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孟超要當外科醫生

手術中的吳孟超

　　1949年夏初，解放上海的隆隆炮聲像春雷一樣，震撼著浦江兩岸。

　　這時，吳孟超正在同濟醫學院外科實習。解放上海的消息，隨著一天天多起來的國民黨傷兵源源不斷地傳進醫院。他興奮地期待著，盼望著。白天他和同學們談論的話題，除了解放還是解放。晚上，他和同學們爬上醫院的樓頂眺望遠處被炮火映紅的夜空，歡呼著部隊的快速推進。

　　期盼的那一天終於來到了。1949年5月27日，不少習慣了帶著槍炮聲入夢的上海市民，一覺醒來為久未有過的寧靜奇怪，打開門一看，馬路上整齊地睡著無數著軍裝的軍人。他們很快反應過來：解放軍進城了！上海解放了！

　　很快，解放軍代表聯絡一批傷員的救治事宜。吳孟超頭一個報名參加了搶救組。救護工作展開後，他發現解放軍傷員和國民黨傷兵有很大不同。送來的解放軍傷員都是重傷，傷口處理得都比較簡單，有的甚至用雜布代替紗布包紮在傷口上，很多人傷口已經感染化膿，發著高燒。但是，傷員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一排排擔架排在手術室外面的走廊上，等待手術的傷員互相鼓勵，彼此照應，連大聲呻吟的人都沒有。有些傷員，傷口上的紗布已和血肉緊緊粘在一起。清創時，紗布連著新鮮的血肉一起被撕下來，他們額頭上冒著大顆的汗珠，嘴上還説一點不疼，感動得不少醫生護士偷偷地掉淚。這情景和國民黨傷兵在醫院裏哭鬧不停，爭進手術室，整天説自己快要死了等沮喪、絕望的表現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這一切，吳孟超看得格外仔細。他在手術室裏越幹越興奮，連續三天三夜沒離手術室。他作為實習醫生，當時雖然沒有資格領略主刀的感受，但拉鉤、縫皮等工作已足夠使他懂得手術刀對這些英雄戰士、對這支英雄部隊的價值。從此他立下了一定要當外科醫生的堅定志向。實習結束，他成績優良，學校決定留他在同濟醫院工作。這在畢業即失業的當時，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了。但吳孟超拿到分配通知時，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沒搞錯吧？怎麼讓我去當小兒科醫生？”

　　他怎麼也忘不了搶救解放軍傷員的那三天三夜和在那時下定的決心。他拿著通知單去找醫務部。

　　接待他的是一位老先生。聽他説明來意，老先生不無挖苦地對他説：“你外科考了65分，小兒科考了95分，我們是用人所長嘛。再説，看看你的個子，是個搞外科的料嗎？”

　　吳孟超的確比多數同學矮一些。

　　他的熱情和自尊被深深刺傷了，他確信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扭頭朝門外走去。到門口他止住步子，轉過身來給老先生留了一句話：“我偏要當個外科醫生給你看看，而且是個出色的外科醫生。”

　　他拒絕了分配，實際上也就拒絕了學校的決定。他和很多同學一樣，成了懷揣畢業證書的失業者。

　　還好，無著落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當年8月下旬，華東人民醫學院（第二軍醫大學前身）登報招聘醫務人員，吳孟超和其他7個同學一齊報考該院外科。輪到吳孟超面試時，他把要當外科醫生的原因和離開同濟醫院的情況全告訴了主考官鄭寶琦教授。不知道是鄭教授慧眼識才還是人生的際遇，吳孟超幸運地成為鄭教授錄用的兩個人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