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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末代農民”代際斷層引擔憂:將來誰來種田

發佈時間:2011年06月07日 11:1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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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化正在加速中國農村勞動力的流失。圖為5月24日,廣西鳳山縣喬音鄉同樂村農民在高山田園用小型農機耙田。本報記者 周恩革/攝

  雖然如今很多農民子弟都摘下了“文盲”的帽子,很多人卻又戴上了“農盲”的標識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金微發自北京、九江

  江西九江,乾渴的大地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雨。在德安縣豐林鎮大畈村,當地農民們正忙著灌溉和補種棉苗。由於持續的乾旱天氣,不少栽種的棉苗已經枯萎,新一輪的補種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這讓一些村民感到力不從心。60多歲的村民張金説,兩個在外打工的孩子在農忙時不能提供他任何幫助,之前他請人栽棉花每天需要60元,再請人的話成本又增高,更何況他擔心今年棉花的價錢不及往年。

  “本來還想種點水稻,但是幹不動,種棉花又遇旱災,能幹多少幹多少。”張金無奈地説。已是滿頭白髮的張金只是村上衰邁老農中的一員,因為缺少青年人,村莊顯得冷冷清清,與綠意盎然的田野形成鮮明的反差。

  種田少了接班人

  這個豐林鎮第一大村,人口1500多人,絕大部分青年像張金家的孩子那樣在外打工,剩下一支“386199”部隊38代指婦女,61代指兒童,99代指老人,這是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農村大量男性青壯年勞動力外出打工後,在中國農村自然形成的最龐大的隊伍。

  城市化像個黑洞,吸走農村的年輕人。隨著青年棄鄉投城,留在村裏的農民日漸衰老,種田面臨沒人接班的境況。

  “兒女們不願意回來種田,説不定我們成了‘末代農民’。”前不久,在農業部組織開展的“百鄉萬戶調查”活動中,就有農民發出這樣的擔憂。

  在這種情況下,將來誰來種田?農業部發展計劃司副巡視員張輝坦言,這個問題確實越來越突出。

  “好在現在種田不需要長時間守在田邊,七八十歲農民也可種田。”湖南衡陽三農問題研究者、前水利水電局局長劉放生認為,農業已成為産前産後“兩頭在外”的産業,種子、肥料、農藥、農田翻耕、收割、灌溉(小型以上灌區)等環節依靠花錢購買,産品大部分外銷。“除了育苗、移栽、日常管護等由農戶自理外,其餘的産前、産後環節,一手拿電話、一手拿錢,就有人上門服務。”

  但是,用資本替代勞力,機械替代人力畜力,卻又出現另一個問題農資上漲,尤其是糧價長時間停滯不前進一步削弱農民種田的意願。儘管國家早已取消農業稅、並且每年給農田實現一定的糧食補貼政策,但是農資價格上漲的速度和幅度遠大於惠農補貼,種糧無利可圖甚至存有風險時,導致拋荒成為不少農民的選擇。

  “現在種田屬於沒什麼事的人才去做”,大畈村村民金林一句話很平實地道出了農民的心態:由於種糧收入低、種田風險高,一些過去視土地如命根的老農,如今視土地為雞肋。

  “能進城的都進了城”

  張金有一門木匠手藝,如果在縣城建築工地找份工作,最高一天可賺到150元。他給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賬:“就算是在一個縣城的工廠裏打工,一個月也能拿到一千來塊錢,一年隨便也能賺萬把多塊錢。但是,像我們種棉花這類的經濟作物,夫妻兩個人種10畝田才能賺到一萬七八千塊錢,吃的苦完全不一樣,而且還要趕上好年景。”

  在大畈張村,真正從事農業生産大多都是50歲以上的農民,“40多歲的農民即使呆在家裏種田的也少,大多還是在外有些副業的。”老村長張友筆介紹。

  “能進城的都進了城裏。”劉放生感慨到,從2004年開始,他對衡陽縣石市鄉53個村進行調查,當時全鄉52784人,其中 15-45歲年齡段的青壯勞力26000余人,身體正常的(不包括在校、當兵和在本鄉的公職人員)、仍在農村居住和間隙進行農業生産的,不足2000人,其中從事全職種養的勞力幾乎沒有,多是在附近集鎮經商、運輸、技藝為主,農忙季節兼營農業。

  “目前,全鄉青壯勞力還有所減少,該鄉雙河村560多人,已進城就業和居住的人口達430余人,從事農業田間勞作的僅50人左右,全是50歲以上的,平均年齡64歲,年齡大的80多歲,其中平均65歲以上的佔50%以上。”

  劉放生介紹,這些50歲以上的種田人,分為以下幾種情形:一是在本地城鄉就業者,農忙時回鄉兼營耕作,佔20%。二是留在鄉下帶有孫子女的“蹣跚老人”,佔60%。三是少數外出無門的準老年人,約佔10%。四是一些回鄉建房或短期照顧病痛的在村老年人,順便耕種,佔5%。五是一些在城鎮公共部門就業的“半邊戶”,退休後回到生養之地,經營田園,養老歸山,佔5%。“近年回流的農民工中,45歲以下的,在村居住一年以上的幾乎沒有。”

