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如果有內地導演説，外國人看不懂他們的片子，我覺得那肯定是扯淡。感謝香港國際電影節現場的吳秀波粉絲，在後半段的黑暗壓抑中，她們認出了“光彩奪目”的吳秀波。藉此説法，我開始堅信，去年威尼斯電影節，眾多看過本片的老外，他們肯定分不清礦洞裏的人到底誰是誰？因為，他們看上去根本就是一樣的。在西方人看來，中國男人的臉龐輪廓分明就是一模一樣。尤其是玩遠景長鏡頭，跟侯孝賢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想讓人看清人物的臉。當然，有人臉識別障礙的普通觀眾肯定也要搞糊塗了，這到底是找到兇手了沒有？！面對如此直接的問題，導演肯定會説，那不重要，他把所有的重心和預算都用在了結尾的爆發上。　　　　

　　導演蔡尚君講道，很多人覺得這個題材容量太大，足夠拍成兩部電影，但他依然堅信，這是一部電影。在我看來，由於吳秀波那張臉，認得出和沒認出，就會導致電影産生兩種完全相反的解讀，進而變成兩部電影。然而，無論是採用哪種解讀，《人山人海》依然有太多説不通的地方，無法自圓其説。

　　《人山人海》改編自2007年的六盤水五兄弟萬里追凶事件，當時轟動一時。很多人堅信，那已然就是一個頗有傳奇色彩的劇本故事。豈不料，電影是一黑到底，沉默失語，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不停往下掉。在視覺氛圍的整體營造中，《人山人海》製造了一個白晃晃的、近乎刺眼的開頭。末了，黑暗把一切全部吞噬。然而，無論光明或者黑暗，無論地上或者地下，就是無動機的兇殺，引發了無動機的追兇。萬里追兇，引爆了更大的事件。

　　寧浩式的訛詐和酒瓶爆頭，李楊式的絕望和人性黑暗，有如賈樟柯作品一樣的鏡語風格，失語或者缺少話語的邊緣人物，種種事實表明，《人山人海》有著驚人的野心，導演不惜弱化戲劇性，運用了多處省略，把一個驚險絕倫的故事改裝成悶到爆的小藝術片。但可以説，即便得知了吳秀波出現和存在的事實，一直到電影結束，在我的印象中，《人山人海》裏的兇手都是一張模糊的臉。後半段，鏡頭兩次掃過熟睡的礦工們，他們看上去毫無分別。説到找兇手跟臉，影迷很容易想到《殺人回憶》，兇手長了一張普普通通的臉。在看不清真相的背後，追兇者走向了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