.5水平增高如此之多!”

　　對51家餐廳的調查顯示：在監測的全面禁煙的餐廳中，PM2.5平均值為61.0g/m3，部分禁煙的餐廳和沒有禁煙規定的餐廳中，PM2.5平均值分別為103 g/m3和114g/m3。

　　沒有禁煙規定的餐廳空氣污染程度，比世衛組織推薦的空氣質量標準高11倍。部分禁煙的餐廳中室內空氣污染程度也比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PM2.5空氣質量標準高10倍。部分禁煙的餐廳室內空氣污染程度接近全面禁煙餐廳2倍。

　　“沒有禁煙規定的餐廳室內空氣污染程度遠遠高於全面禁煙的餐廳。吸煙的餐廳真的就不用考慮去了，只有完全禁煙的餐廳才能達到保護大家的健康。”王秋霞説。

　　調查與實驗互證

　　“人在室內吸一支煙，危害程度甚至高於森林大火對丹佛市造成的污染”

　　“環保組織這次調查結果，可以説在意料之中。”中國疾病控制中心控煙辦公室的李強博士對記者説，非吸煙區無法保護“無辜人群”，業內學者也進行過類似的調查，並在專業科學雜誌上發表過相關論文。

　　“2008年，我們和首都醫科大學做的研究，在一個35平方米大小、3.5米高的房間裏，請志願者根據不同實驗條件吸了三支煙。”李強向記者講述起一個3年前的實驗過程。

　　當志願者吸第一支煙的時候，室內PM2.5是80微克；吸第二支煙的時候，室內PM2.5達到了600微克。

　　換句話説，當人在室內吸一支煙的時候，PM2.5的濃度已遠超過“有毒”標準，如果有人在你面前連續吸三支煙，那已經是“有毒”標準的七倍以上。

　　那麼，如果離吸煙者遠一點，是不是可以減少危害？

　　實驗表明，如果儀器離吸煙者3米，即使吸煙者只吸了一支煙，10分鐘以後，PM2.5就可以達到300微克，超過“有毒”標準。

　　把儀器搬放到離吸煙者更遠的6米處結果如何呢？即使是在6米遠的地方，志願者吸第一支煙之後15分鐘左右，室內的PM2.5也接近300微克。

　　李強又用兩張對比強烈的圖片給記者舉了一個例子。

　　2002年6月9日，美國丹佛市發生嚴重的森林火災。“大火之前的丹佛的城市照片，可以看到空氣是非常通透的。”李強説。但在大火之後的一天，丹佛市的天空籠罩著霧霾一樣。

　　“猜一下，PM2.5是多少？”李強問。記者的猜測是，在500微克/立方米以上。

　　李強笑著説：“實際上在大火一天之後，24小時的PM2.5平均濃度只有43微克/立方米，其中最高一個小時也只有200微克/立方米。所以，人在室內吸一支煙，危害程度甚至高於森林大火對丹佛市造成的污染。”

　　二手煙拉高PM2.5

　　“只有全面無煙立法是保護非吸煙者免受二手煙暴露的唯一有效手段”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今年發表的《2011年中國控制吸煙報告》顯示，中國共計有7.4億非吸煙者遭受二手煙危害，公共場所是發生二手煙暴露最為嚴重的地方，其中餐廳最高，達88.5％。

　　“煙草煙霧含有7000多種化合物，其中包括69種一類致癌物質和172種有害物質，可導致肺癌、心臟病及支氣管炎和哮喘等。”李強博士對記者説。

　　那麼這次北京環保組織監測的是餐廳的PM2.5微顆粒物，為何能與二手煙聯絡到一起呢？

　　李強介紹，根據疾控中心控煙辦公室的研究發現，二手煙是室內PM2.5污染的主要來源。同時國外研究也表明，在有人吸煙的室內，來源於二手煙中的微顆粒物約佔2.5微米以下顆粒物室內總量的90%左右。

　　為什麼用PM2.5濃度測量二手煙的水平？李強解釋説，因為PM2.5是對二手煙相對敏感的一個指標，可以實時的監測空氣中的PM2.5的濃度。此外，還可通過PM2.5的濃度，來推算空氣中部分化學物的濃度。

　　“PM2.5如果大於51，就是有毒程度，應該避免室外的體力活動。”李強告誡説，當PM2.5的濃度達到66—150微克的時候，所有的心臟病或者肺病的病人、老年人、兒童應該避免長時間的劇烈運動，其他人也應該減少長時間的劇烈運動。

　　“劃分無煙區、通風換氣均不能保護非吸煙者免受二手煙及微顆粒物的危害。調查表明，劃分無煙區在保護公眾免受二手煙危害方面是無效的，只有全面無煙立法是保護非吸煙者免受二手煙暴露的唯一有效手段。”李強強調。 文並圖J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