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華永道女碩士“過勞死”調查：引發網友三大質疑

　　新華網上海4月15日電 日前，新浪、搜狐等“微博”上一則“普華永道女碩士過勞死”的帖子引起了網友的高度關注。帖子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普華永道一名女員工由於疲勞誘發了急性病症，于4月10日不幸逝世。女員工名叫潘潔，是上海交大剛畢業不久的女碩士，年僅25歲。

　　帖子出現後，一晚上就被萬人轉載、跟帖，目前已成眾多網站頭條新聞。潘潔是否如網友所説的那樣是“過勞死”？“中國網事”記者就此展開了跟蹤調查，普華永道公司回應否認潘潔是“過勞死”，但不少專家認為“過勞”是死亡誘因。

　　【核心網事】女碩士英年早逝引發網友質疑

　　“白細胞一千八是神馬概念”“各個都説，別幹了。”這是4月1日下午潘潔在微博上先後發送的最後兩條微博。此前她的微博也時常有淩晨兩三點的發帖記錄：“有個空檔就發燒”、“又加班了”、“生生餓醒”、“滿地打滾，我要睡覺”……這樣的字眼在潘潔進入普華永道工作後的幾個月內屢次出現。

　　正是這些微博中的蛛絲馬跡讓網友們深信，潘潔的英年早逝是因為過度勞累所致。記者發現，在新浪微博的22000多條轉貼中，對於普華永道女員工“過勞死”發議論多的是剛畢業的學生與白領網民。他們在感慨之餘，也對自身的處境表示憂慮。

　　有很多網友對潘潔的去世表示出震驚與不解。新浪微博網友“晚上的晨曦”説：“這樣的青春，倒在了這樣一份工作上。我在想，是什麼樣的工作值得讓人獻出每天18個小時，卑微的趴在案頭，盯著EXCEL上冰冷的數字，然後不明不白獻出自己和家人的希望？”

　　【記者調查】公司回應：並非“過勞死”　專家：“過勞”是誘因

　　（一）質疑一：是不是“過勞死”？

　　網友“開心就好”在新浪微博上質疑説：“年輕女碩士猝死，到底是不是‘過勞死’？希望調查，給生命一個交待。”

　　14日，記者走訪了普華永道上海辦事處，公司負責人介紹説，潘潔確實于2011年3月31日因為發燒開始請病假，隨後在上海市第五人民醫院治療，6日轉入華山醫院，4月10日晚不幸去世。但針對網友們質疑小潘“過勞死”的説法，普華永道公司方面予以了否認。

　　“普通的加班和出差，在我們的工作中是有的，但並不能説明這就是潘潔致死的原因。她出現發燒症狀，所以就去醫院看了。”　普華永道市場傳訊部經理陳穎説。

　　小潘的同事虞先生在談及潘潔的英年早逝時也表達出深深的惋惜：“（小潘）是個活力很足的女孩，一開始我們都沒有看出什麼徵兆。可能是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吧。3月31日那天，她發著燒還來上班，如果那天就去醫院的話，我覺得有95％以上的幾率可以避開這個結果。”

　　健康教育專家楊秉輝教授也認為，潘潔的英年早逝是多方面作用的結果。“每個人的體質本來就有差異，過度勞累導致免疫力下降，容易感染這是一方面，病毒進入腦膜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也是一方面。何況在正統的醫學上，並不存在‘過勞死’這一説法。”

　　（二）質疑二：工作是否“過勞”？

　　不少網友將矛頭直指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高壓理念。網友“此K非彼K”説：“記得當時去面試的時候，女manager一味強調工作第一，我就問‘那家庭呢？身體呢？’，後來估計人家覺得我理念不對頭，把我拒了。現在想來還真是慶倖！”

　　網友的質疑使得潘潔英年早逝的問題焦點集中到了普華永道公司。記者在調查過程中親眼證實了“四大”會計事務所的工作狀況：小潘生前所在審計部門辦公室裏，氣氛比較沉悶。各個桌上都疊著厚厚的文件，一排小隔間裏挂滿了衣物。員工們有的對著電腦吃著午飯，有的則乾脆累趴在了電腦桌前……

　　網友“余天寅”和潘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小學初中同學。他説：“潘潔曾告訴我，每年1－4月是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最忙的時候，這段時間幾乎天天要加班，沒有週末，淩晨三四點下班，回去睡幾個小時又回到公司工作。一個項目完了馬上接另一個項目的情況也很常見。現有的人手在正常的工作時間內是無法完成預定工作量的，只能加班。”

　　“余天寅”説：“我覺得，公司的管理體制有缺陷，對員工的人文關懷也太少。去‘四大’工作以前，潘潔是一個開朗活潑的人，體育、學習都挺好，是個挺健康的女人，沒想到去年10月進入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後，短短半年就離我們而去。潘潔的同事告訴我，她有時是一邊哭一邊加班的，常説壓力很大，有崩潰的感覺。”

　　記者了解到，在外企之中，潘潔的“玩命工作”並不是個案。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不少員工都承認，外企的“光環”效應、高薪和比較吸引人的職業發展路徑是他們來此工作的主要原因。但“四大”同時也與“高危”脫不了關係，行業內競爭激烈，大家都來自名校，平時工作很賣力。年輕人熬夜是家常便飯。長期如此，健康很容易出現各種問題。

　　（三）質疑三：誰該為潘潔的死負責？

　　不少網友也質疑，最近幾年來，由於過度勞累、身體透支而重病纏身甚至英年早逝的年輕人數量呈上升趨勢。潘潔因為是死於急性腦膜炎，難道就和“過勞”無關了嗎？

　　上海公共衛生公益電話醫學顧問、健康專家溫鼎來在接受採訪時説：“潘潔這個女孩子，我想過度勞累是她去世的重要誘因，如果她可以勞逸結合、及時就醫休息，相信這樣的悲劇不會發生。”

　　既然“過勞”是誘因，對於潘潔的死，公司又應當承當什麼責任？上海財經大學法學院教授、勞動法專家王全興指出，白領“過勞”現象普遍，既是社會問題，也是法律問題。目前，我國對於“過勞死”、“過勞傷”、“過勞病”之類的“過勞”現象，沒有明確的法律界定。對加班超時雖可界定，但對加班超時與死、傷、病之間的因果關係則缺少可界定的標準。

　　針對潘潔英年早逝的悲劇所反映的“過勞”問題，王全興建議：“應從‘治本’的角度採取應對措施。一方面，勞動監察部門和工會組織加大對‘超時加班’的監管和控制。另一方面，完善相關立法，尤其是界定‘過勞’現象和勞動定員定額基準的立法。”

　　【處理與反饋】普華永道未提及補償事宜

　　針對“中國網事”記者有關潘潔是在工作時因病死亡、按照有關規定普華永道要盡哪些補償事宜的提問，普華永道方面沒有正面回應。該公司上海辦事處市場部負責人童穎説：“4月11日上午接到潘潔去世的噩耗後，公司管理層立即召開了會議，當即決定向潘潔的家屬提供全力支持。公司組建了工作小組，專門幫助潘潔的家屬安排醫院、保險和喪葬事宜。公司將與潘潔的家屬保持緊密聯絡，盡力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同時，我們也將向潘潔的同事提供專業的心理輔導，以幫助大家平穩度過這一悲痛的時刻。”

　　“中國網事”記者就此事採訪上海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這個局有關人士表示該局目前正密切關注此事，但未就具體問題作出回應。（記者俞菀、潘旭、黃安琪、謝櫻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