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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情中的三峽 民意宣泄大壩

發佈時間:2011年06月02日 10:05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南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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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長江中下游地區遭遇乾旱

  5月27日,三峽水庫已為下游補水180多億立方米,調節庫容即將消耗殆盡。                                                   新華社發

  5月11日,湖南嶽陽一農戶無奈地面對自家乾涸絕收的耕地。          新華社發

關注長江中下游旱災

  □南方日報記者 高國輝 徐滔

  實習生 常仙鶴

  湖北 湖南報道

  統籌:姜玉龍

  ○按照長江委長江科學院副院長陳進的説法,“乾旱本來是一種自然現象。在三峽水庫建成以前,長江中下游也頻繁出現乾旱。一般乾旱或者較輕乾旱2—3年一次;嚴重乾旱大約78年一次。”

  ○就在上個月,國務院首次公開聲明承認三峽大壩已造成“亟需解決”的社會和環境問題。幾天后,審計署公佈了對中國長江三峽集團進行審計發現的31個財務問題。

  ○學者葛劍雄著文:“支持和反對三峽工程的人,都有一個同樣的毛病,喜歡將利弊説到極端。這既不利於科學決策,也無益於作出客觀的評價,更無助於消除已經出現的弊病。”

  這場50年一遇、直接經濟損失超過150億元的大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5月28日下午,湖北宜昌市秭歸縣郭家壩鎮頭道河村的陳伯像往常一樣在家閒著,持續的大旱已經讓他的8畝橘子“顆粒無收”。看著山腳下川流不息的長江,陳伯顯然難以接受絕收的現實。“現在氣候是越來越異常了,但今年怎麼就這麼乾旱呢?你説是不是因為那個大壩?”

  陳伯所説的大壩就是三峽工程,他家就在大壩上遊不遠處。如今,長達20多天的補水,已經讓這個原本“豐滿”的水庫“憔悴了一大圈”,但是人們對它的質疑並不因此而少一點。

  郭家壩鎮的村民們告訴記者,三峽大壩擋住了外面的活氣,凝滯了空氣,而且在建設過程中震松了地基,導致地下水下滲,引發了現在的高溫和乾旱。在長江中下游,“指責”三峽大壩釀成大旱的人也多如牛毛。

  三峽,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再一次身陷漩渦之中,難以自拔。

  再陷輿論漩渦 坐擁三峽水庫也只能讓人們“望水止渴”,卻拯救不了枯萎的莊稼

  作為三峽大壩的所在地,宜昌市(秭歸縣)以三峽為榮。但現在,“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或許已無法再讓宜昌激動起來了。肆虐的大旱悄然吞噬了這裡,坐擁三峽水庫也只能讓人們“望水止渴”,卻拯救不了乾涸的土地和枯萎的莊稼。

  5月29日上午,宜昌縣中堡村58歲的王大爺看著山坡路邊的油菜苗,一籌莫展。“今年種的油菜、玉米、花生都沒有收成了。你看,這些幼苗全都快枯死了,長不大了,現在又得重新種。”他告訴記者,從去年9月份一直到現在就下了兩場雨,都不大。“去年還下了場雪,但是很小。”

  此前,中央氣象臺稱,造成長江中下游及華南地區出現乾旱的主要原因是全球極端氣候頻發背景下的拉尼娜現象。

  不過,王大爺不這麼想。“我聽人家説大壩對乾旱有影響,但也不清楚,應該是建大壩炸山時把地基震松了,水都滲下去了。我們原來有口老水井。因為地下鑿洞震動,水漏沒了。”

  村民們有著自己的生活邏輯,“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大壩把氣流擋住了,活風進不來,下雨就越來越少。”

  不過,長江委三峽水庫管理局副局長王威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反駁稱,將大旱“歸功於”三峽水庫的認識是極端錯誤的。“這種大範圍的旱情是大氣環流紊亂造成的,而三峽水庫顯然沒有如此大的能量。”

  長期監測三峽對氣候影響狀況的湖北省氣象局武漢區域氣候中心主任劉敏表示,按照現有的手段和觀測數據,還沒有證據表明三峽工程引發了長江中下游的旱情。

  理論歸理論,但現實是殘酷的。在今年遭災最嚴重的“千湖之省”湖北,乾涸的湖泊、枯竭的河流、龜裂的土地以及絕收的糧食讓人們欲哭無淚。武漢開出租車的司機老趙幾乎是憤怒地告訴記者,“上面截我們的水,‘南水北調’還要把丹江口水庫的水往北方送。本來土地是要靠水來滋潤的,現在兩頭榨幹我們,你説湖北不旱才怪!連傻子都知道!”

