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魏

　　你會自掏腰包，去看一部在國內首次公映、口碑不明的異域小成本電影嗎？你會為了看完一段百年曆史的談不上品質的拼接紀錄片而連續在人群中站上兩小時嗎？上海人會。

　　每年，作為上海國際電影節主會場的上海影城都要經歷11天的崩潰期，令工作人員崩潰的不是一天按照12小時分配、可能蔓延至午夜的大量的活動內容，而是如潮水般涌入的觀眾。

　　大多數局外人會設想參會記者每天都浸染在大銀幕的光影中，而電影節上的實情卻是，媒體無法通過官方渠道獲取包括參賽片和參展片在內的任何一張入場券，絕大多數的電影票進入市場流通環節，面向上海市民敞開供應。

　　想要騰出時間來看電影的記者只能眼巴巴站在門口，祈禱影片開場的一刻影廳內仍有沒坐滿的空位。此種情況也時有發生，不過要在一團漆黑中找到那個被千人包圍的空座，實在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實際上，影城大廳裏的一個超大背板上已將排片狀態顯示得很清楚，那些凸出表格外的碩大的 “滿”字，看上去觸目驚心。而令人驚詫的是，這些影片尤其是參賽片，幾乎都從未在國內放映甚至宣傳；這些陌生劇組中，真正能夠讓影迷歡呼雀躍的恐怕除了韓國導演金基德，就只有日本明星廣末涼子了，上海人匪夷所思的觀影熱情啊！

　　“如果電影節在青島，你覺得買票去看的人會多嗎？”一位媒體同行忍不住發問。在我印象中，大部分青島人選擇文化消費的目的大抵與熱衷無關，一定要自掏腰包去看的情形最大可能有兩種：一是在坊間炒得熱火朝天、口碑擺在那兒的“流行”；二是與孩子相關的功利主義，作為藝術素質教育的必修科目去看。所以，我無法想像青島人會如此熱切地為未“驗明正身”的新品買單，就如同我無法想像，正在青島進行的全國指揮大賽會吸引比小提琴賽事更多的市民熱忱一樣。青島人的所謂熱情趨同地給予了他人的“經典”或是純粹商業趣味標榜的所謂“經典”。他們不願為冒險的自我判斷買單。

　　在幸運地擠進日本參賽片《盜鑰匙的方法》的首映場之後，我領略了何為熱衷。看電影的過程猶如看一場演出，人們不停地給予精彩的表演段落以熱情的掌聲，甚至喝彩，當然，演員們已退場，並不在現場，大銀幕上的他們是聽不見的。但這並不妨礙觀眾以自己的方式對電影表達觀感；幾天前在外灘美術館的有限空間裏，同樣擠進了數百名站著聽講的熱切的年輕人，只為親睹一部世界上最古老的拼接版的電影紀錄片，並了解英國對老電影的修復過程。為了讓更多的人進入展館，來自英國電影協會的主講人只能騰出講課的空間，在地上鋪上墊子，讓這些熱切的觀眾席地而坐，而大部分人則站著堅守了兩個多小時並快樂地全程錄影。

　　我總是偏激地以為，一個城市人們所看演出的趣味，從某種程度上暗示了這座城市的品位。所以，當得知李玉剛所到之處，自上而下，由官及民，均由衷地爭睹其芳容 （別拿他的所謂的好聲音做障眼法）之時，心下總有一絲冰涼。真心地期待更多的佳作能夠都有 《暗戀桃花源》一般的星陣攻勢，足以令觀眾對於風雅的附庸，最終都轉變為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