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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回避官員視察 北京律師遭遇“手銬清場”

發佈時間:2010年10月22日 06:52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中青在線-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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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周澤(左)向出警警官講述自己的遭遇。

  小楊攝

  “如果我有個心臟病什麼的,那天估計就完了。”10月16日,北京律師周澤經歷了“憤怒而屈辱”的映秀之旅。那天下午,他先是被人掐脖子、上手銬,莫名其妙地被人折磨半天,然後又被莫名其妙地放開,眼睜睜地看著那夥人揚長而去,卻無可奈何。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五六天了,周澤仍不時接到朋友的慰問電話。他通常會苦笑著回答:“讓你們見笑了。”

  “這個事説出來自己都感到丟人。一個四處為別人維權的律師,在遭遇如此暴力侵害時,竟然無計可施,不知找誰討説法,只能以受害者身份到網上去訴説。”周澤説,他之所以站出來現身説法,就是揭示他遭到的野蠻對待所隱含的公共暴力對每一個公民的潛在威脅。同時,也想揭示某些官員身上的封建遺毒。

  他被戴上手銬捂住嘴巴

  10月16日,在九寨溝旅遊完返回成都的途中,北京市問天律師事務所律師周澤和他的朋友們做了一個決定:去映秀鎮看看。映秀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最具知名度的重災區。

  “我也捐過款,對那個地方一直很牽掛”,周澤説,去那裏,不是為了景色,純粹是為了去看看那片遭受巨災之地,並弔唁地震中的罹難者。

  下午2點多,他們駕車來到了汶川縣映秀鎮,在離映秀中學遺址幾百米的地方,他們的車被交警攔下了,交警稱有交通管制。於是,周澤與兩位朋友下車,步行前往遺址。

  然而,他們發現遺址被藍色的鐵皮圍欄圍住了,只能從外面看到部分遭受地震破壞的教學樓,震後修建的汶川大地震記事墻也只能看到一角。

  周澤比他的兩位朋友走得快。同行者小楊走到映秀中學遺址的大門處,但門是關著的,也看不著什麼。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跑過來一個人敲門,並對開門的人説,“縣長他們馬上過來了”。

  小楊下意識地看看周圍,發現對面山下路邊停著一支車隊,警車在前,還有一輛小巴和幾輛越野車。一群人從車上下來,正朝他們走過來。

  小楊接著往前走,在售賣地震碟片的小攤停留了一會兒後便往回折返。他們來到廣場的旁邊,停下來看周邊的建設施工情況。

  就在此時,一個穿黑夾克的年輕小夥子走過來,要周澤他們走開,説有領導要過來。周澤不樂意了,問:“什麼領導,多大的領導,這麼寬的路都過不來?”對方沒有吭聲。

  這時,從映秀中學遺址的大門裏出來了一群人。小楊説,她很好奇,是什麼級別的領導能有如此大的架勢?於是拿出小卡片相機,拉近鏡頭,按下快門。

  突然,她的左手腕被人抓住往左拽,她一下被拽過去了,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黑夾克,“他叫我刪除照片,我説這是公共場所,又沒有禁止拍照,憑什麼刪?”

  此時,周澤也趕過來爭辯,由於情緒激動,聲音很大,沒來得及説幾句,他就被人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捂住嘴巴。很快,又有幾個人一擁而上,摁頭的摁頭,扭胳膊的扭胳膊,由於周澤竭力掙扎,大聲質問,他被戴上了手銬,嘴巴也被這夥人捂住。這一夥人圍住他,把他拽離路邊有二三十米。

  “行動特別突然,非常粗暴。”周澤説,由於嘴巴被捂住,不能説話,他只能“嗚嗚”地叫。把他拽遠後,另一個穿黑夾克的人掏出一塊四方厚手帕,捂住周澤的嘴。“連鼻子也被捂住了,氣都出不來,我趕緊左扭右扭,讓鼻孔掙脫出來呼氣,臉都憋紅了。”

  小楊和同行的另外一位女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行動驚呆了,除了反復質問這夥人“憑什麼這麼粗魯”外,無計可施。但對方五六個人中,除了有人對周澤低聲説“不要激動,不要出聲”外,沒人理會他們。

  “你打110也沒用”

  這一控制過程持續了10多分鐘,圍觀的人也很多,但無人知道這夥人身份。終於,周澤掙脫了堵嘴的手帕,説趕緊打110。緩過神來的小楊這才掏出手機,撥打的時候,一個穿黑夾克的告訴她,“你打110也沒用”。

