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積分入戶第一人：子女讀書是落戶城市原因

中山“新市民”謝紅芬展示她的戶口簿和身份證。南吳 攝

居民戶口簿 漫畫

　　中國已故作家路遙在20多年前寫過一部農村題材的小説《平凡的世界》，裏面描述了這樣的故事——主人公之一的農民工孫少平為了取得城市戶口，費盡週折，最終通過“托關係”成為煤炭工人的途徑，實現了這個願望，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這部作品裏，城鄉差距以及城鄉二元結構戶籍制度的弊端顯而易見。

　　時過境遷，20多年後，農民工想要變為城裏人，仍然存在著多種障礙，除了上大學這個固有的途徑外，似乎還沒有更多公平的途徑。有些地方雖有類似政策的出臺，也多是形式大於內容，缺乏現實可操作性。

　　從2009年12月開始，廣東省中山市在國內率先進行了探索，並通過相對公平、公正的制度性方式，選出了第一批“積分入戶”的農民工。謝紅芬幸運地成為中山市“積分入戶第一人”，同時也是全國“積分入戶第一人”。相較而言，她比孫少平要幸運得多。

　　2010年8月30日，對於來自廣西欽州市靈山縣農村、36歲的謝紅芬來説，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從這一天起，她告別了農村戶口，正式落戶廣東省中山市，由一名農民工變為城裏人。

　　3個多月過去了，這位廣東省中山市“新市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她的QQ簽名也從“很高興”改成“回歸平靜”。儘管已被打上“全國積分入戶第一人”的標簽，媒體接連不斷“騷擾”她，謝紅芬卻一直保持“低調”，不願在公眾面前曝光。“心裏高興就行了，生活還得像平日一樣去過。”她説。經過半個月來的“艱難”溝通，她終於答應接受本報記者的採訪，揭開頭上的“神秘面紗”……

　　“孩子讀書是我積極入戶的最大原因”

　　1997年，謝紅芬從南寧職業技術學院大專畢業後回到老家工作，雖然當時的工作很穩定，但她對事業有更大的理想。2000年，謝紅芬辭掉了原來的工作，與當年的許許多多打工者一樣，懷揣著夢想，來到廣東省這個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正式成為一名農民工。

　　一開始，謝紅芬在東莞一家五金廠“跟單”。同年，因看望出嫁到中山的姐姐，謝紅芬與中山市開始有了更多的接觸，並在中山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她與中山市的結緣從此開始。

　　2002年，謝紅芬迎來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與大學同學唐釗華結婚。為了與妻子團聚，唐釗華辭掉了在南寧穩定的工作，來到中山石岐區，進入一家建築公司工作；謝紅芬也辭掉原來的工作，進入石岐區一家建築公司，擔任一名文員。在近日一些媒體的報道中，她被描述成從事設計工作，謝紅芬向記者強調並不屬實。

　　2004年，謝紅芬的兒子出生，一家三口在中山市定居了下來，但由於受到戶籍政策限制，謝紅芬的戶口一直在老家的村委會挂著。而成為城市人的願望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尤其是兒子出生之後，這個問題就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農村人落戶城市——這個全國性難題，對於謝紅芬來説又談何容易。

　　謝紅芬告訴記者，2004年有一段時間，在中山通過買房可以入戶，但當時的謝紅芬夫婦由於剛畢業不久，積蓄不多，兩人又均出身農家，父母兄妹都需要接濟，根本沒有足夠的錢買房子，戶口的事情就此擱置。

　　一直到2007年，奮鬥了10年的夫婦二人終於在中山市石岐區買了一套二手房，但此時中山市買房入戶的政策早已在2004年取消了。

　　在中山多年的生活，讓謝紅芬夫婦對這個城市産生了感情。隨著孩子的逐漸長大，落戶這件事情顯得越來越重要。

　　沒有當地戶口，讓謝紅芬吃了不少苦頭。首先，孩子不能上公辦學校，為此，她將兒子送到了離家不遠的民辦學校。在這裡，每個月要繳納1000多塊錢的學費，價格昂貴不説，更重要的是，孩子不能像城裏孩子一樣享受公辦學校的教育。

