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榮梅

　　看到“盛可以”的名字，我就想到一個小故事。老家一鄰居的妻子臨盆，街坊詢問是公子還是千金。鄰居回答説，生了個也好！街坊很疑惑，也好，什麼意思？鄰居説，我嫂子生兒子時，爺爺笑哈哈地説，真好；我老婆生了女兒，爺爺説，也好……我就想，盛可以的取名，大概也因是個女孩的原因，同時，也寄予了“女孩子也可以有出息、有成就”的期冀吧。

　　上世紀70年代出生於湖南益陽蘭溪的盛可以，以一支筆行走天下，曾輾轉深圳、瀋陽、廣州、北京等。她的小説創作始於十年前，在《收穫》發表小説《水乳》，在書寫兩性心靈的微妙關繫上顯示出了少有的冷靜、開闊和深邃，語言尖銳而富於個性，獲得首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最具潛力新人獎，在國內文壇上有了“可以”的聲譽。她的《死亡賦格》《北妹》《道德頌》《輕》《時間少女》等系列長篇，關注女性在現代中國社會面臨的問題，反映社會中的不平等現象，使她成了一個甚是“可以”的作家，她被譽為“非常勇敢和有才華的作家”“寫作天才” 。

　　“楚地多水，惟楚有材，這是個靈異基因常常顯形的地方，過去的表象有屈原，賈誼，沈從文和殘雪，現在有盛可以。” 這是作家馮唐在一篇評論中説的。湘楚之地，巫風甚熾，自屈原之後，流傳于沅湘之地的“九歌”祭星神、雲神、水神、河神、雷神、日神、鬼神和司命之種等等，充分表現出巫覡文化的發達，對自然神的崇拜。這使得我不由聯想起湖湘的另外兩位有創作特質的女作家，先鋒派文學的代表人物殘雪和新潮散文代表作家葉夢。殘雪的小説以關注女性內心的狀態為特徵，著眼于深層的精神世界，不斷開拓和挖掘，被稱作“寫作的女巫”。從“遍地巫風”的益陽走出來的葉夢，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以散文《羞女山》一舉成名，出版《湘西尋夢》《靈魂的劫數》《月亮 生命 創造》《葉夢新潮散文選》《巫風遍地》等多部散文集，獲得首屆中國當代女性文學創作獎，成為上個世紀末葉的新潮散文作家的代表，她的散文中充斥著抗爭與宿命的矛盾，作品具有無處不在的透人脊髓的孤獨氣質，飄散著“巫”氣。

　　我在讀盛可以的新長篇《時間少女》時，又被這種“巫”性氛圍包裹了。盛可以的這部以女性為主角的小説，敘事的風格有散文的筆調，小説的背景也是益陽，水墨畫般的湘北小鎮，神秘的算命瞎子奶奶、美麗癲狂的女人、宿命式的引誘受難……這種“巫風”曾在湖湘大地歷史蒼茫的曠野中拂過，這些在湘楚文化浸染中的女性作家，她們在尋覓楚地上最為深厚和亙古的一種文化。

　　湘女作家，從50後的殘雪、葉夢等，延續到70後的盛可以，她們已超越女性作家只關注閨房囈語、怨婦情愛等狹小的私人化寫作方式，以全球化的視野以及生動有力的寫作風格，挖掘人類的深層精神世界，關注女性在現代中國社會面臨的問題。她們以不同凡響的創作特質，成為當代文壇不可忽視的存在。