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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樹,挺立在希望的田野上——記南充市營山縣城南鎮黨委書記文建明(圖)

發佈時間:2010年11月11日 16:37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四川在線-四川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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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的川東北,時而瓢潑大雨,時而酷熱難耐。

  7月14日,營山縣城南鎮黨委書記文建明啟程赴重慶接受第18次肝癌手術。

  出發那天,文建明謝絕了人們開車相送的好意。他與妻子鐘玉珍一起,拎著滿滿幾大袋中藥、鍋碗瓢盆、被褥衣物,攙扶著擠上大巴。

  一如此前的每一次:提前向單位請假,時間一週,買好車票,託人找好旅館。

  此前的一次次手術,術後第二天,他給鎮幹部打電話詢問工作進展。術後四五天,他鬧著出院。術後一個星期,他騎著自行車,準時出現在鎮黨委辦公樓,在那間位於二樓轉角處的辦公室,工作至深夜。

  城南鎮的幹部群眾,對這一幕再熟悉不過。5年來,面對肝癌的死亡威脅,文建明不僅在17次大手術中頑強地活了下來,而且在城南鎮成功實施一系列“手術”,使這個曾經的“問題鎮”政通人和,産業發展欣欣向榮。

  是什麼,使他承受肝癌晚期的巨大痛苦,艱苦求索,破解擺在中西部地區鄉鎮基層政權面前的發展與穩定難題,探索鄉鎮良性運轉的科學機制?

  1979年,16歲的文建明在志願表上鄭重地寫下:農學專業。從那一天起,他的生命,就和農村、農民、農業緊緊聯絡在一起。

  “滅火大隊長”

  只有落後的工作方法,沒有落後的群眾

  文建明身高1米68,個頭並不起眼,然而一件大紅的上衣,讓人一眼就能從人群中找到他。

  大紅,是文建明最喜歡的顏色。紅色,代表激情,代表鬥志。文建明説自己開會講話,“篇篇都是‘戰鬥檄文’,讓每個聽到的人都能熱血沸騰。”

  在營山縣,文建明有個很響亮的綽號:“滅火大隊長”。説的是他一手治理好幾個“爛鄉爛鎮”。

  考驗總是沒完沒了。2001年4月,一紙調令,又把文建明派到新店鎮。

  新店有多複雜?這麼説吧,這裡一年間換了4任鎮黨委書記,其中一位上任不到兩個月,就找到縣委組織部,鬧著要走人。

  文建明二話沒説,拎個包包就去了。上任第一站,鮮魚村。

  鮮魚村,群眾大會開不起來,鎮幹部根本進不了村,見到小汽車來,村民就要潑大糞。

  聽説新來的書記要去鮮魚村,鎮幹部紛紛開溜。

  那天,文建明“單刀赴會”。

  正午,山坡上到處站滿了人,男人們手上攥著釘錘,女人扛著捍麵杖,甚至一個面孔稚嫩的“細娃兒”手上也捏著一塊鵝卵石。“爬開”“滾出去”,吆喝響成一片……

  文建明沒有嚇退。他沉住一口氣,大聲説道:“鄉親們,不要急,先聽我説幾句話。今天,我到這裡來,就是來聽大家意見的,請大家坐下來,跟我擺龍門陣,好不好?”

  那天,村民和他交流一直到深夜。

  “我們恨的不是負擔重,恨的是賬目不公開。”村民的坦誠讓文建明當時就流了淚。哪有什麼刁民?分明是基層幹部自身出了問題,卻把責任推在老百姓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命令全體鎮黨委成員自帶方便麵到鮮魚村開會。從那天開始,他天天在村裏調查摸底,十多天過去,他作出決定:退錢、換人、查賬。

