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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只為一件事

發佈時間:2010年07月17日 06:3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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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

  一輩子嘔心瀝血,一輩子教書育人。在被確診為癌症晚期後,仍然以頑強的毅力出版了兩百餘萬字的教材,患病六年

  時間裏沒

  有耽誤一堂課。江蘇科技大學教授景榮春以知識分子特有的認真和執著,畢生追求科學真理,忠誠于黨和人民的教育事業,用生命和信念詮釋了一位大學教授的尊嚴和崇高。景榮春是知識分子的楷模。

  七月,梅雨季節,古城鎮江潮濕而悶熱。在第三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室裏,我們終於見到了他,瘦瘦的身軀裹著肥大的襯衫,幾近失聲。

  坐在病床前,望著他清癯的臉,我們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這就是那個畢業于清華大學,多次放棄定居國外,在普通的教師崗位堅守一輩子而未謀取一官半職的人嗎?

  這就是那個面對病魔的猖狂侵襲,卻選擇坦然面對,並在確診為癌症晚期之後的六年時間裏沒耽誤過一堂課,還出版了兩百餘萬字教材的人嗎?

  這就是那個為了一個簡單的信念,在生命垂危之際再一次莊嚴遞交入黨申請的人嗎?

  面對我們,他説:“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做,真的,這不是謙虛,回過頭來想,組織上給了我這麼多榮譽,我覺得虧欠組織。”他聲音沙啞、微弱,卻字字發自肺腑。當一位年輕的女學生為他拉起如泣如訴的小提琴時,當學生們圍在他的病床前齊聲朗誦專門為他作的詩時,他欣慰地笑了,但兩行清淚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就是景榮春,江蘇科技大學一位普通的教授,他一輩子只做了一件事——教書育人,但他把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倒也要倒在三尺講臺上

  景榮春常説,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作為教師的他只有一件事:教書育人。

  説起來輕鬆,但要真正做好這件事,談何容易?當把景榮春和學生們的故事一遍遍地梳理,我的心中充滿了抹不去的敬意,我終於理解了病床前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何以如此凝重,也理解了他們所説的“一生能遇到一位這樣的老師,足矣!”

  在學生眼裏,景榮春是個可愛的“小老頭”。他經常把一些英文介詞的錯誤用法編成笑話,學生們在笑的同時也記住了要點;為了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乒乓球打得很好的他每學期都會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誰能打贏我,我就給他的平時成績加分。但等到課程結束,大家發現被“騙”了,但無形中自己的成績也提高了不少。在景榮春眼裏,學生沒有好壞之分,只要有人主動向他提問,他就會很開心,常常一講就是兩三個小時;只要有機會,他都會盡己所能地找到那些他認為需要輔導的學生為他們“加餐”,包括教過的電大學生。

  “他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學生身上了。”景榮春的同事溫華兵老師感慨。試問,大學裏有多少教師能真正做到像他一樣:上課不到一個月,把班裏六十幾位學生的名字都喊出來;不是班主任,卻隔三差五齣現在學生宿舍裏,和他們談人生談理想;每次課後,都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詳細記下當節課的教學反饋,抱著一大包作業本回辦公室,而發給學生的作業本上,是密密麻麻的註解?

  在景榮春心中,學生的事才是大事。家人講了這樣一件事情。一次,他答應了一個學生做考研力學輔導,臨出門的時候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他拿起傘就往外衝。家人考慮他身體不好,讓他改約時間。他卻擺擺手,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大雨中。

  類似的事情太多,而長期的付出讓他的身體嚴重透支。2004年,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災難降臨到景榮春身上:在例行檢查中,他被發現患有肺癌,且已到晚期。最初的痛苦過去後,景榮春做的第一件事是讓兒子將自己未完成的書稿帶來。同時,他要求領導必須照常安排自己的課程。出院後,他一如既往地健步朗聲,沒有人知道他的病是在持續的惡化中。2005年化療後,胸腔積水讓他差點失去生命;2006年9月,癌細胞已經轉移到了他的胸腔骨頭;之後的三年,癌細胞更加肆虐地在他的身上轉移。他沒有時間計算剩餘的日子,他拼了老命地和時間賽跑,房間的燈陪他徹夜不眠……

  靠著藥物,景榮春始終堅守在三尺講臺上,直到聲帶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在最後一次課上,他將麥克風放在嘴邊,憑著氣流講完課程內容,全班同學痛哭失聲。他強忍住淚水,慢慢挪出了教室,一步三回頭。不能上課了,他仍然每天拖著無力的腿、拄著拐杖來教研室。直到徹底癱倒住院前一天,他還為了所編教材上的一個符號和字體的失誤奔波。正如江蘇科技大學黨委書記王建華教授所言,景榮春以教書育人的執著詮釋了一名大學教授的尊嚴。

  我不是來拆臺的

  人們都説,景榮春是一位真正的知識分子。的確,他有著知識分子特有的個性:較真、挑刺,有股犟勁兒。

  在周圍人眼裏,景榮春常有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為別校編的教材審稿,他一道題一道題重做,一一核對答案。大家建議這樣的工作可以交給研究生做,他卻説:“我是全國力學教授中做題做的最多的,但我尚且不敢説任何力學題都能做出來。我們力學老師一定要多做多練,才能避免眼高手低。”在一般人眼裏,編教程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兒,工作量極大且沒有經濟效益,可景榮春卻樂在其中。為了編一本《工程力學》的配套習題集,他親自把每一道題演算推理了三遍。

