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娟

　　伊第一次到婆家的老房子,老公給伊炫耀小時候的板凳,“我的年齡有多大,它就有多大!”“是啊,那年買的鋁鍋換過一個底了,還在用著呢。”婆婆接過話茬。那些老物件雖然看上去頗不起眼,感受上面流轉的時光,頓覺每一件都像老友。“那個紙箱裏是他小時候玩的琉璃蛋,小時候天天彈,彈得指甲都沒了還不肯罷休,我忿然,便説要送人,他哭著説,不要送給別人,我要留著給我的孩子玩……”又是一個故事。

　　伊二十六歲那年也買了自己的房子,離單位不遠,拿到鑰匙後,每天都會抽時間呆上一會兒。冬天,外面很冷,伊的房空空如也,但是陽光透過窗子懶洋洋地灑落一地,讓伊很溫暖,忽然覺得她和她的房是相依為命的。伊沒有男朋友,家人也不在身邊,伊騎著自行車,一個人轉遍了建材市場,如燕兒銜泥般將房子粧扮得日趨豐滿。伊的房子裏也有很多故事──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當伊回到家,發現家裏風雲漫卷。到陽臺,抬頭看到了天上的星星,恍如隔世般,許久才明白,原來伊陽臺的頂子隨著那夜的大風不知到了哪個角落。第二天,塑鋼小店將其進行了重點加固,“再大的風也吹不跑啦”,封陽臺的老闆信誓旦旦。伊的家裏也有很多物件,那對螺旋木花瓶是從泰國的夜市上淘的,而那些樹根煙斗則讓伊經常想起麗江的柔軟時光。

　　每每心血來潮,伊都在想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當伊單身在這個城市裏打拼的時候,當伊晚上在家享受溫暖的時候,他又在哪一棟房子裏?

　　很多年後,伊看到了另一半的單身生活,偌大的房子,只用了一半的空間,另一半,是空的。“滿足單身需要就行了,等結婚再置辦新的,都買了,她不喜歡怎麼辦?”這讓伊有些感動。

　　婆家搬了新居,伊過年回去,發現所有出水的地方都有熱水,包括廚房、衛生間和陽臺；而另一個問題則是,所有的臺面都有些偏矮,連伊都不習慣。不過很快伊就明白,婆婆的身高不到一米六,而公公一米八,這些,無疑是公公特意為伊的婆婆設計。

　　婚後,伊和老公按揭買了一套新房,伊得償所願,有了衣帽間。那段時間,伊的老公天天晚上畫圖紙,量尺寸,原來,他量了她所有的大衣、上衣、裙子、褲子的衣長,根據衣服的比例將內部空間進行分割,所以伊的衣帽間很實用,極少有浪費的空間。

　　伊的房子,每一個出水的地方,也都有熱水,即使再冷的天,也能感覺到溫暖。而伊的陽臺,能灑落一地陽光,伊的那些花兒,肆意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