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白

　　在全國人大廣東代表團分組討論時，雅典奧運會和北京奧運會柔道冠軍冼東妹談到了“舉國體制”。她並不否認舉國體制的優勢一面，但同時也認為，一些運動員進入專業隊後就放棄了文化學習，過於依賴“吃飯─睡覺─訓練”三點一線的模式，這種現象應該改變，運動員不能沒有文化支撐，一定要把專業運動員的文化學習抓起來。並且，她已經踐行了，她現在負責廣東省重競技體育訓練中心部分工作，專門聘請了教師教授運動員文化課。

　　冼東妹所談到的問題，其實我們“局外人”也有相應的認識，由她的口中道出，分量不同；因為她“自己就吃過這個虧”，從高一就轉到了專業運動隊，“自己想上學，但是教練不讓”，這種切身感受自然尤為強烈。我們所看到的，誠然有一些優秀運動員退役之後成功地轉了型，或從政、或經商、或繼續幹本行當教練；但是我們還看到了令人痛心的情形，諸如全國舉重冠軍鄒春蘭去搓澡、世界大學生運動會體操冠軍張尚武街頭賣藝等等，雖然導致他們“淪落”到這種地步基於各種實際原因，歸根到底吃的是沒有文化的虧。一個沒有文化支撐的運動員，很可能只是一架運動機器，一旦離開了自己擅長的運動項目，因為很難重新掌握一技之長，很容易被社會邊緣化。當然，我們也有相當數量的各種冠軍躋身大學校園，然而正如冼東妹所一針見血：“現在一些運動員雖然在上大學，但很多人為拿金牌、出成績，只在大學挂個名，真正去大學上課的時間很少。”新近NBA的美籍華裔小將林書豪橫空出世，其哈佛大學畢業生的身份，再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他直觀地告訴我們，學習與運動並非水火不容，像林書豪這樣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在運動項目上同樣可以出類拔萃。

　　比較遺憾的是，冼東妹指出的問題，在“舉家體制”中同樣存在。在前幾天落幕的斯諾克海口世界公開賽上，英國著名斯諾克經紀人保羅對一些中國孩子放棄學業直接走上了職業球手之路，感到十分不解，他説“不知道做父母的是怎麼想的，在英國放棄學業打球是不可能的。孩子們必須在學校讀到16歲，上完該上的課程，之前練球都是業餘的。以後有潛質，打得好，才開始轉職業，把斯諾克作為謀生之路”。保羅自然也知道這是因“神童”丁俊暉成名之後的效應，丁俊暉成名之際的那句“讀書無用”，震撼一時。但保羅認為：“像丁俊暉這種培養方式，我覺得是不可取的，完全是一種賭博。在英國我曾見過一個叫邁克的少年，他打到21歲都沒打出名堂，被迫放棄後，全家人都為他的將來擔心。”他反問在場的中國記者，在中國有多少像邁克這樣的孩子？有多少，我們自己真該普查一下。

　　丁俊暉式的“舉家體制”是一種賭博，冼東妹所談的不學文化的運動員培養模式其實也是一種賭博。今天我們愈發認識到一個地區乃至一個國家的發展後勁由文化來決定，實際上具體到個人也是如此，運動員在某種程度上就更是如此。毛主席説過，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把這裡的“軍隊”置換成“運動隊”或者別的什麼，同樣也相當熨帖。冼東妹説：“為了體育訓練就讓運動員休學，這事不應該再發生在年輕人身上。”對業界存在的問題直言不諱，冼東妹體現了人大代表的應有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