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空間 寸 言

　　假日，小姑子一家來杭州玩，閒聊中説到她的小姑子，今年35歲了，大學畢業後在上海工作，還沒有結婚。小姑子説她婆婆愁都愁死了，每次接到女兒的電話，都會語氣很差地問：“有沒有男朋友了？什麼，還沒有啊？沒有就別回來過年了！你有臉在親戚面前晃蕩，我都沒有臉説你還沒有結婚！這麼老的女兒還養在家裏，家門不幸啊！”

　　小姑子説到這些的時候，帶著輕微的快樂因子──因為小姑子自己結婚早，又生了兒子，這在農村裏是屬於很光榮的事情。她婆婆我見過，可以想像出她講電話時的樣子──農村的人際關係相對城市要緊密，輿論就更重要了。

　　不過在家有剩女這件事情上，城市的父母一樣會失態。

　　十多年前，當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當時是杭州某高校校長的舅舅，很以他的大女兒暖暖為榮──浙醫大七年臨床醫學碩士畢業，去日本留學後回到浙一醫院工作，説一口流利的英語日語，每次舅舅出去講學，可能的情況下都帶著大女兒做翻譯。可是等我工作了五六年後，情況悄悄變化了。當時暖暖又去德國攻讀了醫學博士，又在那邊的科研機構呆了3年，再回浙一醫院，已經三十多歲了。按説那時候她還多會了門德語，舅舅出去講學更應該帶著她，可是不，不但很少帶著她做翻譯了，連家族聚會都少了暖暖的身影──舅舅退休後，幫專科畢業的小女兒帶外孫，每次講到這個外孫就眉飛色舞，説到暖暖，就唉聲嘆氣。有次過年小聚，不知誰説了一句：“暖暖還沒有結婚啊，大學裏就聽説她在談戀愛的，怎麼到現在博士都讀出了，反而就嫁不了了呢？”舅媽頗生氣，小小爭執了一番。

　　暖暖大學裏倒是戀愛過的，不過那個男生家境太差，相貌和成績都平平，舅舅舅媽當然不肯，硬生生拆散了他們。過年那次爭執點醒了舅舅舅媽，舅媽回頭想想“女兒30多歲了，還不如回頭找那個前男友吧！”就開始動用所有的人脈關係找到了那個男生，萬幸，人家還沒有結婚；繼續動用人脈關係把他從家鄉調到杭州，安排進了某個市級三類醫院；又頗費了點心思讓暖暖和他偶遇──暖暖其實蠻單純，見到他後，馬上如父母的願舊情復燃，兩人很快結婚。可是那個男生，終究還是難解丈人丈母娘當初的看不起心結，和舅舅舅媽處得並不好，暖暖對此也頗無奈。

　　倒是舅舅舅媽覺得暖暖終於結婚，了了心中大事。這樣想來，對待剩女這回事兒，農村的家長和城市的家長的態度，如出一轍。無非農村父母心直口快一點，話都一句句説出來，而城市父母，愁在心裏，表現得隱晦點而已吧。

　　設身處地為剩女們想想，這樣的或明或暗的壓力下，怎能不人心惶惶，胡亂嫁人呢？

　　突然我覺得該繡一幅“嫁錯不如不嫁”的十字繡，支在桌前或者懸在床頭──不不不，不要會錯意，我不是要給自己。作為早婚晚育育有一個女兒的我，雖然女兒才九歲，可是我一定要記得提醒自己：萬一女兒成了剩女，我依然要神定氣閒，不要錯誤地給她壓力。一定要成為女兒堅強的後盾，讓她進可以釣個金龜婿，退可以做個悠閒的獨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