  把之前多收老百姓的錢全部退還後,鮮魚村迎來了“海選”,村民認可的人當上了村支書、村委會主任。對村上之前的賬目進行徹底清查,並將結果公布於眾。

  鮮魚村迅速面貌一新:老百姓不僅將此前的欠賬全部繳納,還建成了規模養魚示範片,年産值高達80多萬元,真正成為名副其實的鮮魚村。

  “只有落後的工作方法,沒有落後的群眾。”從那以後,文建明便堅定了這樣一個信念,而正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他一路走來。

  三把火

  村財鎮管、集中辦公、精簡人員,“燒”掉多年痼疾

  7月的走馬村一片翠綠。綿延千畝的水果基地裏,一株株優質黃金梨樹早已挂上沉甸甸的果兒。不遠處,花卉基地、苗圃基地、蔬菜基地相映成趣。

  有“楊千萬”之稱的原城南鎮幹部楊易看見文建明來了,老遠就迎上前去,向他彙報新辦養殖場的發展情況。

  “要不是被文建明精簡掉,我怕是還在機關裏混日子。”曾經牢騷滿腹的楊易説,“改革硬是把我改對了。”

  2003年,文建明來到城南鎮,任黨委書記。當時的城南鎮,背了2000多萬元的債務。

  文建明早有耳聞,但他沒想到,上任第二天,討債的就來了30多撥。

  文建明騎著自行車下村組、進社區,摸底調研。越是深入了解,心情就越沉重。

  鎮幹部手頭的白條一大把,借而不還的公款幾十萬元,村組幹部人人手中都有一筆錢、一摞賬,村級財務幾乎全是包包賬、坨坨賬。

  頭一回開全鎮幹部大會,面前竟然冒出70多名村幹部。一問,11個村竟有77名村幹部、110多名社幹部。

  “城南鎮非改革不可了!”大會上,文建明的聲音振聾發聵。

  他決心結合多年經驗,探索一套鄉鎮高效運轉的新機制。

  怎麼破題?文建明反復思考,反復求證。3個月後的幹部會議上,他拿出精簡幹部和清理賬務的改革方案。

  “就不交賬,看他有啥辦法!”一些村幹部想把水攪渾。

  文建明搞突然襲擊。

  早上6點帶人分組抵達各村,把賬本、財務一併拎回鎮上,當面核對,鎖定賬目。一個月下來,糊塗了多少年的村級財務全部理清。

  財務通過電算化管理,直接核算到全鎮各機關單位、村組和農戶;鎮、村收支每月向群眾公示,實現村財鎮管、錢賬分離。

  説不清緣由就報不了賬,白條子再也領不到錢。一些人的意見很大。

  幾位村幹部酒足飯飽後找到文建明,掏出200元發票要求籤字報銷。文建明幾把扯得粉碎,從兜裏掏出200元:“這頓飯我請!”

  從此再沒人敢跟文建明唱對臺戲。

  在鎮政府的每一張發票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簽名。包括經辦人、分管領導、分管財貿領導、鎮長、文建明在內,一共5個。

  2005年春運,城南鎮派人到火車站值班。報賬時,文建明不依:“10個人咋吃出了12包方便麵?”

  拖著個病身子,他居然跑去調查是哪個買的、在哪兒買的。

  “不要和利益集團打私交!”

  “鄉鎮幹部,騎自行車就很實在,不需要買車,也不需要羨慕哪一級有車。”

  他有空就給鎮幹部打 “預防針”。

  大家背地裏議論他摳門,可心裏都敞亮著:文書記管好了我們的每一分錢。

  2009年底,城南鎮村債務悉數化為“零”。

  文建明還搞起了稅費直收。剛提出時,鎮幹部以為他在講天方夜譚。

  過去起早摸黑,一天三催,年底也只能收到85%左右,還敢指望老百姓走幾公里路主動來繳費?

  文建明笑而不答。2003年,城南鎮的廣播、電視裏開始滾動播報繳費“戰鬥檄文”。

  奇跡再次發生!

