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屆免費師範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合影留念。本報記者王苡萱攝

人物 韓震

　　6月17日，北師大為首屆免費師範生舉行畢業典禮。繼4年前開學時前來探望，溫家寶總理再次來到北師大，為他們的畢業踐行，並約定幾年後再來聽一聽他們上班後的心得。

　　正如溫總理在畢業典禮上所説，實施師範生免費教育政策是向全社會發出重視師範教育的強烈信號，讓教師成為最受尊重、最令人羨慕的職業。免費師範生也因此備受社會關注。

　　4年裏，北師大400多名免費師範生接受了怎樣的培養？這項制度又是怎樣具體落實？其在實施過程中遇到什麼樣的問題？本報就此事採訪了北師大副校長韓震。

　　教授，博士生導師。現任北京師範大學黨委常委、副校長。

　　首屆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委員，教育部高等學校哲學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首屆教育部全國教師教育課程資源專家委員會委員，國家留學基金評審專家等。

　　關鍵詞

　　2007年5月，國務院決定在教育部直屬師範大學實行師範生免費教育。同年秋天，北師大、華東師大等六所部屬師範大學開始實行該政策。

　　免費教育師範生入學前要簽訂三方協議，承諾畢業後從事中小學教育10年以上。免費師範畢業生一般回生源所在省份中小學任教。到城鎮學校工作的免費師範畢業生，應先到農村義務教育學校任教服務2年。國家鼓勵免費師範畢業生長期從教、終身從教。

　　據教育部發佈數據顯示，截至5月31日，首屆免費師範畢業生已簽約10488人，簽約率99%。其中，9571人到中西部地區中小學任教，佔簽約人數的91%。尚未簽約的畢業生由各地安排到師資緊缺地區中小學任教。

　　插圖勾犇

　　本報記者周逸梅

　　【他們經歷了更多的教師職業化養成培訓，所謂“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相對而言會對自己要求更嚴格】

　　京華時報：當下，中西部教育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很難留住真正優秀的人才，因此首屆免費師範生被寄予厚望。您認為這一批孩子的素質水平如何？

　　韓震：雖然是首屆，但這批學生錄取分數比較高，往往要高於地方重點線100多分，入學時都是當地最優秀的學生。在校期間，他們發展也很不錯，如多次受總理接見的茍曉龍，他去美國參加國際數模競賽，獲得一等獎。

　　京華時報：在課程設置上，免費生與非免費生有什麼區別？

　　韓震：低年級階段，兩者均開設通識教育的課程。但在其他方面，我們有意識往培養教育家的方向做。比如，這批學生一開始就有三周的教育見習。學校給他們發放了新課改後的中學標準教材，讓他們通讀，體會基礎教育今後的發展方向，有一個初步的職業感覺。另外，我們推出雙師制，除了有大學老師輔導他們，還給請來了中學的特技教師，中小學校長，給他們做報告，做指導。

　　後期，學校為前者開設了教師教育的模塊學習，其中包含教育學、心理學、教學技能等課程。我們還請來哈佛、哥倫比亞大學的一些學者給他們講國際教育發展的趨勢。

　　京華時報：教師是一個實踐性很強的工作，針對要回生源所在省市就業的免費師範生，實習是如何安排的？

　　韓震：這方面是由當地教育部直接聯絡安排，讓學生進入生源地的實習基地。同時，我們在北京的中學和周邊地區也建立了實習基地，並與地方師大聯合編隊實習，共享資源。

　　京華時報：讀完4年，免費師範生身上體現出什麼樣的特質？

　　韓震：首先，他們經歷了更多的教師職業化養成培訓，所謂“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相對而言會對自己要求更嚴格。

　　另外，作為教師，除了傳道授業解惑，也是社會精神的傳遞者。比如一個數學老師在課堂上不僅是教數學，也會説一些法治精神啊、環保意識啊等等，所以總體氣質上説，他們的涉獵面會更全面一些，但未必樣樣精專。不過也有學生在某領域鑽研很深的。

　　【整個過程下來也有違約的，有的乾脆不來學校報到了，有的來學校沒多久就走了。這樣的學生很多本來的目的並不是來當老師】

　　京華時報：今年北師大首屆免費師範生沒有違約的，這和你們的預期吻合嗎？

　　韓震：沒有違約指的是最後畢業的這一批學生。其實整個過程下來也有違約的，有的乾脆不來學校報到了，有的來學校沒多久就走了。這樣的學生很多本來的目的並不是來當老師，而是想出國或者其他。所以堅持到讀完大四的，本身就是願意守約當老師的。

