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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人質事件生還者回憶生死瞬間 事件展現香港精神和力量

發佈時間:2010年08月31日 13:18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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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多名香港遊客在菲律賓被劫持

    重讀菲律賓人質事件背後的真實人性

  最小受害者14歲的梁頌儀勇氣不遜父親,當槍瞄準18歲的梁頌學頭部時,梁頌儀突然撲到哥哥身上,她用中了兩槍的瘦弱的背脊,保住了哥哥的性命。

  鄰隊謝廷駿在生死關頭仍對團友不離不棄。劫匪要他從車尾走到車門,他沒有半點猶豫,盡忠職守至生命最後一刻。

梁錦榮家庭3人被證實遇害,1人受重傷。

  “回家的路上,我透過車窗看著天上的月亮,圓得讓人心痛,不知是農曆十五還是十六,又是那麼亮,亮得那麼冷漠。”8月29日,菲律賓劫持事件中,生還者李瀅銓在博客上寫下這句話。

  此時,距離那樁驚世事件已經七日,但這個香港女子仍感覺自己髮絲中染上的血腥味。在最絕望的14個小時裏,她低頭看過自己掌紋上的生命線;在感覺一生也不會停止的槍聲中,她躲在椅子下為飲彈的團友默念心經。

  這一天,是菲律賓劫持事件中死難者的“頭七”之日,香港8萬人走上街頭參與無聲的哀悼遊行,隊伍中有很多第一次參加遊行的市民。

  和李瀅銓一樣,來自香港6個家庭的20個平凡市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慘劇的主角;會成為700萬香港市民期盼回家的對象;也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內心迸發的良知和力量。

  通過電視直播目睹這場劫匪和警察交戰,最終以9人喪生為代價的現實悲劇,每個人都難以撫慰自己的內心。事發一週,我們試圖重組整場事件中鮮為人知的各個細節,重溯讓人扼腕畫面背後的真實人性,以此冀望,生者堅強,逝者安息。

  這次事件讓我們見識了香港人性化、人情化、充滿友愛,尊重每個人生命的一面,比如導遊不顧個人及時向公司彙報情況,事發後香港全城陷入悲痛,政府承諾終身照顧受影響的孤兒等等,這些都是香港精神和香港軟實力的體現。

  ——深圳衛視特約香港時事評論員劉和平

  他們用勇氣詮釋生命

  “全團都已經回家啦,你完成任務啦,成績是極滿意,安心吧!”

  那曾經是一個如此平靜的上午。在慘劇發生後,遊客李瀅銓驚覺,雖然香港常年有幾十萬“菲傭”,但是對這個國家本身,她和大多數香港人一樣,幾乎全無認識。

  他,鎮定報警

  自始至終從容面對死亡

  在飛機從菲律賓回到香港那一刻,李瀅銓走到領隊謝廷駿的母親面前,“握著她的手,不知道跟她説什麼,只能説,我很想謝謝Masa,他一直很照顧團友,直到最後一刻。”Masa是謝廷駿的英文名,他喜歡日本動畫中一個有勇有謀的角色,因此以其名自稱。

  作為一名擁有10多年帶團經驗的領隊,謝廷駿已經記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幾次帶團到菲律賓。臨行前,謝廷駿就和母親不時提到帶團到菲律賓的種種危險。“兒子説,要經驗豐富才可以帶菲律賓團,我次次都叮囑他要萬事小心!”豈料,一語成讖。

  當菲律賓人羅蘭多門多薩尾隨遊客登上大巴,向全車人宣告,“對不起,你們現在是我的人質了”之時,這個31歲、看起來帥氣時尚的小夥子是全團反應最迅速的一個。

  門多薩開始不知道他是領隊,指揮他坐到車廂尾部。這正中謝廷駿下懷,他不作聲響,在門多薩與團友們交流的時候,趁機偷偷撥通了還未被來得及被收走的手機。

  時窮節乃現。每一個危急關頭,給人人性展現的時機都極為有限——給予謝廷駿的只有短短一分鐘的通話機會。只有後排的團友知道,他盡力壓低著聲音,冷靜地向電話那頭的同事交代團友所在位置的狀況。

