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11位教授建言高招改革：如果制度施行，狀元將徹底消失

　　11月5日，北京大學11位知名教授，就本科招生致信北京大學校長周其鳳：“北京大學應當率先打破‘唯高考分數論’的羈絆與束縛，嘗試採用‘高考成績與本校專家面試相結合’的招生選拔方式。”

　　公開信一經報道，立即引起熱議。有人認為，這其實是北京大學為出臺新的招生改革方案“投石問路”。至於“高考成績與本校專家面試相結合”的選拔方式，各界也有著褒貶不同的聲音。

　　11月16日，11位教授之一、北京大學中文系副主任陳躍紅接受本報專訪，我們得以近距離地了解公開信發出前後的過程。

　　緣起

　　高校招生競爭激烈得變味了

　　提到這封呼籲招生改革的公開信起因，陳躍紅坦言，是因為“高校間生源大戰越來越激烈”。

　　陳躍紅：高校為爭生源已經到了動錢、動專業、動“出國”的程度。有的學校為了不讓這個高分考生和別的學校見面，乾脆把他和其家長送到外地旅遊。招生競爭演變到如此程度，高校已經不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去招生，而是在求學生了。自然也就沒有人去考慮學生是否適合來這所學校讀書。

　　聯名建言的11位教授均是北京大學各個院係的領導或知名學者，其中大部分有多年招生經驗。信中指出，“高校無法根據自身需求選拔學生，面對少數雖然分數高但不一定適合本校培養的學生無法淘汰，面對略低幾分的優秀農村考生也愛莫能助”。特別是今年7月份，因狀元錄取人數的統計數據相衝突，北大和清華發生的“狀元之爭”更成為導火索，讓教授們産生了“至少在北大，必須下決心予以改革”的想法。

　　陳躍紅：我們理想中的高考制度，是當高等教育普及、大眾化到一定程度時，進入三本院校不需考試，一本、二本院校高考後填報志願錄取，一流大學則主要通過面試方式和高考相結合的方式錄取。這將有效改善目前以高考成績為唯一錄取標準的選拔模式。通過面試考核並加大面試權重，更能選拔出符合學校特色、教學特點、文化個性的優秀人才，可以改變目前高等院校“千校一面”的處境。若制度能得以順利實行，未來，各個學校的錄取分數線將不再那麼重要，所謂的狀元之爭也將隨之消失。

　　北大11位教授所設計的招生制度，是在確定學校提檔線之後，給線下更多考生以面試的機會。目前的自主招生照顧到的只是5%—10%的優質生源，只能給極少數學生提供機會。如果增加考後面試製度，則會將更多的學生納入到面試考核範圍中，而且通過面對面地了解，能真正把學生當作獨立的個體來對待，而不僅憑藉一張考卷決定錄取與否。

　　陳躍紅：如果真正實行這個制度，自主招生可以取消，甚至北大錄取的全部學生都可以進入這個程序。

　　爭議

　　新方案是公平還是更易滋生腐敗

　　近年來，包括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在內的各高校均圍繞高考改革進行多種嘗試和探討。從自主招生到“中學校長實名推薦制”，每種改革舉措出臺之初，均曾遭到不同程度的質疑。針對這11位北大教授的觀點和制度設計，輿論也呈現不同態度。

　　公開信發出大約一週，一項由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發起的調查結果顯示（3243人參與；62.5%的人是“80後”，“70後”佔17.9%）：74.4%的人對北大教授倡議的“高考+面試”的招生模式錶示支持，但同時，69.9%的受訪者認為，此舉意味著高校擁有自由裁量權，可能更有利於權貴，滋生腐敗；59.1%的人認為此建議的想法很好，但操作起來有難度；58.4%的人認為此舉難以監督和透明操作，不利於招生公平。

　　陳躍紅：與目前實行的招生制度比較，“高考+面試”的錄取權將從招生組成員手中，轉移到一批專家團隊手中，輔之以科學的程序設計，建立避免招生腐敗的防火墻，將能更好地兼顧招生工作的科學性和公平性。

　　部分中學校長和老師也紛紛發表觀點，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表示：動機雖好，操作有難度。“如果按照教授們設想的，不完全參照高考分數線，而是給分數線以下更多的考生以面試機會。那麼，每降低一分，上線人數就會成百上千地增加，這將給面試工作帶來很大困難。而且，招生問題是整個社會的問題，僅憑一所學校很難有所作為。”

　　除了擔心教授們提議的新制度能否防禦招生腐敗，如何兼顧對農村考生的公平也被社會輿論十分關注。

　　陳躍紅：考後面試製度在程序設計上也會兼顧到農村考生不善表達等實際情況，從面試專家培訓、面試題目設計、面試策略等方面都將有意識地向農村考生傾斜。用周其鳳校長的話説，種地插秧修水庫，爬樹掏鳥都是素質。

　　陳躍紅解釋，經過10來年的發展，除了最發達的省份，大多數地區的高中集中在縣城，並幾乎包攬了有希望進入985院校的較為優秀的全部學生。因此，北大招生基本能覆蓋到各地區的優秀學生，能夠保證為優秀農村考生提供公平參選的機會。

　　11位教授在新制度的理念設計中，特意考慮到，如果在新制度的程序設計中，有意在考題設置、面試官的談話策略等方面加以注意，面試談話更注意到凸顯農村考生的優秀素質，將會使得高考招生制度距離公平更近一步。

　　難點

　　制度改革將首要考慮“安全”

　　北大教授的建議，目前仍處於理念設計和公開徵集意見的討論階段，能否推行實施，仍需同北大招辦以及學校各有關部門共同討論決定。

　　11月8日，北大校長周其鳳對信件公開回應：11位老師希望打破“唯高考分數論”的羈絆與束縛，嘗試採用“高考成績與本校專家面試相結合”的招生選拔方式，“本人完全同意這個建議。但是，招生改革事關重大，牽一髮而動全身，生怕考慮不週。”11月9日，北京大學招生辦公室對該信給出回應，強調，“招生考試製度改革關係重大”，必須“穩步、審慎地推進。”

　　陳躍紅：如果“高考+面試”制度能得以順利實行，未來，各個學校的錄取分數線就不再那麼重要，所謂的狀元之爭也會隨之消失。但制度推行，第一步，我們要考慮的是“安全”。

　　雖然教授們已經對具體的改革措施有了初步構想，如高考成績和面試分數的各自權重仍以高考成績為主、面試教授將採取省籍回避制度……

　　但陳躍紅坦言，更多的具體措施仍需要廣泛爭取社會意見，從而保證制度程序設計的科學性。同時，不能在全國範圍內立即推開，而應先選取招生量不太大，當地考試院支持的2—3個省份進行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