　　京華時報：4年前，北師大錄取的免費師範生有471人，有多少人沒有堅持下來呢？

　　韓震：當年實際報到上學的約有450人，後來由於外係生轉入，共有490人左右。今年畢業大約是469人，1人肄業。還有不到20人因學分不夠，延遲1年畢業。

　　京華時報：當年，您曾經透露學校準備了數百個名額供非免費師範生轉入，但是實際轉入的人數並沒有那麼多，是不是意味著吸引力不夠大？

　　韓震：其實願意當老師的人很多，但是有的學生不願意簽免費師範生合同，簽了就要回原來所在省市。他們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考出來，想在外面闖蕩闖蕩。

　　此外，由於是首屆，制定預備數額時校方也拿不準，事實上學校不可能培養那麼多免費師範生，否則其他專業沒法運行，師資力量跟不上。第二屆免費師範生共有880多人，已經是頂峰了。

　　京華時報：免費師範生的人數一直在變動，這和總理在畢業典禮上説的建立錄取和退出機制吻合嗎？

　　韓震：我們現在的退出和總理在講話時説的退出有一些差別。因為按照原來的規定，免費師範生是只能轉入，不能轉出的。我們人數的減少是因為乾脆放棄學籍，或者因為成績降級。降級的那些學生並沒有退出，仍屬於免費師範生隊列。

　　京華時報：很多學生也提出了想建立退出機制，這樣可以真正讓免費師範生都是熱愛教師工作的人。若該機制建立，您預計會有怎樣的變化，轉出的人會多嗎？

　　韓震：現在説不清楚。具體的政策還沒有出來，但是我估計轉出並不會是説你想轉就轉的。因為免費師範生是提前批錄取，給了考生多一種選擇，如果可以輕易轉出，有可能會讓報考免費師範生成為一種投機行為。

　　【滿足需求這一步主要還是要靠地方省屬院校來完成，即使6所部屬院校全部師資用來培養免費師範生也不夠】

　　京華時報：北師大這一屆的畢業生90%將回到中西部任教。您認為，這是否達到了該政策的預期？

　　韓震：在招生時，政策就要求90%以上的學生來自中西部，所以如果他們不違約，那畢業後也會保持相應比例。經過這4年的培養，我覺得他們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京華時報：他們走上工作崗位後，會為中國的教育帶來怎樣的改變？

　　韓震：4年前這項政策出臺，我們對招生名額進行調整，向中西部傾斜。學校的農村生源一下子就從20%多上升到50%。該項政策給了這些地區的孩子更多的機會，這本身就是教育公平。4年後，他們回去工作，又會促進當地的教育，起了雙重的作用。

　　京華時報：6所部屬院校一年能培養的免費師範生總量並不多，遠遠不能滿足中西部地區對教師的需求。您認為是否應該推廣免費師範生的實施院校？

　　韓震：這裡有一個層次問題，北師大、華東師大這些學校，更多意義上，承擔的是對比較優秀拔尖的教師的培養；地方省屬院校則承擔著在數量上真正解決師資供給的任務。所以，滿足需求這一步主要還是要靠地方省屬院校，即使6所部屬院校全部師資用來培養免費師範生也不夠。

　　【韓國教師的待遇很好，特別多的人想要當老師，所以考證特別難，不是誰想當老師就能當上】

　　京華時報：經過第一輪的探索，您覺得對免費師範生培養來説，北師大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麼，要怎麼樣去解決？

　　韓震：説實在話，現在單位用人越來越高端化，很多重點中學招聘都開始要求碩士學歷以上。但是免費師範生只是本科學歷，而且在這4年裏，實習就佔到半年，這樣專業課學習剩下的時間更少了。我們希望下一步在設計上，讓本科教學的課程和實習結合起來。

　　京華時報：溫總理這次表示將對政策進行修訂，您認為免費師範生政策還有哪些修改空間？

　　韓震：免費師範生政策出臺後還沒有進行過修訂，之前只是對繼續深造和就業這兩個問題出臺了具體落實的辦法。

　　政策上是不是有發展空間，我就不好説了。但是我有一些建議，要採取市場和計劃相結合的模式來解決目前的問題。

　　解決師資問題的根本在於提高教師待遇。我剛剛從韓國回來，那裏一所很好的學校的領導自豪地對我説，他們培養的學生有15%能通過教師資格證的考試。就是因為韓國教師的待遇很好，特別多的人想要當老師，所以考證特別難，不是誰想當老師就能當上。

　　京華時報：最後，對於馬上要踏上工作崗位的第一批免費師範生，您有什麼想對他們説的？

　　韓震：要扎紮實實、一步一步工作，不管未來有什麼樣的人生規劃，也要在現在的崗位上把現在的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