  事實上,直到被門多薩識別領隊身份,從車尾押至車頭並用手銬鎖在車門處當“人肉盾牌”後,謝廷駿臉上的表情依然很冷靜。那張在網絡流傳的照片上, 謝廷駿神態鎮靜。在那一刻,他依然對一切充滿信心。

  夜幕中,槍手情緒終至崩潰。猝然的槍響後,謝廷駿身影一斜,第一個倒下。人生中最後一次的工作任務,謝廷駿從頭到尾都用最真實的反應來完成。

  在回憶謝廷駿時,李瀅銓熱淚盈眶,“他在生死關頭仍對團友不離不棄。劫匪要他從車尾走到車門,他沒有半點猶豫,盡忠職守至生命最後一刻。”

  在7月4日開通的微博上,他留下了這樣的自我介紹:“什麼都可以輸,鬥志不可以輸!”母親哽咽著説,兒子知道母親一直渴望到南非旅遊,曾承諾一定會帶她去。這次出門前,他已計劃帶母親到西貢吃海鮮大餐,慶祝母親下個月的生日。

  在康泰旅行社的網站上,有專門為謝廷駿設立的網頁。網友説,數萬條留言都可以化作讓人心酸的一句話:“全團都已經回家啦,你完成任務啦,成績是極滿意,安心吧!”

  全團最終有半數人獲救,高度推崇職業精神的香港市民認為是謝廷駿的功勞,因此稱他為 “香港驕傲”。無數香港人向政府發送電子郵件,要求追頒謝廷駿英勇勳章。

  他們,救陌生孩子

  用身體擋住親人面前的槍口

  作為唯一倖存的家庭,上週三,李瀅銓和母親一起回到香港。母親因為驚嚇過度需要休息,她一個人參加了團友的告別儀式。“風笛奏著《Amazing Grace》,很莊嚴,也很淒涼。我看著棺木上的白布貼著一個個團友的名字,淚水如注。”

  在謝廷駿之後,第二張讓人記住的面孔是一個名叫曾懿麗的女遊客。臨近中午時分,在先後釋放老人及小孩遊客的門多薩忽然讓曾懿麗帶著她的一雙兒女下車。不過,這名40多歲的女遊客一手拖著一個孩子,身後還跟了一個。

  曾懿麗在電光火石間迅速作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她謊稱旁邊12歲的男孩汪政溢是自己的親屬,門多薩表示同意帶他下車。

  在自身仍處險境之時,曾懿麗這一完全下意識的行動震撼了人們的心。

  門多薩安排車上遊客座位時,帶著一家五口快樂出遊的家長梁錦榮就被安排在李瀅銓的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李瀅銓開始不耐煩起來。過了劫匪號稱“今天下午3時後將有大事發生”的時限後,始終未見任何解決事件的跡象。

  李瀅銓暗暗和坐在身邊的梁錦榮商量,梁錦榮也偷偷叮囑子女們在行動時要協助搶槍。可惜因為槍手把談判設定的限期往後推了又推,等待政府回應,“這讓我們覺得,他是不想殺人的。”

  “直到梁生撲出去救家人時,一切都太遲了。”李瀅銓躲到了椅子底下,逃過了槍殺。但她看到,梁錦榮撲在了妻子身上為她擋子彈。

  女兒梁頌儀勇氣不遜父親,當門多薩的槍瞄準18歲的梁頌學頭部時,梁頌儀突然撲到哥哥身上,她用中了兩槍的瘦弱的背脊,保住了哥哥的性命。

  梁頌儀才14歲,她是最年輕的逝者。在她中槍之時,姐姐梁頌詩也同時遇害。

  “第一輪槍擊後,車內很靜,這時天打起雷來,轟轟的一陣一陣,雨點又嗒嗒的打在車頂,車內一片死寂。車廂內很黑,槍手發現有人仍是活著時,又補充了幾槍。我看到藍色的火光打入團友的身體,原來在蠕動的身體就不再動了,連哼一聲都沒有。隔了好一會,又再響起很多震耳欲聾的槍聲,和車身不斷被打擊的聲音,一切都不斷提醒仍生還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會斃命。”那似乎一輩子都不能結束的槍聲,至今仍回蕩在李瀅銓的內心。

  本不應該響起的槍聲

  “眼睛一閉上就聽到槍聲,看見中槍團友身體在抽搐,不知他們是否已在往天國的路上,一直不能合眼。”