  一種內在精神的脫離

  “年輕人極少搞農業了,這是一個大問題。這不僅會影響糧食安全,會加速農村社會的凋敝。”三農問題專家李昌平不無擔憂地説。

  最近,大畈村裏召開了一次村民大會準備選村長,大禮堂滿座的村民,不見幾張年輕的面孔,村長一職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現在村裏就剩下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了。”當一個個青年奔向打工的城市時,村民在聊天時發出這樣的慨嘆。

  江西大畈村只是當下中國農村的一個縮影。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員蔣高明前不久回了一趟山東平邑老家,類似的“空心村”現象讓他感到心寒。“許多家的大門都是‘鐵將軍’把門,偌大的一個村子,大白天的,冷冷清清,除了偶爾見到幾個老人,聽不到孩子的遊戲的笑聲,聽不到婦女的歌聲。”

  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副教授梁鴻在其描繪村莊蕭條景象的著作《中國在梁莊》中寫道,處於頹敗狀態的鄉村,其內在精神和倫理道德一樣面臨著深刻的危機。在梁鴻看來,這一代農村青年與鄉村、土地是隔離的,這是一種內在精神的脫離。“他們對土地對鄉村對自身的文化都沒有興趣,沒有完整感知生活方式和文化的存在,即使出生在農村,這些孩子長大後還是不願意當農民。”梁鴻説。

  城市的理念已成為一種意識形態滲透到農村的每個角落。每逢春節,返鄉的人們都在談論著在哪打工、賺多少錢,這會給滯留在村裏的年輕人以心理壓力,“呆在家裏是沒有出息的,出去打工吧”,鄰里鄉親的議論給年輕人外出提供著心理支持。過完年,新增和已經外出打工青年一起離開家鄉,隨波逐流。從一個城市漂流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工廠轉移到另一個工廠。即使是不外出打工,他們也會就近選擇縣城,“縣城是否有房也成了農村女孩找對象的重要參考因素之一”,青年逃離農村,成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逃離。

  梁鴻認為,新一代的農村青年包括80後、90後農民可能真正是農民的終結,他們更像是末代農民。“這是幾千年來農村不曾有的景象,不僅是社會生活逼他們,而是內在成長或情感與農村都沒有聯絡。”

  化學者摩羅對自己的家鄉江西都昌萬家灣作了長期的跟蹤調查,他有同樣的看法:“青年人完全拒絕當農民。”摩羅認為,年輕人已經不再認可農民這個身份,即使不出去打工,他們也不願作農活,他們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出去打工,“青年認為自己與農民這個職業無關,不再認可這個職業和身份。”究其原因,摩羅認為,自古以來,農民地位就低,而打工是一個逃避農民身份的出路,“只要工業化城市化道路不逆轉,年輕人是不會回來當農民的。”

  儘管未來農村的經營方式和模式會改變,中國未來也許會涌現更多年輕的職業型農民,但摩羅認為,那時農民的概念已經變了,至少不會再像上世紀80年代的農民那樣,“從這個意義上説,這代農民可能真是末代農民了。”

  挽救農民斷層

  現在在北京某房地産公司做仲介的曹興,自從中專畢業後就到大城市裏謀職,發過小廣告、在餐廳做過雜工,即便生活境遇再怎麼窘迫,他也不願回到鄉下幫父母種地,“種糧食既辛苦收入又不高,誰願意回去?當然,如果年收入有兩萬的話,倒是可以考慮。”

  “這些現象形成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農業比較效益太低,”李昌平告訴《國際先驅導報》。

  在曹興這一代新生代農民來説,他們既不熟悉傳統農業技術、不會使用傳統農具,又不熟悉現代農業技術。雖然如今很多農民子弟都摘下了“文盲”的帽子,很多人卻又戴上了“農盲”的標識。《中國縣域經濟報》內部參考曾刊文分析衡陽市農田拋荒的原因時提到,上世紀80年代農村出生的人不會種地,也不願種地,有人戲稱之為“末代農民”。

  不過,李昌平認為,中國土地上耕作的勞動力現在至少還有1.5億人,儘管其中的大部分人是80年代之前出生的。但“末代農民”的説法是不確切的,因為:第一,中國現在不是農民少了,依然還是農民多了;第二,80後不做農民了,不是絕對的,只要農業能夠獲得社會平均利潤,不僅80後會返回農業,90後也會搞農業。

  “中國只要提高農業比較效益,是不會缺人種田的。”李昌平認為,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應當提高糧食價格。日本政府要以11至12元人民幣/斤的價格收購,否則,日本農民就不願生産稻穀。而中國水稻價格從1990年至今,只漲了大約5倍;同期生産資料漲價超20倍。農民工工資二十年來漲了5倍,同期公務員工資漲了40至60倍不等。

  農業部發展計劃司副巡視員張輝指出,解決“將來誰來種田”的問題,關鍵是在加強農業生産力建設的同時,開發和利用好農村的人力資源,培養適應農業現代化建設需要的新型農民。一是要培養種養大戶,二是大力推進人才強農戰略,培養農村的實用人才,尤其是農業技術人才,三是多種途徑、多種渠道開展農民培訓,培養懂技術、會經營、善管理的新型職業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