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領域問題遠未納入醫改日程

專題:2011年全國兩會

　　2009年5月8日，河南省湯陰縣人民醫院，新護士手捧紅燭宣誓。（資料圖片） CFP供圖

紅燭象徵護士“燃燒自己，照亮別人”。CFP供圖

　　本報關於護士外流深層原因報道引發關注 全國醫改方案撰稿人李玲認為護士領域陷入“劣幣驅逐良幣”循環

　　受訪專家：

　　李玲教授係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副主任。曾在美國匹斯堡大學經濟係、美國Towson大學經濟學院經濟係、香港工業大學管理系任教。2003年回國任教于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目前還擔任北京市政府顧問、衛生部政策與管理研究專家委員會委員等社會兼職。

　　李玲昨日接受本報記者採訪表示，廣州日報能夠發現醫改被忽略的領域，十分難得，也具有重要意義，同時也説明媒體對醫改有著深刻的了解和幫助。

　　本報北京訊 （記者柳建雲、王飛、陳翔、趙琳琳）廣州日報3月2日都市版頭條以《護士外流深層原因何在》，以深入基層調查採訪形式關注了中國護士尷尬現狀問題。昨日，著名醫改專家、全國醫改方案撰稿人之一、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李玲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中國護理領域問題，還遠遠沒有進入醫改議事日程。現在醫改比較關注醫生，其實護士也是醫療工作的主體。

　　中國護理工作者作為長期被忽略的群體，應該被納入中國醫療改革考慮的範疇，李玲表示，廣州日報能夠發現醫改被忽略的領域，十分難得，也具有重要意義，同時也説明媒體對醫改有著深刻的了解和幫助。

　　外流內因：長期對醫療衛生不重視

　　面對中國護士外流的現狀，李玲分析稱，護士外流與中國過去長期不重視醫療衛生有重要關係。長期以來，由於國家缺乏重視，大量醫院依靠市場自我生存，相比醫生，護士在醫院力量薄弱，因此護士地位受到一定程度的擠迫。

　　李玲在全國典型的宿遷醫改調研中發現，醫院改制，醫生工資上漲非常快，護士卻降到每月收入僅500元的尷尬境地。“我國長期以來沒有嚴格的護士準入門檻，工作可替代性太強，護士也很容易被分流到其他行業，最終造成了護士素質不高，缺乏責任心，待遇差，工作壓力高的狀況，如此形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惡性循環。”

　　“當前醫療事故多發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一方面護士在護理過程中因素質不高未能分擔醫生工作，責任心不夠未能以正確心態對待職業，於是造成醫生過度疲勞，醫療事故風險也隨之加大。”李玲説。

　　外流外因：發達國家護士是“香餑餑”

　　“相比而言，護士在發達國家卻是‘香餑餑’。”李玲告訴記者，“主要是因為進入老齡化的發達國家護理崗位十分緊缺。”

　　據李玲介紹，美國對護理人員給予了移民優惠、高工資等一系列特殊待遇，在發達國家，醫生、護士屬於一等職業，醫生在醫療行業處於高收入階層，護士在畢業大學生人群中則屬於高收入群體。但還是越來越多人不願意從事這個職業，因為在同等技能要求下，護士相對其他職業更辛苦，其結果是護理工作者缺口越來越大，而在發展中國家，護士要求與收入不匹配。

　　與此同時，職業上的尊重也是發達國家護士地位體現的一個重要因素，發達國家由於社會服務投入大，醫患關係也較為緩和。

　　出路：設獨立晉陞體系讓護士有尊嚴有地位

　　隨著當前醫患矛盾頻發，老齡化社會逐漸到來，護理領域應該考慮納入醫改研究課題。李玲向記者舉了一個現實的例子，北京大學已經新開設護理專業，但本科護理專業卻沒有一個從事護士工作的，根本原因是社會認為浪費北大畢業生，而護士工作也無法讓北大畢業生得到期待的回報。

　　護理改革分兩步走

　　李玲指出，護理領域的問題在於整個護理的培養到使用與高質量醫療體系不匹配，亟須改善公立醫院的護理狀況。破解這一難題要分兩步走，一是理順護理系統問題，包括調整醫生、護士的人才培養結構比重，也包括護士執業規劃正規化。二是嚴格調研基礎上明確未來老齡化時代的護理人員培養目標。

