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國的《大西洋》雜誌發表了一篇文章《中國城的終結》。大意是，隨著中國的崛起，遍佈美國的“中國城”（即“唐人街”）可能會壽終正寢。

　　眾所週知，“唐人街”是中國人在海外的聚居地。在美國，“唐人街”的崛起和19世紀末西部開發對勞工的巨大需求有關。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大量中國人涌入美國。不過，近幾年則出現了移民的反向流動。一是中國沿海地區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二是中國的年輕勞動力供應短缺，推升了勞動力價格。這兩年美國經濟危機，“唐人街”也跟著受打擊，自然更加劇了移民的回流。

　　移民人口專家指出，來美國的移民，並非一來就不走。事實上，20世紀上半期來到美國的移民，有一半最終又回去。到了20世紀下半期，移民回流率降低到25%~30%左右。如今中國移民的回流率則特別高。中國移民美國的人數，在2006年達到頂峰，達到87307人；到2010年則回落到70863人，下跌近19%！同時，大量中國移民離開。首都華盛頓的“唐人街”已經萎縮到幾個街區。舊金山幾個核心地區的“唐人街”都出現了人口下降的趨勢。曼哈頓的“唐人街”人口減少了9%。

　　其實，“唐人街”終結的危機不是第一次。20世紀上半期一系列排華法案，“唐人街”難以為繼。不過，1965年的移民歸化法案放寬華人移民數額後，“唐人街”立即復興。但這次“唐人街”的危機大為不同。這種危機不是排華法案那種封閉政策的結果，而是全球化式的開放帶來的現象。

　　不過，對這一現象不能僅僅立足於“唐人街”孤立地看。事實上，華裔人口在美國總人口中的比例一直持續上漲。1950年為0.1%，1980年為0.36%，2000年為0.86%，2010年為1.2%。不僅如此，華裔在美國的層次越來越高。如今，亞裔家庭的中等收入已經比白人高。“唐人街”的居民減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成功後的代價。如今“唐人街”周圍的地段越來越值錢。比如波士頓的“唐人街”，周圍是最貴的街區。

　　另一方面，在中高産聚居的昂貴郊區，則華裔和亞裔人口大漲。比如，波士頓西郊獨立戰爭的發源地萊剋星敦，1990年亞裔人口僅6%，如今則高達20%，當地公立學校的亞裔孩子比例到了五分之一。這裡的中等家庭收入大概在15萬美元上下，是波士頓最貴的郊區之一。這些亞裔人口，也主要是高級工程師、醫生等高收入階層。

　　所以，與其説是“唐人街的終結”，不如説是華裔的中産化和郊區化。在全球化的競爭中，非技術勞工回流中國恐怕是不可避免之勢。但高技術人才依然向美國流動。這些人不僅不像過去“唐人街”的居民那樣不懂英語、和主流社會隔絕，反而是因為其高教育佔有了諸多文化優勢。像萊剋星敦的地方政府，還成立了特別行動隊，幫助這些亞裔移民迅速參與地方政治。可以想見，日後亞裔的政治聲音也會越來越強。（薛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