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

圖為馬圖拉政府博物館外景。

　　“Incredible不可思議”，是印度國家旅遊局對外宣傳的關鍵詞，人們只有身臨其境，才會忍不住感慨這個詞是何等貼切，竟從方方面面統攝了對這個文明古國的感受。比如從泰姬陵所在的阿格拉市回德里，區區200公里，開汽車居然要耗費至少5個小時，難怪會有那麼多遊人選擇乘坐火車甚至飛機。我捨棄了火車、飛機，執意包車回德里，理由很簡單：路上會經過馬圖拉，探訪那裏的政府博物館，是我此次印度之行最大的心願。

　　馬圖拉，一座人口不過20萬的小城，卻有著將近3000年的建城史。馬圖拉政府博物館歷史悠久，早在1874年便由格魯維斯爵士（Sir F.S Growse）創建。翻檢美術史資料，你會發現最近100多年間，在當地眾多考古遺址中發掘出土了大量石雕作品。比如公元1至3世紀，這裡是貴霜帝國的東都，當時創作的藥叉女雕像，身材豐腴，面龐圓潤，神情柔媚，紅砂石的質地凸顯了明快熱烈的格調，而同時期的王侯肖像，個個形體偉岸，挺身直立的造型傳遞出不可一世的凜凜威風。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在貴霜時代，馬圖拉和犍陀羅兩地的能工巧匠幾乎同時創作出世界最早的佛像。換言之，我們中國大足石刻、樂山大佛、龍門石窟、雲岡石窟這條佛教造像藝術的長河，源頭之一就在馬圖拉。更寶貴的還在於，這些從公元前3世紀延續到公元12世紀的雕像，絕大多數都還保留在當地，就陳列在馬圖拉政府博物館中，形成了一個總計超過5000件的完美收藏系列。

　　終於駛入馬圖拉市區，已經司空見慣的嘈雜擁堵，曲曲折折的道路似乎沒有盡頭……貴霜帝國之後，4世紀初葉，笈多王朝興起，到超日王統治時文治武功盛極一時。東晉求法高僧法顯曾在《佛國記》中記載了當時此地“人民殷樂”的太平景象，而馬圖拉的造像藝術也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在碩大華美的背光前，站立的是微閉雙眸、沉思冥想的聖哲，身披一席薄衣，那些U字形的纖細衣紋，仿佛微風吹皺一池春水緩緩蕩開的道道漣漪，營造出“濕衣效果”。而其中最傑出的一尊佛陀立像，通高兩米有餘，成為馬圖拉政府博物館的鎮館之寶（見圖一）。

　　不過很顯然這裡不是遊人趨之若鶩的所在，不然經驗豐富的司機不會一路問個不停。終於發動機停止了轟鳴。一座樸實的紅砂岩建築躍入眼簾，不事半點雕琢，這就是那座興建於1930年的博物館新樓吧？樓頂招牌上的英文“博物館”字樣證實了我的猜測，也讓我的心跳頓時加快。快步衝到院門前，卻發現鐵將軍把門！今天不是週六嗎？應該開放啊？難不成跑到了後門？……恍惚間司機跑來在我的耳邊説：今天當地過節，所以博物館臨時關閉，明天開放。明天？明天我已經回到北京！

　　從馬圖拉到德里還有4個小時的路程，悵然不樂的我想起王子猷雪夜訪戴的故事，可乘興而來的我興未盡便返，想來這次不成功的探訪，又成了對印度“不可思議”的絕佳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