　　“孩子讀書確實是我積極入戶的最大原因。”謝紅芬説。當然，城市戶口能夠帶來的好處還不止這麼多，附著在戶口上的醫療保險、養老福利……能夠徹底解決一名外來工的後顧之憂。

　　有落戶渴求的並非謝紅芬一人。此時，在整個中山市，農民工要求轉成城市戶口的壓力也很大，全市有流動人員約120萬人，約佔全市總人口45.7%。面臨越來越多流動人員的入戶渴求，中山市必須想出解決辦法。

　　“看到結果，像中了六合彩一樣高興”

　　功夫不負有心人，2009年底，經常上網的謝紅芬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中山市政府部門12月底對外公佈了一項外來人口積分入戶政策，這項政策明確規定，凡是符合一定條件的外來務工人員，經過相關部門的認證和鑒定之後，通過計算積分方式，均有資格獲得中山市戶口。

　　這讓謝紅芬喜出望外，不管成不成功，她都決定試一試。“我開始申請時也沒抱著一定要成功的心態，就是一種參與的態度，然後就是等結果。”

　　她開始更多地關注這方面的信息，中山市流動人口信息網成了她經常瀏覽的網頁。

　　“我是從2009年底開始著手準備的，首先是拿學歷證去相關部門認證，大概一個月才拿到證明。”這幾乎是她辦理手續過程中最麻煩的一件事。根據當時的規定，學歷越高，積分便越高，像謝紅芬這樣的大專畢業生能夠得到55分積分，而高中學歷僅加15分，研究生及以上甚至可以加到100分。後來，廣東全省推廣積分入戶政策後，中山市的積分標準也進行了相應的調整。

　　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包括開社保證明、信用證明、職稱證明等等。“其中並沒有遇到多大的困難，只要按照要求一項一項去準備就行了。”

　　由於要上班，許多事情謝紅芬自己辦不了，就讓其母親、叔父幫助辦理，比如流動人口計劃生育證。謝紅芬説，她沒有超生，只要了一個孩子，這是她能夠順利達到積分標準的一個重要因素。因為根據當時的規定，超生者要扣掉多達50分。

　　多年的打拼和磨練，也讓謝紅芬做事更高效，“辦理這些事情時也沒怎麼影響工作，有時是利用外出辦事的時間就順便辦了。因為積分入戶申請時間是從2009年底到2010年2月份才結束，所以我可以安排時間。”

　　準備材料的工作固然繁瑣，但謝紅芬還是懷著滿心的歡喜來做這件事情。材料備齊、上交，緊接著就是漫長的等待。

　　雖然心存忐忑，但是事情進展之順利還是超出了謝紅芬的預料。5月底，中山市流動人口管理辦公室就在網上公佈了所有申請者的積分排名，謝紅芬所在的石岐區共有98個名額，謝紅芬雖然排名靠後，但依然位列其中。

　　7月初，積分排名最終結果公佈，謝紅芬以122分超過了中山市石岐區117分的入戶底線。這意味著她已經取得了入戶中山的資格。

　　“當看到結果時，知道自己在入戶名額之內，確實特別高興，就好像中了六合彩一樣。其實這個結果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因為排名出來之前有一些媒體預測了大概的分數，但最後確認時，還是非常開心。”時隔幾個月，謝紅芬提起這件事依然很高興。

　　7月5日，謝紅芬迫不及待地向中山市公安局提出了戶口遷移申請，“早一天辦理，就能早一天把我兒子的戶口轉到中山，讓他明年有機會轉到公辦學校讀書。”

　　8月30日，謝紅芬終於從中山市公安局工作人員手中接過戶口簿，成為全國首個通過積分制將戶口成功轉入中山市的農民工。拿到戶口簿以後，她馬上撥通丈夫唐釗華的電話報告了這個喜訊，然後將自己的QQ簽名改成了“很高興”。