  接電話的是一位男警員,小楊説:“我們在映秀中學遺址前,一位同行的朋友被不明身份的人上了手銬,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人回答,要是有手銬的話,就説明是警察,在執行任務,應該是你們做錯了什麼,應該配合。我説,我們就站在路邊參觀地震遺址,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們沒有穿警服,也沒有出示證件,希望110能解決。他説會與映秀派出所進行核實。”小楊回憶。

  眼看著從映秀中學遺址處出來的那群人上車了,這夥人要給周澤解開手銬,周澤不讓,不停地問,憑什麼銬我?但對方依仗人多很快就強行解下手銬,並立刻離開了。周澤問他們誰是負責人,一人説就是他負責,並説周澤聚眾擾亂社會秩序,“有意見的話可以跟我們走”。

  周澤質問:“什麼叫聚眾,聚了什麼眾,為什麼要跟你走?”但對方不予理會,掙開他後,與那夥人一起離去。

  “那10多分鐘把我搞得夠慘。”周澤説。小楊這時發現,周澤的嘴角滲出了血,手臂被勒出了道道血痕。他喘了半天氣,喝了一整瓶水,才算緩過勁兒來。

  那夥人離開10多分鐘後,接警民警開車趕到。

  周澤介紹完遇襲經過後,接警民警説要打電話了解一下,於是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向警車走去,上車後居然徑直駕車離去。周澤撥通接警民警的電話,問他出警是不是就這樣完了,襲擊他的是些什麼人?接警民警告訴周澤:這是在執行秘密任務,還説周澤的行為是聚眾擾亂社會秩序,要是造成嚴重後果,要負刑事責任。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説:這些人都是一夥的,報警有什麼用。

  無奈之下,周澤一行只能離開事發現場,前往墓園參觀。路上,他們遇到兩女一男三個弔唁者,男的問:“朋友,事情解決了嗎?”

  這明顯是剛才事件的目擊者,“解決什麼呀,我連那些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就白打了?”對方問。周澤只有苦笑:“還能怎麼樣?”

  參觀完墓園,一行人往成都趕。周澤説,在車上,大家都覺得很憋屈,不明不白地就遭到了這麼粗暴的對待,與遇到土匪何異?

  被指處分力度太輕

  下午5點多,他們到了成都,備感屈辱的周澤決定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發到網上。當晚8點22分,《周澤律師遭暴徒圍攻,因未回避縣官出行》一文出現在他的新浪博客中。

  此文被廣泛轉載,有網友根據小楊的照片,一一指出了那些官員的身份,其中包括汶川縣委書記、縣長等官員。

  不可思議的是,博客才發了3個小時,晚上11點半,周澤就接到了汶川縣公安局副局長胡勇的電話。“胡勇向我表示道歉,他告訴我,當天對我動粗的是汶川縣公安局處突大隊的工作人員。他説他們公安局作為警衛任務執行者,工作做得不週,處突人員沒有經驗,現場處理不當,向我表示歉意,並表示公安局會為此承擔責任。”

  17日,汶川縣公安局局長左光磊和副局長胡勇,又專程趕到成都,當面向周澤表示道歉,並表示,此事已由紀委展開調查,並承諾要對涉事民警作出嚴肅處理。

  周澤説,18日一大早,他又接到左光磊的電話,稱就此事件汶川縣縣委書記、縣長都作了指示,要求他們加強隊伍管理,文明執法,理性執法,認真面對批評,並要求他們對給周澤造成的傷害道歉。

  周澤説,當時,鋻於汶川縣委、縣政府及公安局的態度,他對汶川認真負責的態度表示讚賞。

  然而,18日晚,他收到汶川縣公安局傳真過來的處理決定後,又深感失望了。這份《關於對1016違紀違規事件責任人的處理決定》顯示,汶川縣公安局對帶隊民警和接處警民警予以警告處分;並對帶隊民警和負主要責任民警處以停止職務30天處分;對以上四人處以取消評優、評先和扣除年終目標獎的處分;要求他們寫檢查,在全局警察大會上公開檢查。

  周澤認為,控制他的人有六七人之多,汶川縣公安局只處理了其中一個帶隊的和兩個直接施暴的,且處理都極為輕微。“本人懷疑,這樣的處理,是否能夠起到教育作用?”

  10月21日,記者多次與汶川縣公安局左光磊局長和胡勇副局長電話聯絡,但最先兩次對方都表示在開會,其後再次撥打,無人接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