  設在鎮辦公樓一樓的稅費直收大廳窗口前,群眾排起了長隊。短短10天時間,全鎮就徵繳稅費110多萬元,此後每年的繳費率都在98%以上。老百姓甚至自覺繳納了2003年以前的欠款42萬元。

  “城南鎮太神秘了!”2007年調入城南的鎮長白秀華感嘆。

  “有啥神秘的!”文建明笑。繳的是明白錢,拿的是明白票,看的是明白賬,方便又快當,老百姓咋不願意!

  2004年的一個大清早,一位老大娘流著眼淚找到文建明:孫女讀大學轉戶口需要村鎮蓋章,漫山遍野找了幾天,就是不見村幹部的影兒。

  老百姓辦個事,要翻越社、村、鎮 “三道坎”,還可能遭遇吃拿卡要,真難!

  思前想後,文建明決定把全鎮300多個公章都集中到鎮上,一樓設立集中辦事大廳,逢場天的上午9點到11點為全鎮辦事日。

  原來幾天甚至十幾天都辦不成的事,這下只要幾分鐘就能搞定。老百姓又驚又喜,向文建明豎起了大拇指。

  2004年7月,文建明又向“人浮於事”開刀,將鎮上的70多名幹部全部重新“洗牌”,只設21個集中管理崗位,公開報名,競爭上崗。

  這場改革中,共有21個事業幹部和臨聘人員落聘。

  當精簡人員的火燒向農村,有人發出威脅:敢下我,就到你文建明的鍋頭舀飯吃。

  文建明大手一揮:“撤!”

  很快,村社幹部由原來的192人縮減到34人。

  下就下了吧,他心裏又不落忍。頂著白眼去跟人家談心,幫分流人員找出路。一個月後,所有落聘幹部都找到新崗位。

  村財鎮管、集中辦公、精簡人員,“三把火”燒掉多年痼疾。

  有鄉鎮來學習,文建明透露“真經”:“打鐵還得鐙子硬。沒有私心,改革就能順利推行。”

  在城南,文建明就是打鐵的“硬鐙子”:鎮上實行督辦制度,第一張督辦單就是發給文建明的。那天他上班遲到5分鐘,督辦室卻不敢發單子給他。文建明説:“怕啥,向我開炮!”當月,他的工資被扣掉50元。從此,督辦所向披靡。

  尋問題

  找到一個,解決一個,問題不就少一個!下訪尋問題解決機制,“尋”出發展與穩定

  碧綠的田野旁,新修的水泥路像一條銀絲帶,串起沿線6個村、近萬名群眾的致富夢想。

  這就是城南百姓渴盼了幾十年的環行公路。2007年1月27日前,這還是一條雜草瘋長的機耕路。

  每到收穫季節,萵苣運不出去,只好拿來喂豬。掙不到錢的農民又心疼又傷心。

  2004年,雲霧村村民蔡國忠發現,鎮幹部、村幹部開始一茬一茬地往村民家走,修環行公路的事似乎又有了眉目。

  他不知道,鎮上新來的文書記正在掀起一場變“上訪”為“下訪”的“革命”。

  剛到城南鎮不久,文建明就發現一個怪現象:跑到鎮上告狀的多。最多的一天,文建明接待了10多撥上訪群眾。這樣下去,幹部還怎麼搞工作。

  騎車下村訪了一圈後,文建明明白了:村民遇到問題,找村社幹部解決不了,就找鎮幹部;鎮幹部“踢皮球”,問題越積越多。文建明皺起眉頭:“與其在辦公室等待上訪,還不如去下訪,看問題究竟出在哪。”

  以“關口前移、主動下訪、源頭治理”為核心內容的下訪尋問題解決機制創立——

  每月1至5日,鎮村幹部帶上《尋問題解決表》進村入戶,下水摸“魚”。不能當場解決的,建整改臺賬。

  每月6至10日,村(居)召開例會,解決臺賬所列問題。

  每月11日,鎮上開會啃“硬骨頭”。不解決,不“銷號”。

  鎮幹部一下子都急了:人家躲都躲不贏,你還要去自找麻煩?