　　護士薪酬要大幅度改革

　　李玲分析稱，發達國家普遍醫生少護士多，比例大致在1:2，護士實際上承擔更多中國醫生已經承擔的工作，包括基本檢查、病情詢問，而醫生多是做最後決策，中國則更多工作由醫生承擔，醫生容易忙中出錯。

　　在執業規劃方面，中國缺乏類似發達國家的護士獨立等級晉陞體系，國內不應把護士看成簡單護理，看成是中國餐館的服務員，而應重視護士在術後護理等環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與此同時，在社會榮譽和薪酬體系方面要大幅度的改革。否則中國好護士留不住的情況還將繼續出現。

　　與此同時，中國也將面臨人口紅利消失，人口老齡化的發達國家難題，“老年醫療的護理問題需要未雨綢繆。”李玲説，

　　她建議，有關部門應該著手研究老年醫療問題的未來規劃問題，包括預測老齡化醫療需求與現有資源的可利用週期。醫生培養和護理人員應該根據長遠需求做規劃和調整。

　　代表:我們醫院提工資留住好護士

　　“我們醫院也有不少護士到外地深造，不過都回來工作了。”全國人大代表、高州市人民醫院院長鐘煥清向本報介紹，高州市人民醫院護士年薪可達四五萬元，特別優秀的可達8萬元。

　　鐘煥清説，目前有些地方存在的護士工資低，醫護人員壓力大等問題，説到底還是醫院改革的問題。“醫療費用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有升高趨勢。”他認為，只有堅持“五個必須”，才有可能蹚過公立醫院改革“深水區”。

　　鐘煥清列數，一是必須摒棄局部利益的思維，必須從國家層面上把有限的醫療資源進行合理配置，做到“三個符合”（即符合目前國家的實際承受能力，用較少的錢達到同樣的醫改效果；符合群眾的切身利益，解決看病難看病貴問題；符合醫院可持續發展的需求，有效調動醫務人員的積極性）。如果單純從省市之間的利益、部門之間的利益、醫藥企業的利益、醫療衛生系統的利益進行醫改，必然會陷入權力和利益的博弈中。

　　二是必鬚髮揮政府對醫改的主導作用，即群眾覺得看病貴的原因主要是，藥品、器械、耗材的費用虛高和醫生過度用藥，而當中的根源之一就是全國藥廠低水平重復建設。要解決藥價虛高的問題，就要切斷醫藥利益鏈，國家就要規劃適度數量的藥廠，定出適宜的價格，全國統一地把藥品的出廠價、批發價、零售價標明在包裝上，並取消銷售的中間環節，讓醫院直接從網上和藥廠採購。

　　此外，必須激發醫院的積極性，落實法人治院、去行政化的模式。政府必須建立科學的醫院考評體系，實行院長目標管理制，必須融入市場經濟的大環境。

　　（陳翔 王飛）

　　姚志彬：廣東不存在護士外流

　　“護士外流？”在聽完記者關於護士出國的介紹後，全國政協委員、廣東省衛生廳廳長姚志彬表示，不存在“護士外流”的現象，他認為護士出國跟勞務輸出有關係，是一種正常的現象。

　　姚志彬説，女孩子去國外讀書，從就業的因素考慮，讀護理專業很正常，但姚志彬並不否認國內護士與國外護士在待遇以及工作辛苦程度上的差距，“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不要過分誇大”。

　　醫改破冰關鍵：管好醫院“錢袋子”

　　醫改從過去不受重視，到目前備受重視，將來還需要更大的關注。李玲指出，醫療領域涉及方方面面的問題，比如保障、護理、監督管理等體系建設，亟須一個完整的頂層設計，將醫療涉及的問題有序協調。

　　對於醫改的現狀，李玲表示，公立醫院醫改正在試點過程中，但目前最大阻力之一是“政府掏了錢，醫院增了收，老百姓卻感受不明顯”。

　　目前中國的醫改政策尚在刺激費用階段，還需要一場綜合的手術。她舉例説，去年政府醫療投入增加超過20%，費用上漲特別快，特別是醫院有了醫保支付，最終的好處是讓醫院增加掙錢的能力。

　　李玲強調説，公立醫院改革的重點和難點，首先應該從醫院的“錢袋子”著手，要改變過去醫院盈利創收的機制，讓公立醫院真正回歸公益性，政府應該計算投入與績效的對應關係，不應只是把錢分散投。最重要的還是得把公立醫院的財務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