  槍手一開始説“對不起”

  不索要遊客任何財物

  槍手開槍前沒威嚇遊客

  他説想讓政府關注他

  事件過去一週,但是生還者的內心從沒有片刻平靜。

  “這幾天我把事情想了很多遍,心裏有極大的憤怒和悲傷,還有説不出的愧疚。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們沒有行動起來拯救自己?為什麼在漫長的等待過程後,我們仍靜靜期盼那似乎是永不會來的救援、把自己的命運交付那無能的政府?”李瀅銓幾乎是無法控制地這樣追問自己。

  8月23日,門多薩一上車就向遊客們訴説他的訴求,他甚至一再使用“對不起”,並強調,“他不想這種事發生在我們身上,説只是想我們幫他,逼政府注意他的個案,他三番五次強調不會傷害任何人,只要我們合作幫他。”甚至,在沒收遊客手機時,他也沒有認真檢查是否人人交出;而且,這名劫匪沒有查看或要求遊客交出任何財物。

  “在他最後開槍之前,他從來沒有把槍指向我們任何一個人,從來沒有威嚇過我們。”李瀅銓甚至記得,在開始幾個小時,槍手語氣平靜甚至帶有笑意。“我對自己説,這次事件只是鬧劇,一定會圓滿解決。”

  中午12時許,等得不耐煩的李瀅銓開始小聲向坐在車後部的團友建議,一起動手制服槍手。“不過,因為當時的氣氛仍非常平和,大家相信事件可以和平解決,認為如果行動失敗反而會激怒槍手,所以沒有行動。”

  約一個小時後,門多薩用簡單的英語告訴遊客們,三時會讓他們走,大家如釋重負。

  可惜,政府始終沒有行動,也沒有答應槍手要求。“好幾次槍手開門在車門前站著時,我都想跑到他身後用力把他踢出去,也在腦中預習了很多遍,但是又怕自己不能和司機溝通,怕司機不夠機警不會立即關門和開車逃走,讓槍手有時間反攻……我想了很多不同的可能性,最終都沒有行動,可能我只是在為自己的恐懼和怯懦找藉口。”

  傍晚,劫匪狂性大發,槍戰完全沒有預料地降臨了。期間,縮在椅子下面躲避槍擊時,李瀅銓沒想到自己能活命。最讓她揪心的是此時扔進車內的兩次催淚彈,“我好怕母親會在催淚彈的攻擊中發出咳聲,被槍手發現。”

  “槍戰時間好長好長,好像永遠不會完一樣,我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和身上染了很多血,都是別人的血,但是下一秒可能就是自己的血了。被救出來之後,這幾天都聞到血腥的味道。”這一晚,李瀅銓的頭髮被幹了的血弄得僵硬,她洗了很久很久,濃濃的血腥味讓她有想吐的感覺。“眼睛一閉上就聽到槍聲,看見中槍團友身體在抽搐,不知他們是否已在往天國的路上,一直不能合眼。”

  著急打電話的特首

  香港人在遊行中表現出的堅強、理性和關愛,加強了他追查真相的決心。

  昨日,來自香港中文大學的民意調查發現,在菲律賓挾持人質事件發生後,特區政府的民望急升。32.7%受訪的香港市民滿意特區政府表現,較上月大幅上升10.6個百分點。其中,對於特首曾蔭權的整體評分則上升至54.8分。香港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表示,這與港府對菲律賓挾持香港人質事件的迅速處理和回應有關,也同時加強了市民對中央政府的信任。

  這一次,一向冷靜沉穩的曾蔭權在事件中向市民展現了數個至情至性的表情。

  事件發生當日,就在劫持事件發生的過程中,曾蔭權早在下午就設法與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聯絡,要求盡力保障人質的安全,只可惜一直未能聯絡上。

  在這番被媒體形容為“震怒”的聲明中,曾蔭權嚴厲斥責馬尼拉人質事件的兇手冷血,對造成港人傷亡感到憤怒和悲傷,並宣佈次日港府將下半旗誌哀,主要官員取消不必要的公開活動。

  與此同時,特區政府當晚便決定淩晨派包機接家人到馬尼拉,次日早上8時再派第2架包機前往菲律賓。此外,向菲律賓發出旅遊警示,未出發到菲律賓的港人應取消行程,已在菲律賓旅遊的港人儘快回港。