  “找到一個,解決一個,不就少了一個!”他鐵了心。

  2004年,文建明把城南鎮的鎮、村(社區)幹部全部趕下了鄉。

  修環行路,便是“下訪尋問題解決機制”的産物。

  尋問題的結果顯示:6個村村民強烈要求修路。由於種種原因,修路一事被迫擱淺,但文建明的心中始終不肯“銷號”。他耐心等待著機會。

  2007年,國家對新建鄉村道路的補助政策出臺。文建明興奮不已,馬上深入村社動員村民修路,並&&捐款1000元。

  修建長達14.7公里的公路是件大事。咋整?文建明思前想後,最終把決定權交給老百姓。

  修不修路、修什麼樣的路、怎樣修路,村民説了算。政府只引導不包辦,只服務不干預。

  城南鎮的稅費直收窗口前又一次排起了長龍。通過“一事一議”,群眾很快集資220萬元。

  自下而上的民主決策,自始至終的群眾參與,難題迎刃而解。

  從動工到完工,文建明無數次用腳步、用自行車輪丈量這條“尋”出來的希望之路。他看見,公路沿線冒出50多個農副産品營銷大戶,一棟棟小樓拔地而起。

  化育橋社區居民羅洪川,是文建明尋出的一名“問題”青年。

  坐過兩次牢的羅洪川,2006年4月出獄後,被母親拒之門外。羅洪川絕望了:我要讓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不好過,讓幹部不得清靜。

  羅洪川第一次見到文建明時就被震住了。文建明一隻手輸著液,一隻手高舉輸液瓶。離開時,羅洪川手裏多了400元。第二天,穿著文建明買的新衣服,騎著文建明送的自行車,羅洪川高高興興當上了安全協管員。幹了十來天,羅洪川覺得苦,招呼沒打一聲,甩手走人。

  文建明找羅洪川談心,走時,送了他一本《增廣》。看到書裏文建明寫得密密麻麻的註釋,羅洪川哭了:“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人肯這樣關心啊!”這個年輕人從此改過自新。

  6年從未停過的“尋問題”,使城南鎮的問題越來越少,過去每月能尋出七八十個,現在只有三四個。尋出的上千個大大小小問題,90%以上都得到妥善解決。

  “尋問題”還“尋”出一段佳話。

  2007年正月初二,文建明走進殘疾鄉村醫生侯方傑的家。

  正是在文建明的熱情鼓勵下,2006年,66歲的老中醫侯方傑多年夙願得償,光榮入黨,並先後向組織交納了22000元黨費。侯方傑成為縣裏學習的榜樣。

  “別人學先進,先進應該怎麼辦?”這個問題,讓侯方傑有些困惑。

  “我來給你出個招,尋問題解決!”一語點醒侯方傑。

  變臨時坐診為經常出診。從此,泥濘的山路上多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從最偏遠的鄉鎮開始,侯方傑遍訪全縣53個鄉鎮開展義診,送藥送醫,為困難戶解決了許多難題。