  對此,長江委防汛抗旱辦公室副巡視員王井泉向記者表示,三峽大壩只是在每年9—10月份左右的汛期截水,而在每年12月到來年4月份的枯季,還會向中下游補水。“這種逆向的調節並不是單向截水。”

  設計者低估問題嚴重性?事實證明,修建大壩對氣候的影響早就超出了10公里圓圈的範圍

  秭歸縣今年大旱讓茶葉歉收,南方日報記者在馬家灣看到,不少茶農把茶樹打剪,曬枯後當柴燒,計劃來年再種新的茶樹。茶農李嬸大告訴記者:“突然碰到這麼厲害的大旱,我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實際上,乾旱的魔咒早已在中國上空遊蕩了多年。按照長江委長江科學院副院長陳進的説法,“乾旱本來是一種自然現象。在三峽水庫建成以前,長江中下游也頻繁出現乾旱。一般乾旱或者較輕乾旱2—3年一次;嚴重乾旱大約78年一次。”

  不幸的是,這一“自然現象”在三峽大壩修建以後明顯加速,近10年來長江流域更是連續多年出現嚴重的乾旱和河道低水位。

  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包括今年的大旱在內,過去30年,中國共發生了17次大的旱災,其中有14次是在近20年,10次是在三峽大壩動工以後。三峽大壩全線建成的2006年,長江不少斷面出現“百年一遇”的低水位,重慶、鄱陽湖、洞庭湖等地區都出現“歷年罕見”的乾旱。

  2009年整個三峽工程竣工後,9月份長江中下游特別是洞庭湖、鄱陽湖、湘江、贛江又發生嚴重旱情。

  這種情況或許大大超出設計者的意料。當年預定的“防洪、發電、航運”三大主要功能如今都運轉正常,卻沒有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而設計者們顯然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記者掌握的一份《長江三峽水利樞紐環境影響報告書(節選本)》稱,三峽建庫後對庫區及鄰域氣候有一定影響,但是影響範圍不大,對溫度、濕度、風和霧的水平影響範圍一般不超過10公里,表現最明顯的在水庫附近。

  事實證明,影響早就超出了10公里的圓圈。即使是今年遭災嚴重的郭家壩鎮,距離庫區亦逾40公里,而四川、重慶至宜昌,距離則已經超過600公里。

  更讓人們無法理解的是,今年大旱中五大湖竟集體“深度見底”,為三峽再添“隱痛”。中國地震局地質研究所研究員高建國認為,“三峽工程的運行,打破了湖水原有的吞吐規律:以鄱陽湖為例,每年10月是三峽大壩蓄水期,此時正值江西省枯水季節,鄱陽湖急需江水補充,但結果是,非但得不到補充,反而被長江低水位拉空。”

  面對輿論壓力,三峽工程主要設計者、中國工程院院士鄭守仁公開澄清説,“不能一遇到極端氣候就怪罪三峽工程,恰恰相反,若沒有三峽工程,長江中下游的乾旱程度將會加劇。”

  不能承受抗旱之重 相對肆虐的旱情,三峽工程在抗旱戰場上的作用最多是盡“綿薄之力”

  儘管飽受爭議,但突如其來的“50年一遇”大旱還是讓人們對三峽水庫較往年寄予更多的期盼,希望其挽狂瀾于既倒。

  資料顯示,三峽水庫為中國最大水庫,庫容量為393億立方米,其中防洪庫容221.5億立方米,興利調節庫容165億立方米。

  記者拿到的一份文獻證實,三峽水庫現有調度按“蓄清排渾”方式運行:每年5月水庫開始逐漸騰空庫容;汛期過後,水庫從10月1日至10月31日蓄水至175米,少數年份蓄水過程延續到11月份;12月至次年4月,水庫按電網要求放水發電。

  這意味著,在現有水庫特徵條件下,三峽水庫解決中下游乾旱缺水問題的潛力就在於,165億立方米的庫容在6—7個月內如何分配。

  王井泉向記者介紹,目前的《三峽水庫優化調度方案》已不能滿足現實需要,正在重新修訂,新的方案將賦予三峽工程抗旱功能。

  據陳進透露,早在去年初,國務院就已經批准三峽水庫增加抗旱功能,與防汛處於同等地位。5月7日,三峽水庫啟動了今年首次緊急抗旱調度。5月25日開始,國家防總又將三峽水庫日均下泄流量加碼至約11600立方米/秒。