　　“認為自己行，就去積極參與”

　　“別把我看成一個多麼特別的人，只是很偶然地成了你們所説的‘第一人’而已。”作為“全國積分入戶第一人”，謝紅芬一時成了名人，大量媒體的採訪要求讓她平靜的生活和工作受到了不小的干擾。在謝紅芬看來，這件事情“重復去説，有點像祥林嫂了。”她開始躲避媒體的採訪，大部分情況下她都直接拒絕。

　　在網絡上搜索有關她的文章，結果少的可憐。除了廣東省一家都市報外，很難再找出關於她的更多信息。“過多的宣傳只會影響我的生活、我的情緒。”謝紅芬在給記者的郵件中這樣寫道。

　　由於她在佛山出差，記者11月下旬去中山時，很遺憾沒能見到她本人，但通過電話、短信、郵件和QQ的方式採訪了她。

　　“孩子的戶口還沒有簽過來，但我的戶口下來了，也就不著急了，至於他能否轉學，一切要等戶口轉過來再説。”關於孩子的上學問題，謝紅芬已經不再擔心。2010年，在整個中山市像謝紅芬這樣依靠積分入戶的農民工多達2139人，未來中山市每年還會有更多的人通過這種方式得到城市戶口。

　　隨著中山市積分入戶政策的試點成功，今年6月，廣東省政府出臺了《關於開展農民工積分制入戶城鎮工作的指導意見(試行)》，在全省範圍內實行農民工積分制入戶城鎮政策。

　　一些專家認為，中山市率先推行的積分入戶政策，“是一個對所有群體開放的制度設計，只要有入戶願望的人，通過努力，都有希望實現願望。這是戶籍改革一個大突破，符合社會的進程。”

　　雖然是“全國積分入戶第一人”，謝紅芬卻説沒有捷徑可以提供給後來者，“因為政策對每個申請人的要求都一樣，你必須按要求準備材料，沒有後門可走。只是遇到這樣的惠民政策時，認為自己行，就去積極參與。”

　　廣東省農民工積分指導指標及分值

　　一、個人素質

　　1.文化程度：

　　初中5分

　　高中或中技、中職20分

　　大專60分

　　本科及以上80分

　　2.職業資格或專業技術職稱：

　　初級工、事業單位工勤技術工崗位五級10分

　　中級工、事業單位工勤技術工崗位四級30分

　　高級工、事業單位工勤技術工崗位三級、初級職稱50分

　　技師、事業單位工勤技術工崗位二級、中級職稱60分

　　二、參保情況

　　參加城鎮基本養老保險、城鎮基本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工傷保險、生育保險，每個險種每滿一年積1分，總分最高不超過50分

　　三、社會貢獻

　　1.社會服務(近五年內)：

　　參加獻血每次2分，最高不超過10分

　　參加義工、青年志願者服務每滿50小時積2分，最高不超過10分

　　慈善捐贈，接受捐贈的單位必須是政府認定的慈善組織，每千元積2分，最高不超過10分

　　2表彰獎勵：

　　獲得縣級黨委政府或處級部門表彰嘉獎或授予榮譽稱號每次積30分，最高不超過60分

　　獲得地級以上市黨委、政府或廳級以上部門表彰、嘉獎或授予榮譽稱號每次積60分，最高不超過120分

　　四、減分指標

　　1.違反計劃生育政策：

　　有超生行為的人員，自作出處理決定之日起五年內不能申請入戶城鎮；期限屆滿後，超生一個子女的扣100分，再超生的加倍扣分；未辦理結婚登記生育第一個子女且六十日內未補辦結婚登記的，以及未依法辦理收養登記收養子女的，扣50分

　　2.違法犯罪(近五年內)：

　　曾受過勞動教養扣50分

　　曾受過刑事處罰扣100分

　　(本報實習生 梁桂嬋 胡欣欣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