  百姓經濟

  百姓願幹的支持,不願幹的拉倒,絕不能折騰農民

  1986年,剛到城守區農技站工作的文建明,按上級指示在當地推廣種植桃樹,結果虧了,農民一氣之下砍了樹。

  這成了文建明心中永遠的痛。砍了栽,栽了砍,再不能這麼折騰農民了。

  文建明提出發展“百姓經濟”,尊重民意,百姓願幹的支持,不願幹的拉倒。

  上面推廣種植數萬畝紅辣椒,給了城南鎮1000畝的任務,要求在走馬村一帶推廣。

  “紅辣椒掙不掙錢?能不能種?”文建明帶著問題來到走馬村調研,熟悉市場的農民紛紛搖頭。

  “不種就不種,不怕哪個來考核。”文建明硬生生地給頂了回去。

  那一年,種植紅辣椒的其他鄉鎮都虧了。而靠發展蔥、蒜、青辣椒等“佐料産業”,走馬村農民從每畝地裏“刨”出兩三萬元。

  還有一次,上級希望城南鎮在前進村推廣種植榆樹。白送樹苗,還付勞務費,看起來是樁惠農的好事。

  文建明又拎著公文包下鄉了。前進村農民擔憂:榆樹根係發達,又遮陽,種了它,恐怕就沒法再種莊稼了。

  那就不種,文建明又頂了回去。

  發展“百姓經濟”,還得根據各家各戶的經濟底子厚薄、勞動力多少、生産技術掌握程度等實際情況,自主發展。

  在保真村推廣“百姓經濟”,文建明沒少花力氣。

  他提著電喇叭開現場會,請來農技人員推廣新品種蔬菜和水果,開班培訓種植、養殖技術,組織大夥出外考察、學習。

  手把手教蠶桑大戶修桑枝。文建明3天用爛兩把桑剪。村民們的心被文建明焐熱了。

  2004年,保真村貧困戶莫茂林種蔬菜12畝,年收入達4萬元;走馬村村民李興支&&改白菜為蔥、蒜苗等調料作物,效益翻了十多倍。

  鄰近村社紛紛效倣。如今,城南鎮瞄準 “餐桌經濟”、“佐料經濟”,常年種植蔥、蒜苗等佐料和商品蔬菜5000多畝,佔領了營山的大部分市場。

  站在跑馬村的坡地上,文建明望著遠方,描繪起城南鎮的未來藍圖:我希望建一個鄉村休閒旅遊生態鎮、一個農民就業創業園、一個標準化服務社區……

  而文建明最盼望的是,有一天“百姓經濟”能漫山遍野開花,每一戶老百姓都有自己的經濟支柱。

  生命

  人這一輩子,要活得有尊嚴,活得實在,活得有精神

  是哪個時候發現身體有問題的呢?

  文建明瞇起眼睛:好像是在淥井鎮,曾經的肝炎疫區。文建明在淥井鎮當過鎮長。

  2003年,查出早期肝硬化。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2005年,下鄉調研時肝病突然發作,從腳背到大腿都長滿水泡。還是不肯安心養病,輸完液針頭一拔就走了。被老領導狠狠訓了一頓後,文建明終於肯去南充治病了。復查了3次,都是原發性肝癌。

  化驗單撕碎了妻子的心,文建明卻出奇的平靜:“人生就像趕車,只是早班車和晚班車的區別,我最多就是先走一步。”

  文建明患病的消息傳出去,他曾幫扶過的老黨員李松榮找上門來了。

  2003年,文建明把準備流浪乞討的李松榮從火車站送到醫院,籌錢治好了折磨李松榮的皮膚病。在李松榮無錢輸血時,又送來3000元,救了他的命。

  看著文建明瘦得皮包骨的樣子,李松榮泣不成聲:“如果老天允許,我情願用我的老命去換你的命,讓你多活幾年,多為老百姓做些好事啊!”

  村民們惦著文書記的病,哭成一片。生平第一次,文建明當著外人流下眼淚。

  不是為自身的病,而是為老百姓的情。

  李松榮硬塞給文建明100元。第二天,文建明託人送了回來。李松榮惱了,口不擇言:“你咋這麼不近人情?我要去組織部告你!”

  同樣惱怒的還有碑埡口社區書記葉玉騰。他買了10斤蜂蜜去看文建明,堅決不肯收錢。後來文建明不僅託人把錢送了回來,還在全鎮村(居)支部書記大會上點了他的名。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近人情”的人,每領到一筆獎金都要入集體賬。有時拿來慰問貧困黨員、困難戶,有時拿來請鎮、村幹部打打牙祭。

  身體稍微好一點,文建明又來上班。他説自己離開工作,離開群眾,離開黨組織,就像是離開水的魚兒。這個樂觀、從來不服輸的人,相信自己能創造生命的奇跡。

  戰略上藐視病情,戰術上卻高度重視。先後被兩家大醫院拒之門外,文建明沒有氣餒。中藥、西藥、還有自創的“五味健身湯”輪番上陣。有病就醫,怕啥?