  三峽水利樞紐梯級調度通信中心5月28日的數據顯示,今年以來,三峽水庫累計為下游補水約190億立方米,抬高湖南城陵磯、湖北漢口、江西九江等水文觀測站點水位2米左右。

  然而,相對於肆虐的旱情,三峽工程在抗旱戰場上的作用最多也只是盡“綿薄之力”。即使是宜昌,迫於旱情壓力也不得不啟動自然災害救助三級響應,而在庫區所在地秭歸縣,不少地方出現莊稼顆粒無收的局面,12個鄉鎮20多萬人口受災。

  水利部防洪抗旱減災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程曉陶表示,不應對三峽期望過高,長江中下游旱情主要得靠當地汛期降雨來緩解。實際上,三峽水庫充其量只是一個大水庫。相比于國內其他大型水庫,三峽水庫的庫容量不到2個湖北丹江口水庫,3個廣東新豐江水庫,無法承載民眾所寄予的厚望。

  值得注意的是,三峽下泄水流到達目標地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不是馬上就可以發揮抗旱作用。陳進指出,為了三峽水庫抗旱調度有效地發揮作用,必須加強乾旱預警預報工作。

  此外,陳進認為,三峽抗旱調度需要設置一定的門檻。“除非嚴重旱災,一般性的乾旱應當主要通過當地水庫、用水需求管理、限制中下游引調水量等綜合措施解決,不應該使受旱地區過分依賴三峽水庫。”

  三峽迷局離不開“利”字 原本需兼顧防洪、航運效益的三峽大壩會否成為“利益集團”的“搖錢樹”

  對於這次50年一遇大旱,儘管外界已經紛紛擾擾,但三峽很淡定,因為它不會説話。

  事實上,三峽這個“迷局”由來已久,自從開始被論證的那一天起,它就一直處在輿論漩渦之中。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一個字———“利”。

  資料顯示,三峽大壩工程靜態總投資為954.6億元(以1993年底物價計算),截至2009年底,三峽工程累計完成動態投資1849億元。

  對於它龐大的投資規模的爭議早已有之。著名水利工程師黃萬里1993年在對國務院的建言書中寫道,“論經濟效益,此壩每千瓦造價三四倍于一般大中型壩,可以打破世界紀錄,其經濟可行性並不成立。”

  然而,黃萬里的批評在三峽實際運營5年後得到了有力的反駁。

  根據三峽集團下屬上市公司長江電力的2010年年報,三峽—葛洲壩梯級電站去年實現營業收入218.80億元,營業利潤87.83億元。按照比例計算,三峽電站2010年實現營收183.48億元,營業利潤約73.65億元。

  但公眾關心的遠不止這些,旱情中的三峽已然成為民意宣泄的大壩。有媒體質疑,已經擁有一家上市公司的三峽集團,甚至開始促成旗下地産公司的上市,這會否使原本需兼顧防洪、航運效益的三峽大壩成為某些“利益集團”的“搖錢樹”?

  就在上個月,國務院首次公開聲明承認三峽大壩已造成“亟需解決”的社會和環境問題。幾天后,國家審計署公佈了對中國長江三峽集團進行審計發現的31個財務問題。

  有批評人士向記者直言,三峽之所以成為迷局,是因為政府對三峽運行的信息不夠公開,公眾的知情權被剝奪,長江上下游各省之間的蓄放水利益沒有經過充分博弈,而且管轄長江流域及三峽的部門眾多,缺乏權威和統籌,地方政府也各自為政。

  5月19日,國務院審議通過的《三峽後續規劃》給各方帶來了很大的期待,規劃中再三強調要妥善協調庫區與移民、上下游、生態環境的關係。但作為一部行政條例,該規劃在權威性和強制性上依然稍顯缺失。或許,只有“依法治壩”,為各方利益訴求提供一個長期公平、公開的“角鬥場”,旱災下的三峽爭議,才不會再硝煙瀰漫。

  2009年,學者葛劍雄著文“支持和反對三峽工程的人,都有一個同樣的毛病,喜歡將利弊説到極端。這既不利於科學決策,也無益於作出客觀的評價,更無助於消除已經出現的弊病。”

  這句話,事實證明,今天依然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