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説：“雖然我沒有參加過戰爭，但看過戰爭電影和書籍；雖然我沒殺過人，但殺過雞鴨”。

　　1993年5月我認識莫言，純粹是因為著名作家和編劇劉震雲。那時候劉震雲在《農民日報》做副刊部主任。他從那幾年各省的《農民日報》副刊作者中選擇了一些他認為有實力的代表，在北京召開了一次農村題材青年作家座談會。

　　我曾經在合川渭溪中學教過高三語文，常是夾著課本一進教室見學生座位又空了一個，就有一種揪心的疼痛。那正是農村打工潮涌起的時候，很多農民把正讀書的子女拽入了打工隊伍。見著輟學的學生向我告別時淒楚而無助的眼神，我寫下了短篇小説《紅房子紅房子》，發表在1991年10月24日《農民日報》文學副刊上。劉震雲還特意在用稿通知上特別寫了一句話“你的作品來自生活、關注現實，很有深度”。

　　農民日報社就在魯迅文學院隔壁，我們20多位作者除參觀了一次圓明園外，一個星期都在報社活動。劉震雲邀請到了林斤瀾、李國文、從維熙等名家來參加座談會。莫言曾和劉震雲合作過電視劇《哥哥們的青春》，所以這次座談會莫言來了3次，開幕式、閉幕式都來的。由他主講的時間是安排在5月11日上午。

　　莫言有著絕對很“大眾”的臉龐，一笑起來他的瞇瞇眼就見不著了，只剩下一口黑牙齒。我問他你煙癮很大嗎？他説這是我們高密人的標誌。家鄉山東高密的水含氟量特別高。

　　在農民日報社3樓會議室，莫言介紹他是20歲當兵時才離開農村的。在部隊每天都是站崗，後來到了保定軍校任圖書管理員接觸到大量書籍，才開始學習寫作。1981年保定文學期刊《蓮池》，發表了他的第一個短篇小説《春夜雨霏霏》。剛好那年，他的女兒管笑笑也出生了。1984年考上解放軍藝術學院，他認識了軍旅作家徐懷東。他説他給徐老師講過自己的一段經歷。1967年，12歲的莫言在工地當童工時因饑餓難忍，偷拔了生産隊的一根紅蘿蔔，被押送到工地進行過批鬥，讓他在毛主席像前痛哭流涕地保證再也不敢偷了，回家後還遭到父親的打罵。在徐老師的幫助下莫言創作了長篇小説《透明的紅蘿蔔》。

　　莫言説使他出名的還是中篇小説《紅高粱》。他介紹寫作《紅高粱》是1984年參加總政在西直門召開的軍事題材創作座談會而有了想法的。他認為蘇聯一場打了4年的衛國戰爭就留下了那麼多偉大作品，我們有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為什麼有影響的作品不多呢？莫言説：“雖然我沒有參加過戰爭，但看過戰爭電影和書籍；雖然我沒殺過人，但殺過雞鴨。”小説發表後，他以800元的價格把電影版權賣給了張藝謀。在我們的笑聲中，他説寫戰爭絕對不是我的強項，但我可以用戰爭為背景寫出人性來。這就是構思《紅高粱》的初衷。

　　那個時候我也算是文學青年，當時我的第一部短篇小説集《桔紅色的黃昏》清樣出來了，我帶到北京想聽聽作家們的意見。我把小説集交給莫言後，他抽空看了幾篇，在他所做的講座中多次引用了我小説中的人物形象來佐證。末了，莫言還在我的小説集扉頁上簽下了“祝賀《桔紅色的黃昏》出版”字樣和他的大名。後來，我把印有他與王蒙、張抗抗、鬱鈞劍等人簽名的小説集《桔紅色的黃昏》，寄給了時任總參政治部文化幹事的莫言。

　　在我與莫言接觸的幾天裏，我發現莫言是一個不愛張揚，誠懇、謙虛而平易的人。而今，我在想這是不是與他終獲諾獎，成為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家有關。

　　(任正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