  但有一件事,文建明真怕。他怕來不及給黨和人民交出有價值的東西。

  “我這套治理鄉鎮的手藝不能失傳!”文建明告訴副鎮長李忠輝。

  寒冷的春夜,文建明將鎮幹部唐三喊回辦公室:“我來講,你來打字!”

  “鄉鎮政權組織的執政能力面臨著許多新問題……”

  “本鎮運行存在九大困惑……”

  “以提高執政能力為目的,本鎮大膽推行了一套鄉鎮運行新機制……”

  唐三感到震驚。虛弱不堪的文建明出口成章,幾乎沒有一字多餘。

  他不知道,經過多年基層工作的摸爬滾打,文建明對這些東西早已爛熟於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文建明長吁一口氣,面前是一份將近8000字的心血之作《創新運行機制 提高執政能力———城南鎮鄉鎮機制改革小結》。

  2006年,僅僅一年時間,城南鎮就出臺上百個規章制度。

  城南鎮的百姓晚上到鎮黨委、政府前的三星路上散步時,常常能看到鎮黨委二樓的那盞燈久久不熄。

  “文書記還在加班!”人們知道,城南鎮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

  身患肝癌,5年間文建明的背熬駝了,視力模糊了,再也離不開老花鏡。接替唐三的張兵也陪著他一起熬壞了雙眼。

  這哪是在工作?這分明是與死神搏鬥,與時間賽跑。

  5年間,他屢次拒絕領導要將他調回城裏的好意。因為他有一個心願未了:治理“爛鄉爛鎮”,沒有帶出一個徒弟。

  文建明開始有意識地給鎮幹部加擔子。

  多少個天還未明的早上,鎮長白秀華接到文建明的電話,滔滔不絕安排工作。

  副鎮長李忠輝一年的雙休日只有五六個,就這麼幾個雙休日,還隨時準備接文建明的電話。

  有人偷偷關過手機,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文建明拎到辦公室。有人謊稱下村,文建明非讓人家用村上的電話給他的手機打過來。

  如今的城南鎮幹部,兢兢業業地幹,不計得失地幹,一呼百應地幹。他們説,文書記這麼重的病,都這麼拼,我們再不拼,説不過去。

  “人這一輩子,要活得有尊嚴,活得實在,活得有精神。”文建明説。

  一個不怕死的人,反而領悟到了生命的真諦。

  5年前,兒子文鐘報考了川北醫學院,想學好本事醫治爸爸的病。文鐘説,爸爸不止一次地告訴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媽媽。

  結婚26年,文建明從沒給妻子送過禮物,從沒想起給妻子過個生,從沒在照顧孩子上費過神。

  妻子鐘玉珍曾經怨過、吵過,如今真正理解了他。

  每當看到家裏那一摞鮮紅的獎狀,看到老百姓走在環行路上神采飛揚的樣子,讀到文建明資助的學生寫來的感謝信,她心中的委屈、淌過的淚水,都化作對丈夫由衷的驕傲。

  “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他的妻子!”鐘玉珍説。

  又一次坐在去重慶的大巴上,文建明想起小時候。

  他記得,無論嚴寒酷暑,農業幹部總是奔走于田間地頭,送來技術和信息。

  那些走在田坎上的身影,銘刻在少年文建明的腦海裏。一顆種子在心底深埋:長大後,我也要成為這樣的人。

  根,深深地扎進土裏;枝葉,鬱鬱蔥蔥地舒展。這樣的人,生機勃勃,總是跟大地在一起,跟鄉親在一起,跟希望在一起。

  長大了,他真成了這樣的人,並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還記得,1986年7月1日入黨那天,在日記中寫下的滾燙誓言:為您,我願付出一切,包括火紅的青春,包括寶貴的生命!

  生命之樹,挺立在希望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