  8月24日,曾蔭權向公眾宣告,已經派人與馬尼拉政府嚴正交涉,要求對挾持人質事件作詳細調查找出真相。甚至,在他當日發佈的信息中,有一個讓人感到意味深長的強調——目前有十多萬菲律賓人在香港工作,“相信他們對此事與港人一樣感同身受”。這句話,讓人們看到了這位以冷靜沉穩著稱的特區長官, 內心迸發的憤怒。

  隨後,8月28日曾蔭權發出的《香港家書》,如同給沉浸在悲痛中的香港人一針強心劑。他強調,“調查報告至少要交代幾個重要問題,包括事件發生經過,當局與劫持者談判的詳細過程,特別是為什麼沒能答應劫持者要求來換取人質安全釋放,以及警方的行動詳情及背後的考慮和死傷者致命及受傷的成因。”

  8月29日晚,他又誠摯地表示,對香港人在遊行中所表現出的堅強、理性和關愛感到光榮,這加強了他追查真相的決心。

  其中,曾蔭權透露他曾在劫持事件發生過程中致電阿基諾三世但不果的信息,由此産生了一段意料之外的插曲——鳳凰衛視主持人阮次山對此發表觀點稱曾蔭權著急打這個電話是“小題大做”,立即引來了網絡的極大反彈。鳳凰衛視主持人邱震海當即轉發一條微博:“看到阮次山講‘小題大做’這句話,我怒不可遏。公民的生死,難道不是領導人最需要保護的嗎?什麼叫小題大做?阮次山應該立即為這句話道歉或辭職。”

  我們如何規避風險?

  目睹慘劇悲痛難抑的人們,都試圖找尋一個剖析的角度。在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教授郭巍青看來,事件給予人們的啟示是——用著名經濟學教授、語言文字學家周有光的話來説,在全球化條件下,一切價值都要重新打量。香港遊客的悲劇,根本教訓是,人民的生命安全,需要決策機制的根本改變。

  對於這次的菲律賓劫持事件,郭巍青認為是全球化帶來的結構性矛盾與風險。“別以為這是很深奧的概念,其實就是——全球化所帶來的市場進步和技術進步,與國家治理能力之間,出現了巨大斷裂,它會吞噬人的生命。”

  “市場力量把香港遊客帶到菲律賓馬尼拉那個廣場上,但極其不幸地與一樁本地糾紛相交叉。地方事務劫持了全球市場,造成安全危機。”而問題是,“事情必須交給國家來辦。明明是我的人被你的人侵害,但是我不可以干預你的主權,地方長官不可以給總統打電話,不可以提要求,只能回頭通過極其複雜的程序做出政治決定,再通過外交管道,發出信號。中間有無數完全不透明的暗道機關。”

  “於是所有人都通過最先進的傳播技術看到,龐大的國家機器以及國際關係的機器嘎吱嘎吱運轉了14個小時之後,竟然是滿座鮮血,一車破碎,8位無辜者魂斷馬尼拉。”

  郭巍青認為,問題不僅在於菲律賓這個國家本身。“問題在於,統一的全球市場帶來的福利與機會,因為沒有一個同樣統一的全球機制來保障,結果就變成風險。讓我們設想一下,在世界各地旅遊的人一旦陷入困境,能不能有全球範圍的專業隊伍來解救(需付費)。也許很多人覺得這是匪夷所思,其實,這是想象力欠缺問題,甚至是一個基本知識欠缺問題。因為,全球治理的需求與現存國家制度的矛盾,在理論界已經討論了起碼20年。就原則上説,如果可以有世界貿易組織,如果可以有世界銀行,如果可以有聯合國維和部隊,為什麼就不能想象也可以有,比方説,‘聯合國反劫持機動大隊’?”

  “換句話説,並不需要菲律賓強大,也不需要中國強大。需要的是相反,在全球旅遊市場上,需要每個國家放棄和讓渡一部分主權,並且廣開資源,組建全球遊客的安全保障機制。需要每個國家協助這個機制,用非政治方式,用最好的技術,救人于水火。”他表示,在汶川地震救援中,終於允許國際救援力量的進入,標誌著我們在根本思維上的一項重大進步。這才是以人為本,而不是以國家為本。(邱瑞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