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麥

　　巴黎的故事講了不少，也到了該向法國南海岸眺望的時候了。朋友們以為我是結伴旅行，其實從離開巴黎的瞬間就開始了一個人的行走。去尼斯是個倉促而衝動的決定，因為夏天總能讓人的“看海”之心頻頻涌動，於是便毫不猶豫地奔向了神秘的地中海。

　　這次隨性的決定有正反兩個結果：一是由於計劃得太晚，開銷相對於早作安排的旅行者就高些；二是在肅穆的巴黎經歷了審美疲勞後，神經能在藍天碧海間稍有舒緩。我説的這種“肅穆”，一個一輩子生活在法國首都的Parisien(法語指“巴黎人”的專稱)是感受不到的。首都畢竟是首都，承載著沉重的歷史感和讓人透不過氣的繁華。“生活在別處”要放鬆快樂地享受生活，法國東南沿海與意大利接壤的這一片“蔚藍海岸”，仿佛天生就是那個幻想中的“別處”。

　　尼斯法文和英文的拼寫都是Nice。這座城好在哪兒呢？先不談它的海，是它的“小”讓尼斯人的生活慢了下來。在這座小城裏，無論哪個地方都能走著去，印象裏除了公交車和電車，我沒在尼斯的街上看到過小轎車！整個城市核心的結構像是倒T字形，一條南北向的主幹道直通海邊，幹道左右分佈著教堂和一般規模的商場，看似普通但這也就是尼斯最繁華的地段了。不過，在這樣一個時間壞死的城市，發達、繁華絕不是人心所向，真正熱鬧的是那條綿長的英國步行大道，是音樂笑聲迭起、意式風情瀰漫的老城區。

　　第一次見到地中海時是晚上，明月當空，海岸邊不時放起煙花。我很快注意到，地中海和以往所見過的任何海的不同之處就在於：腳下踩著的不是沙灘，而是由無數光滑渾圓的石塊壘成的石灘。這樣一來，人們就更能自由地躺下，聽海，聽渺遠的琴聲，看星星，看月亮……

　　晚上的海灘是屬於尼斯人的，白天的海岸卻屬於遊客。這些數不勝數、佔盡每一寸海灘的度假者們，來此的目的自然是為皮膚鍍上一層小麥色或古銅色，不過因為人數太多，真到了有些“煞風景”的地步了。

　　後來我知道，尼斯人有這樣一種眼力，能瞬間辨出真正悠哉的當地人和趕著消耗假期的遊客。“人的神態就是他的生活哲學”，一個尼斯人驕傲而從容地告訴我：“在這裡我們只要好好生活，沒什麼好著急的。你看巴黎人一年下來忙碌地工作，還不就是為了來這裡的海邊慢慢地享受幾天嗎？”

　　的確，不見了巴黎沉重肅穆的古老建築，藍天映襯下的樸素紅墻，意大利風味的食物和四季美味的海鮮，尼斯人相對於巴黎人的慢速法語和慢速腳步……眼前的一切，都讓我相信了這裡就是那個法國人夢想中生活的“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