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槍

　　英法之戰有些意外的和煦，看看納斯裏那花一樣的笑容就知道，倫敦多年的霧靄並沒有泯滅年輕人內心的陽光。然而日暮鄉關，煙波江上，兩隊仿佛隔江唱K，和煦背後竟然有些怪異的鄉愁：那是一灣淺淺的海峽，英格蘭在這邊，法蘭西在那邊。

　　多少年來，我們第一次看到如斯模樣的英格蘭，仿佛剛剛轉學的中學生，怯怯地一開口連雀斑也跟著一起紅起來，又或者是那個在星巴克無所事事的裝B電腦男，其實他更想去隔壁的永和豆漿，叫上一碗牛肉麵大快朵頤。這種怪異的感覺驅之不散，不禁讓人懷疑這場比賽的真實性。

　　印象中的英格蘭，頗有點生當人傑死亦鬼雄的貴族氣質，在艦隊街一眾媒體口吐蓮花之下，回回出征都仿佛隨了女王御駕，陣仗擺得十足。雖然每每都被那個縮頭縮腦的沛縣小吏取了項上人頭，但那不肯過江視死如歸的精氣神，還是為媒體提供了YY的無限空間。

　　霍奇森的300萬鎊年薪不足前任的一半，照這麼算起來，16強已經足夠對得起這份工錢，霍老頭要顧及自己碩大的眼袋不擴張成面袋，其實完全可以玩一把義和團式的口號戰術，反正媒體從來都更喜歡那些叫得山響的傢伙，至於敗北後的一地雞毛，那時誰還管你曾經喊了“刀槍不入”還是“華山一條路”？況且由於醜聞纏身、主力陣容殘缺不全，此番三獅軍團前景慘澹得連艦隊街大佬們都罕有地一致低調，不忍加之刀筆。

　　但霍奇森顯然不這麼看，他有一盤很大的棋要下。雖然在球員生涯中只有島國經驗，但老同志並不是保守分子，兩年前在聯盟杯上導演的4球逆轉尤文大戲即是一例，要知道他帶領的不過是毫無名氣的富勒姆。英格蘭隊史無前例地易幟防反，一來順應現實，就坡下驢，二來也順應潮流，夢想走得更遠。

　　防反戰術無關進步與落後，工具而已，趁手就行。對於職業球員來説，執行戰術的能力屬於基本素養，英格蘭球隊並非不能像意大利一樣防守，雖然在技巧和整體協調上他們可能還需要淬火。實際上，對球隊來講，當勝利已經成為第一原則時，犧牲自己原來熟悉的那點東西並非難事，巴西和荷蘭早已提供了範例。問題僅僅在於，風格的轉換在球迷看來根本是一種背叛，傳統或許可以暫時低頭，但只要逮著機會，就會立刻揚起屠刀。

　　霍奇森的變法令很多人吃驚，如此高調地張揚更讓人捉摸不透，英格蘭隊固然名過於實，但從來不是可以輕易打發的對手，以防守成名的法國人顯然也忌憚這個龐然大物，那可不是黔驢，爪牙怎麼藏也藏不住的。以現場表現來看，英式防守的美感比起意大利可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但法國也不是西班牙，兩頭猛獸，生生壓抑著嗜血的衝動，演繹了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商女情懷。

　　“讓足球回家”，英格蘭人16年前曾這樣呼喚著，如今足球還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