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拉姆塞爵士的英格蘭隊在本土奪取世界盃，足球運動變得徹底不同了。四後衛成為國際足球的主流防守配置，中場人手，從巴西慣用的兩人，增加為四人，而且肯定包括一個斯泰爾斯式的防守型中場，傳統邊鋒消失。鋒線上，只會留下兩人。

　　442成為足球陣型的常規配置，此後近半個世紀，雖然有過種種陣型與戰術的變種，但幾乎萬變不離其宗。442也成為了英格蘭足球的傳統，這個國家最著名的一本足球雜誌，也就是《Four Four Two》。然而此後經年，雖然偶有人客觀報道，卻鮮有人指責拉姆塞爵士保守功利，英格蘭唯一的一座世界盃，就是在這樣“保守功利”的足球哲學指引下獲得的。功利務實，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也是我們生活的常態。形而上的追求，如果沒有紮實業績作為依託的話，只會是鏡中花水中月。瘋狂的浪漫主義者，凋落得一個比一個快。

　　歐洲足球，更是進入到了這樣一個被動足球的時代。一定程度上，西班牙光彩奪目的四年，更加重了歐洲足球整體上的保守。

　　16支歐洲盃參賽隊，在第一輪小組賽戰罷後，戰術上的創新以及差異性，寥寥無幾。幾乎都是四後衛的配置，唯獨採取三後衛的，反倒是“保守功利”標簽貼得最多的意大利。藍軍之所以選擇三後衛，既是吸取了尤文圖斯在意甲上賽季只丟20球的成功經驗和陣容，又是在主動規避左後衛人選缺失的現實痛苦。三後衛的意大利，踢得較以往更為主動，但若與貝爾薩在南非世界盃指揮智利打出來的三後衛陣型相比，還是謹慎小心。

　　被動足球，或者説不追求控球優勢，而是小心地在後場佈防，等待對手犯錯實施反擊，是絕大部分歐洲盃參賽隊的戰術安排。西班牙在四年前登頂歐洲，是堅持了四十年的傳統球風一次厚積薄發的體現。然而誰又具備西班牙這樣的耐心，誰又具備西班牙這樣一代不世出的中場天才大匯集？

　　哈維身邊如果沒有這個能突善傳的因涅斯塔、這個大局觀超強揮灑自如的法佈雷加斯、這個舉重若輕靈動無比的大衛 席爾瓦，這個密不透風的布斯克茨，以及替補席上的胡安 馬塔，西班牙也不會是現在這支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西班牙。要想達到這樣的境地，沒有長期積累，特別是從上至下，直到青訓體系都能保持這種足球哲學的完整體系，完全是癡人説夢。

　　而足球的世界，如同你我的生活，都是在不斷妥協中向前發展的。成績是永遠的壓力，在這樣的壓力面前，倘若通過放棄主動，而換取更出色的成績，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保守功利”。這是歐洲足球的現實，又何嘗不是人性的一種足球體現。

　　於是越來越多的球隊，從後場構建自己的框架，將前場交給個人去解決。西班牙、德國和法國還能堅持自己的踢法，其他球隊，幾乎都是隨行就市的妥協。

　　主動控制比賽，讓對手疲於奔命，當然是理想足球的效果，只是這種效果營造起來成本太高。現代社會是碎片化的，及時行樂是大眾的普羅選擇。所以足球變得越來越被動，尤其在歐洲盃這樣場場都關乎生死的杯賽項目上。

　　足球在缺乏想象力的峽谷裏，艱難前進著。足球需要一場革命。文/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