  也有一些熱心人勸他不要這樣“犯傻”,要找一些“含金量高”的事情做。其實,他何嘗不知,如今社會裏,教授在外兼職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外面忙得熱火朝天卻沒時間給學生上課的也大有人在。是的,如果他願意換個生活方式,他也可以很風光很輕鬆,也不會因為穿磨出洞的汗衫走在大街上被當做農民工。可是,他不願那樣做,他始終堅信“教學才是教師的第一責任”,始終銘記母校清華大學“厚德載物”的校訓。

  景榮春的“傻事”不勝枚舉。高等教育出版社請他編寫“全國理論力學網上作業庫”,只需要500至600道題,他卻考慮到學校教學層次和教學風格的不同,堅持用1160道題。而最為大家津津樂道的是這樣一件事:一本榮獲國家優秀獎的教材有多處表達不規範,景榮春就利用雙休日,將書中幾十處不規範的符號及標點挑出改好,寫信給出版社。周圍的人勸他説書的作者是全國赫赫有名的專家,萬一關係弄僵了,得不償失。但景榮春卻説,寧願關係弄僵了,也不能誤人子弟。他繼續寫信,並一再強調“我不是來‘拆臺’的,而是來‘補臺’的”,這一寫就是4年。直到出版社和作者回信承認失誤,承諾立馬修正、消除影響後,他才作罷。

  “他啊,從上到下就是一杯水,一眼就能看透。”景榮春的夫人王阿娣這樣評價他。因為耿直,他得罪過不少人,但後來大家發現他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於是,心生愧疚,又回過頭來找他。就像那位全國有名的專家和他“不打不相識”,成了好朋友,每次新書出版前,想到的第一個校對和讀者便是他。如今,他是全國力學符號規範的權威,多家著名出版社力學專業書籍出版前都會請他把關;他還是基礎力學教材責任編輯和教材評審委員。人們説,“在學術風氣浮躁的當下,像景榮春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做好每個細節的,實在是太難得了。”

  或許正是這種知識分子的風骨,讓他在患癌症以來的六年時間裏,以驚人的毅力完成了《理論力學簡明教程》、《材料力學簡明教程》、《理論力學》等兩百萬字以上的著作,以及“全國理論力學、材料力學網上作業題庫”等項目的研製和多篇論文。他主持完成的國家級重大攻關設備項目填補了國內空白。他忍受的痛苦與他取得的成績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以至於見多識廣的醫生不禁感嘆:“當初説你只能活半年,沒想到6年過去了,你還活著。”到底是什麼魔力促使景榮春創造了生命的奇跡?他説過的一句話或許能回答這個問題,“我不可能把我的知識帶進棺材,得讓它們傳承和發展。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們要做的只是在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努力工作。”網友“西出蓮花”説:“只有景教授這樣純粹做學術的人,才會有這麼純粹的靈魂。”

病塌上的景榮春(左一)。吳強攝

  一個放牛娃的感恩

  對有的人來説,入黨可能只是一种經歷;而對景榮春來説,加入“中國共産黨”是需要自己用一生去踐行的理想。

  40多年前,尚在求學的景榮春就交了第一份入黨申請書;幾十年過去了,躺在病榻上、生命垂危的他,又一次遞交了入黨申請書。

  他不是黨員,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以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他生病後,單位一些同事和朋友前來看望,有的送上一些慰問金,他總是讓夫人把名字和數額細心記下,以後有機會好儘快還給人家。為了做手術,他向學校借了10萬元,出院後就一直惦記著還,每年想方設法擠出一兩萬還上,到2009年底這筆錢已經全部還清。大家勸他:“你還要治療呢,別急著還呀。”他執意不肯:“在我困難的時候,學校幫了我,我已經很感謝了,還了錢,我的心裏就踏實了。”

  “對待任何人,他都是首先想著會不會給別人添麻煩。”景榮春的主治醫師講了這樣一件小事:由於患有嚴重的便秘,醫生建議他灌腸,可他死活不肯,情願吃瀉藥。開始,醫生頗為不解,因為比起便秘給病人帶來的危害和吃瀉藥造成的痛苦,灌腸並不算什麼。時間久了,大家才知道,他之所以不願灌腸是因為怕麻煩護士,“灌腸以後要不斷地給病人換墊紙,床單也會弄臟。”

  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這是景榮春一生的警言,他也確實做到了。出生在丹陽市延陵鎮普通農家的他最初只是一個小小的放牛娃,有機會上學後,雖然成績優秀但因家境窘迫不得不選擇退學,在這關鍵時刻,是學校校長親自登門做他母親的工作,他才得以重返課堂。在他的一生中,遇到了很多像校長這樣的好教師,他因此一輩子都心懷感激,“是黨改變了我的命運,讓我從一個放牛娃成為一名大學教授,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的感激,只能用一生去追求。”躺在病床上,他依然為自己沒有為黨為國家做更多的事而心懷愧疚。

  入黨,這是一位臨終老人的最後心願。

  得知這一心願,江蘇科技大學黨組織經過向上級黨組織請示,迅速同意了他的請求,並按照黨組織規定的程序辦理了他的申請。6月13日上午,一場特殊的入黨宣誓儀式在景榮春的病房裏舉行。此時,他的身體已虛弱得不能動彈,面對著鮮艷的黨旗,他莊嚴地舉起了右拳。當學校紀委書記夏紀林為他佩戴黨徽並送上黨章,他一隻手輕撫著黨徽,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黨章,渾身輕顫,留下了熱淚。他用微弱的聲音説:“我的黨費,請我的妻子,今天就代交到學校黨委,請黨委收下。”在場的人無不掩面而泣。

  耳畔,那首專門為他作的詩再次響起:老師,你還好嗎?春暖花開我們又要出發了從黎明到黃昏為什麼總感覺你站在身後目光如炬……還有什麼比死亡更恐懼還有什麼比信念更無敵沒有躲避是因為職責的召喚用生命高揚師者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